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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珍妮当然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从他们的谈话中她已经知道他是妮莉娅的父亲。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居然有两个人的生活是如此相似,妮莉娅和他长得非常像,除了眼睛的颜色一样之外,还有同样的高鼻梁和高颧骨,甚至是妮莉娅脸上的酒窝,也明显遗传自她的父亲。

大约两个星期后,他们再次相遇了,当他从河岸那边过来时,珍妮正在拍那座残塔的照片,于是珍妮提到了妮莉娅。

“是的,你猜得没错,妮莉娅是我女儿。我还不知道你俩认识呢,她从来没跟我提起你。”

珍妮放下相机,任由它挂在脖子上,“那是因为她在帮我保守秘密,我要她不要向任何人提到我。”

“我也叫她不要告诉别人我经常回家。”

“她跟我说起过你。”

他双手叉在胸前,倚靠在河岸边,说:“但你不是别人,你就是你,和这里的其他人没有关系。不过那些本地人就不同了,我不想让他们认为妮莉娅和我一样,知道妮莉娅是我女儿这件事已经够糟糕的了,这些人能叨叨很久。”

“你觉得他们还会说你闲话?”

他耸耸肩,“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冒这个险。”他冲珍妮笑了笑,“那么现在你知道了,我是米克·奥谢,鲍迪的坏哥哥。”

她回以微笑,米克身上有一种让她产生共鸣的东西,一种叛逆精神,一种“我才不在乎”的感觉,她的戒备彻底解除。“我叫珍妮·马尔参。”在一股莫名的冲动下,她伸出手,“很高兴遇见你,米克。”

他握住她的手,停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亲了一下。

她情不自禁地“哦”了一声,对这个骑士般的礼节有点惊讶。

他的手并未放开,“你真漂亮。”

“谢谢!”

他们就那样站了一会儿,她冰冷的小手一直在他温暖的手心中,直到他笑着松开,“你是一个天使。你们法国人如果心底有种感觉,但却一时说不出来,就会这样说,对吧?”

“是的,”珍妮小声说,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相对无言。我也有这种感觉…”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告诉妮莉娅和其他任何人我们见过面。”

珍妮点点头,“是的,我也这样想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也尽可能地远离别人,低调生活。假如有人发现我们两个互相认识,他们又要开始嚼舌头了,这种事,还是不要在这种地方发生。”

他突然严肃起来,“你好像有什么烦心事。有人伤害了你,你伤心又害怕。我不会问你什么问题的,但是假如你需要一个朋友的话——”他停了一下,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然后笑了起来,“我这是痴人说梦呢,我是不能做你朋友的。”

“为什么不能呢?”珍妮问,她不解为什么米克的情绪突然发生了转变。

“我是个男人,姑娘,而你是个很迷人的女人。”他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这就变得有点复杂了,我们还是先冷静一下,好吗?”

她后退了一步,气上心头,“冷静……冷静什么?你以为我对你有好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你自作多情。”她忽然感觉怒火中烧,为什么男人总是认为她是在给出性暗示呢?“我可没求你来这里,我正忙着给我的油画拍样片,是你突然冒出来——”

“闭嘴。”他一把拉过她,用吻封住她抗议的嘴唇。

珍妮一下就挣脱了,不过,有那么一刹那,她感觉自己在挣脱前已经对他的吻有所回应。她盯着他,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请你不要这样。”

他退了一步,“好了,自从上次见到你之后,我就一直想要做这件事,现在算是完成了,而且我很开心,我不会道歉的。好吧,你可以打我耳光,然后叫我滚了。”

愤怒、疑惑、震惊,一方面是因为米克的行为,但是更多的是来源于自己内心的感觉。她感到无言以对,圆睁着眼睛死死盯着他。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愤怒。肩膀放松下来,语气变得忧伤,“那么,我把这一切都搞砸了,是吗?我还是走好了。”他倒退着往岸边方向走,举起手指着珍妮说:“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责任。我是个混蛋,做过很多坏事,包括强吻。所以,如果你能看清楚什么对你最好的话,离我远点。”

“但是我不能,我从来都看不清什么对我最好。”

她喃喃低语,他根本听不见。他转过身,向海滩边的那条小径跑去。

珍妮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还能感觉到嘴唇上他残留的温度,后悔自己有点反应过激。但是她不想再次卷入一段恋情。她坐在岸边,忘记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迷失在那段无法逃避的回忆中。

-o-

他们一直在前行,越过一个又一个沙丘。太阳炙烤,干燥的热风时不时把珍妮的头发吹打到那个阿拉伯人的脸上。他嘟囔着,几次把脸上的头发拨开,后来干脆停下骆驼,抽出一块布,紧紧包住珍妮的头,然后在她下巴下面打了个结。他递给珍妮一个水壶,珍妮谢过之后喝了一大口,然后他们就继续前行。阿拉伯人始终一言不发,偶尔向骆驼吆喝几声。鞍座因为汗水变得湿滑,他不时紧紧搂住珍妮的腰,防止她掉下去。

天色渐晚,骆驼的奔跑让珍妮感到头晕目眩,口渴难耐,不断出汗,身体疼痛,珍妮感觉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唯有祈祷。当他们从沙漠区进入到一片多石少沙的地带,在巨大的岩石中间还有一条路时,似乎距离旅途的终点已经不远了。路的两边是三三两两的灌木丛,珍妮看到前方一栋有瓦楞屋顶的楼房,周围一圈都是帐篷。水从石缝中流出到一个石槽里,有两个穿着蒙面长袍的女人正忙着往瓶子中装水。

阿拉伯人命令骆驼跪下。他跳下骆驼,示意珍妮也跟着下来。珍妮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鞍座上爬下来,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酸疼无比。他用阿拉伯语向那两个女人命令了什么,她们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来到珍妮身边,其中一个抓住珍妮的手,把她带到一个帐篷里。

帐篷里的油灯发出昏暗的灯光,地上铺着地毯,还有几只垫子。在帐篷中间有一个木制的浴缸,乳白色的水上还漂浮着玫瑰花瓣。那个女人把珍妮带到浴缸旁边,示意她脱掉衣服坐进浴缸里。

她坐进了散发着玫瑰花香的水中,暴晒的皮肤像是进入了天堂。她闭上眼睛,在洗浴中彻底放松下来。两个女人给了她一杯桃子味道的饮料,还有枣子、芒果干和土耳其软糖。她意识到接下来有什么事情正等着她,有可能是要和那个阿拉伯人上床,但她已经不在乎了。随便他做什么,那些虐待对她完全没有用。或许我还可以主动讨好他,好让他顺从我的愿望?她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诱惑这个男人?

那两个女人帮珍妮洗好头发之后,扶着她出了浴缸。她们领着珍妮走到一面屏风后面,有个大个子女人穿着一身黑衣坐在凳子上,旁边是一排散发着香料味道的瓶瓶罐罐。她抓住珍妮,像小孩一样把她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用砂纸一样的手套在她身上前后擦了个遍,然后又把她交还给那两个女人。接着她们把珍妮带到了一个大帐篷中,让她躺到两个大丝绸垫子上。

那两个女人跪在珍妮的旁边,开始装饰珍妮的身体。她们把一种有淡淡香草味道的精油涂在她身体上,轻轻抚摸她的皮肤,直到她的皮肤像新生婴儿一样柔软。然后拿出两个小罐,开始用两支笔刷打扮她的乳房,轻柔的笔刷让珍妮觉得痒痒的。她们画得很快,最后将双乳画成深红的颜色,整个图案精美繁复,好像是蕾丝覆盖在胸前。

更多的精油涂抹在珍妮的上腹、臀部、大腿和小腹上。女性手掌的轻柔抚摸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唤醒了她的欲望。她感觉在梦中漂浮,在梦里杰克正用他的目光、他的手、他的唇爱抚她。通常她不喜欢被动,她喜欢控制,喜欢主导,引领着伴侣达到高潮,享受一切可能的欢愉。但是这次不同,她完全是在被爱抚。这两个女人似乎很喜爱她的身体和皮肤的触感,她对她们而言很重要,她能否感觉到欢愉就是给她们的挑战。她们用一种全新的、娇柔的方式让她感觉到愉悦,但是却有别于女同性恋之间的情爱,她并不喜欢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人。她只是她们的创作,她们的艺术品。

珍妮不想再继续猜测下去了,彻底屈从于感官的愉悦。她又想起了杰克,一个与她平等的、在他面前丝毫不用压抑自己的人。但是杰克被扔在了沙漠里,伤得很重。他是否还活着?一想到他被打伤的情景,珍妮便禁不住害怕起来。

在珍妮身上按摩的手开始节奏加快,力度忽高忽低,好像是一首交响乐临近尾声。在珍妮的眼里那两个女人变得模糊,只有抚摸她的手是真实的。她闭上眼睛,沉浸在她们娴熟的按抚中。她们把她带入了一种温和的高潮,好像是飞上了能够俯视一切的山顶,然后缓缓地从薄雾中漂浮降落下来,最后躺到一处美丽的草地。她愉悦地喘息,最后发出轻柔的呻吟。当一切结束,珍妮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她并不感觉到羞耻,因为这只是某种测试,某种开始。从那两个女人轻柔的语气中她猜测自己一定已经圆满完成了这项测试。

珍妮睁开眼睛,发现那两个女人对着她点头微笑,请她站起来。她们给她穿上宽大的棉质长裤,一件用透明质地材料做的敞口上衣,长度刚好盖住乳房。她们给她梳好头发,又给她套上了一件披风,戴上面纱,但和她们不同的是,珍妮的脸并没有被蒙住。

她们示意珍妮在这里等着,然后她们离开了帐篷。珍妮站在那里,盘算着是不是应该溜走。但是她可以逃到哪里?天色已晚,通过帐篷的缝隙她看到外面已经黑了,她还看到一个男人就站在外面,背对着帐篷,好像还挎着步枪。

珍妮开始紧张起来,泄气跌坐在垫子上,等待自己的命运。接下来会怎样?那个阿拉伯人是不是会把她卖给更坏的人?她会不会被逼迫出卖自己的身体?或者,他们会先强奸她然后杀了她?她突然想到,甚至有没有可能他们是史蒂夫一伙的?她捂住脸,不知所措。

-o-

“你看,这是我们学校的校服,够难看吧?”妮莉娅把包在长腿外面的裙子甩来甩去。

珍妮从立在桌上的画布前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妮莉娅的裙子,“是很丑。你们怎么称呼这种绿色形状的图案?”

“不知道,看起来恶心巴拉的。”妮莉娅扯着她的外套,斜着眼睛说,“这套头衫也很丑。灰了吧唧的,脖子一圈还有个绿条纹。再看看这衬衫,葱绿色的,看着都想吐。不过最恶心的就是这运动外套了,居然还是绿的,口袋上面还加了这么硕大无比的花边。我爸爸说这是为了把女孩子们在学校里打扮得越不引入注目越好。我觉得这效果实在太好了,你说呢?”

珍妮看着妮莉娅站在门廊外的平台上,头发在傍晚的阳光下闪闪发亮,“我不知道。但是你永远都很引人注目,我的小可爱。”

妮莉娅把书包扔到地板上,“但是,我精神上无法接受那么丑的衣服。梅根说,我的校服比她的要好看多了。她给我看了她以前班级的照片,还真是的,她的校服更丑。”她鼻子嗅了嗅,“什么这么香?你在烤东西?我能吃点吗?饿死了。”

珍妮刮了一下妮莉娅的鼻子,“你鼻子真灵。我在做苹果克拉芙提蛋糕,你当然可以尝一尝,这个最能提神了。到厨房这里来。”

妮莉娅看到了画架,“但是你正在画画啊,要不你先画完再说?”

珍妮抬头看了看天空,“不了,光线变了。”

妮莉娅靠近仔细看了看那画,“你画的是什么?我很喜欢这颜色,不过我不知道它是什么。”

珍妮从画架上取下画,“是一幅抽象画。这里的美景给了我灵感,那些柔软的绿色、蓝色还有灰色。还有树荫、山脉、残破的墙壁,然后我把我看到的都画下来,只不过画出来的是我心底的感情,而不是眼中实际看到的样子。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妮莉娅点点头,“明白,这个我喜欢。我看的时候感觉很安静,安静还有……”她想了一想,“脱离,”她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说到这个。”

“我知道,我现在也是这种感觉,游离于一种飘忽不定的状态中,好像我的生活暂停了。不过好像要下雨了,进来吧,跟我讲讲第一天学校里的事。”

“好的。那我们能坐在客厅里吗?我喜欢看你客厅里那些漂亮的东西。”

“当然可以。你去坐下,我去拿蛋糕顺便倒点茶,希望你能喜欢。”

妮莉娅确实很喜欢,她像一只小猫蜷在沙发上,狼吞虎咽地吃着克拉芙提蛋糕,赞不绝口,“我喜欢加苹果的蛋糕,味道纯正。你是不是放了肉桂?”

“是的,”珍妮自己也拿起一块开始吃,“有苹果但是没有肉桂,就好像……”她想了一会儿。

“就好像没酒窝的小孩?没有脆皮的比萨?没有鸡蛋的培根?或者,”妮莉娅咯咯笑着说,“没有吻的爱情?”

“你说的都对,不过爱情有时候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我猜也是,”妮莉娅忽然叹了口气,“而且似乎很恶心,就是……我是说……做那个事情。”她脸红了起来,神色局促。

“恶心?你是说做爱?”珍妮摇摇头,“不,我的小宝贝,如果你真的恋爱了你就不会这样想了。哪怕没有爱情,做爱也可以是……很美妙的。不过你一定要记住,要小心,如果没有激情就绝对不要做。”

妮莉娅看着自己的脚,“嗯,好吧,我知道了。”

珍妮笑了笑,轻轻拍拍妮莉娅的脸,“你还远远没到考虑这个的时候呢。好了,现在跟我谈谈学校的事情吧。”

妮莉娅细心打量着蛋糕,挑出一片肉桂,“还好吧,跟我想的差不多。他们都把我当成怪物,只有一个女生跟我说话。不过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想跟他们说话,都是些乡巴佬。”

“那和你说话的女生,她人不错吧?”

妮莉娅耸耸肩,“我觉得还行,在回家的路上,我们一起走了一段。她妈妈在村里开了个理发店,她叫阿苏普塔。我是说那个女孩的名字,不是她妈妈。名字真难听,是她奶奶取的。她头发是紫色的,我是说阿苏普塔的头发,不是她奶奶的。”

珍妮笑了起来,“我知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她说把头发弄成紫色是为了搭配校服,这样看上去就没那么闷了。她肩膀上有个玫瑰纹身,每一只耳朵上都有四个耳环,她鼻子上还有个鼻钉。”

珍妮皱起眉头,“不是那种小太妹吧。”

“不是,她也不想做小太妹,她很酷的。她妈妈离婚了,阿苏普塔想干嘛就干嘛,我也希望能像她一样把头发染成紫色,打几个耳洞也不错。”

“你应该可以的?”

妮莉娅幽怨地看了珍妮一眼,“哦,是嘛?你以为梅根会同意?”

“你可以问问她啊,你爸爸或许会同意——”

“哈,你一点都不了解我爸爸,他很古板的。不过,跟他年轻时候相比反差挺大,很有趣。”

“他年轻时候什么样?”珍妮随口问了一句。

妮莉娅把最后一块苹果蛋糕塞进嘴里,“我不知道,真的。只知道他那时候是个坏小子,现在他可是楷模。他说等我长大了他会告诉我的。”她四处打量着屋里,“你有好多漂亮的东西,我喜欢你那个椅子上的套巾。”

“那其实是我的披巾。”

妮莉娅从沙发上跳起来,“我能试试吗?”还没等珍妮回答,她就把披巾拿起来围到肩膀上,“我喜欢这颜色,像马赛克。”她拿起咖啡桌上的一把扇子,打开后遮住脸,“我现在是歌剧里的卡门。我像不像西班牙人?”她伸长脖子,欣赏壁炉上面镜子里的自己,表演了起来,“是,是的,先生。”

珍妮笑了起来,“亲爱的,你这个可太业余了。”

“我知道,不过我想试试演戏。”她拿起一个铜烛台,“这个很漂亮。”

“这是埃及的。”

“你是在埃及买的?”

珍妮从她手中拿过烛台,说:“不是的,是在意大利的一个集市上,很久以前买的。”

妮莉娅瞥见了一个银相框里的照片,“这张拍得真好!看起来他好像是要从金字塔上跳下去一样,或者是像伊卡洛斯[1]飞向太阳。对了,如果你把这张搬到画布上的话,这幅油画一定很美。想象一下,那些色彩,还有这迷人的身材……”她转头看着珍妮,目光中流露着好奇,“你是不是爱上他了?我猜是的,我能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

外面的敲门声把珍妮从这个问题中解救了出来。

妮莉娅把照片放回原位,“一定是梅根,糟了,我放学没直接回家,她一定会发火的。”

珍妮起身去打开门,不是梅根,而是一个有着浅棕色头发和淡蓝色眼睛的年轻女子。“你好,”那个女人说,“不好意思打扰了,梅根让我来看看妮莉娅是不是在这里。”她伸出手,“我是贝亚特,梅根的朋友。”她从珍妮的身后看过去,笑着对妮莉娅说,“嘿,你这家伙,赶紧爬起来回家,不然梅根要发火了。她给你泡了一杯特调茶,等着听你跟她说第一天上学的事情呢。”

“糟了,我给忘了。”妮莉娅赶紧把披巾从肩膀上拿下,“等我去门廊拿下书包。再见珍妮,谢谢你超赞的美食。再见贝亚特。”然后她就飞快地从后门跑出去了。

“别忘了假装说你很饿。”贝亚特跟着大声提醒。

“不用担心,”妮莉娅大声说,“我一直都很饿。”

贝亚特笑着摇摇头,“真是个疯丫头,是吧?可怜的梅根有得烦呢。”她很好奇地看着珍妮,“我知道你想低调生活,不想接触太多人,不过不用担心,我在波兰长大的,那时候正是共产主义的末期,我会替别人保密的。鲍里斯也是一样,他是俄国人,生在俄国可不是他的错,曾经有段时间普京的手下盯他有点紧,所以跟他不是很熟的人他一个字都不说的。不过我得走了,我的双胞胎现在应该饿坏了,鲍里斯可没奶喂他们。”她笑着说。

“双胞胎?他们多大了?”珍妮问,她知道她应该邀请贝亚特进来坐坐,不过虽然她一再强调自己会保密,但是看起来她也是个比较难应付的女人。

“六个月了,都是男孩,长得一模一样,一个叫布兰登,一个叫肖恩,有时候连我都分不清他俩。不过布兰登大腿上有个星形的胎记。也可能是肖恩有?我也不记得了。”她用手把头发往后拨了拨,看起来有点焦虑,“我把我的旅馆关了之后,鲍里斯又做起了新生意,所以现在有好多事情要做。我得走了,很高兴见到你。你要是到村里去的话可以顺道串个门,就是那个有红色大门、花园乱糟糟的白色大房子,在车库后边,左边的就是。”

“谢谢,我会的。”珍妮说,一边准备关门。

“恩,好的,也有可能不会,”贝亚特看着珍妮,“我很理解,假如——”她突然停了下来,用手捂住嘴,眼睛紧盯着珍妮的手腕。“我的天哪!简直难以置信,你居然……是她!”

珍妮愣住了,“什么?”

贝亚特把手放在珍妮的胳膊上,然后左右偷偷看了看后面那荒凉的小路,“我猜我大概是爱尔兰唯一一个认出你的人。”她压低嗓子,小声说:“我恰好看到了。差不多两年前,一个住店客人落下的一本很老的《巴黎竞赛画报》[2],我们准备停止住宿加早餐的业务,我收拾那间客房时发现的。今天早上我准备把这本杂志给扔了,然后我随手翻了翻,结果就看到了……你,从巴黎的法庭走出来的照片。”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珍妮,“你现在确实变化挺大的,不错,没人能认出你的。”

“但是你认出来了。”

贝亚特点点头,“只是个很怪异的巧合。我正好是今天看到了那照片,居然直到今天才看到,实在是太凑巧了。”

珍妮感觉自己像是掉入了陷阱的兔子,“你怎么认出我的?”她的声音颤抖着。

贝亚特指着珍妮的手腕,“是这个手镯,难以想象就是这个哪儿都能买到的镯子。在那张照片里你就带着它。虽然在你开门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觉你很眼熟,但是直到我看见这个手镯才恍然大悟。”

珍妮的目光飘向自己手腕上那只镶嵌着绿松石的银手镯,“呀!可从那之后我就没再戴过,也就今天。它对我意义非凡,是……一个朋友给我的,很多年前的事。”她看着贝亚特,希望她能够理解。

“当然,”贝亚特用一种同情的语调说,“肯定对你有很重大的意义,不过,还是不戴为好?我不会告诉别人,但是天知道别人会不会认出来。”

珍妮取下了镯子,“你说得对,我不会再戴了。”

“很抱歉让你不能再戴它,不过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当然,你说得很对。你居然能认出我,我完全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人认出我来,我是说以前的那个我。”

“巧合而已。假如我不是恰好翻到了那本国外的老杂志,我根本不可能认出你。”贝亚特歪着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珍妮,“除了那个,你根本不用担心,这里的人不会认出你来的,我是说以前的那个你。你和照片里一点都不像,没有化妆,头发长了,还胖了一点,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结束那段噩梦之后,我长胖了不少,压力太大,让人想吃东西。”

贝亚特点点头,“可以想象,不过现在你可以放松了。我真的得走了,两个宝宝不知道哭成啥样了。很高兴遇见你,希望很快能再见到你。”

一边说着,贝亚特一边小跑着穿过门前的花园,钻进停在路边的车,开走了。

当珍妮看着车尾灯从路远方消失,她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如果再次遇到这个不同寻常的女人应该会很愉快。她走进屋里,取下手镯,轻抚着手镯上光滑的绿松石,把它放进了一个小木头盒子里。把盒子藏到书架的后面时,她感到一丝失落,这是杰克留下的唯一纪念。我的英雄,在我迷失时挽救了我的英雄……

-o-

珍妮蜷起双腿,头搭到膝盖上,开始默默背诵她奶奶教过她的可笑的祈祷,这是她遇到困境时的咒语。她紧闭着眼睛,默默向那个看不见的神灵许愿,愿意答应他的所有要求,只要能够平安。让她去做修女,甚至是回到史蒂夫身边都行。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大惊之下她刚要叫出声,另一只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闭嘴,是我。”

珍妮转过身,开心得差点晕过去。“杰克!”她低着嗓子激动地说,“杰克,你怎么找到我的?”

“不是我,是克莱德。那个阿拉伯人骑的骆驼是母的,恰好在发情期,克莱德迫不及待地顺着这味道就找过来了,停下来尿个尿都不肯。”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嘴巴上,“不过嘘——不要出声,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旁边的屋子里已经有几个人了,我感觉他们是专门为你来的。”

她点点头,不知道杰克准备怎么带她在黑暗中逃出这个地方。“克莱德?”她小声地问。

杰克摇摇头,“不是,它正……呃,忙着呢。我把它放进骆驼圈里去了,它正在享受呢。你能听到骆驼的声音,一只骆驼正在发情,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掩护,不要再说话了,我们赶紧走吧。”

杰克抓住珍妮的手,把她拉到帐篷的后面,寒风从长条帐篷的缝隙中钻进来,外面寒风刺骨。

杰克停了一下,“等一下,我有主意了。”

他又钻了回去,很快就又出来了,他的影子在火光中闪动。“我把油灯打翻在地上,这儿很快就要开篝火晚会了。”

他们一路飞跑。当珍妮的眼睛开始适应黑暗时,她发现在星星和新月的光线下,外面很亮。她在披风里冷得发抖,后悔没有把帐篷里的外套带出来,不过现在没时间再停留了。火越来越大,还听到喊叫声。她拼命跟着杰克跑,他转过身,拉住她的手,“快点。”

“吉普车!你是怎么——”

“偷的!快进去!”

他们跳进吉普车,杰克发动了引擎,但是没有开车灯。车子启动了,珍妮朝着后面望去,看到着火的帐篷,四散大喊的人群,骆驼从圈里冲了出来,吼叫着跑向四面八方。

杰克踩下油门,珍妮被猛的甩向椅背,吉普车越开越快,开上了一条土路,把混乱的一切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注释:

[1]伊卡洛斯,希腊神话中代达罗斯的儿子,与代达罗斯使用蜡和羽毛造的翼逃离克里特岛时,他因飞得太高,双翼上的蜡遭太阳融化跌落水中丧生,被埋葬在一个海岛上。

[2]《巴黎竞赛画报》,法国著名的时政类新闻周刊,作为法国发行量最大的杂志,虽然被人议为带有右派审美趣味,但仍然以其在法国时事报道领域作风严谨,不缺失宫廷秘录、影星名模的生活百态的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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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伦·巴菲特被世人誉为股神,他所创造的种种奇迹,在投资界被传为佳话。毫不夸张地说,他是当今世界最为精明的股市投资者。他那独特、深刻但又易于理解和操作的投资智慧和哲学已成为全球股票投资者的“圣经” !为了满足广大投资者的需求,我们精心编写了探讨投资智慧的书籍《巴菲特最有价值的8条投资商律》。本书共分为8大部分,分别详细阐述、深度挖掘了巴菲特最为独特、最具可操作性的八条投资规则。在阐述股神巴菲特全新的投资理论或策略的同时,并结合大量投资界案例加以分析,极具可读性。此外,巴菲特精辟而深刻的言论,也会在瞬间激发读者的灵感,让自己有所启发,从中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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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宫废后:宠冠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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