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邢亮,阳亚洲把唐亚丽拉到一边,叫她联系李宗平,晚上出来坐坐,并商量对策,然后去开房。听说要去开房,唐亚丽一脸兴奋,马上拨通了李宗平的电话。
李宗平接到电话连声叫好。以前都是他主动约请。在他印象里,唐亚丽、阳亚洲主动约请属第一次。尽管他是太子党,但在这些国企权要面前仍得装孙子。他记得第一次去拜见阳亚洲时的情景,那次是他老爸通过朋友与阳亚洲联系好的。阳亚洲表面对他热情有加,但谈到实质内容时,却顾左右而言他,全然不把他当回事。
李宗平有位外省大学同学,放弃大机关优越条件,下海经商,与人合伙办公司,专门经营钢铁厂废钢渣和电厂粉煤灰,大赚了一把。受此影响,他也辞职下海,和高中最要好的同学叶龙强合作成立公司。叶龙强姨夫是某央企旗下的河水电厂总经理,经两轮商谈,拿下了粉煤灰业务。因河水电厂是个两台20万千瓦老厂,出灰量不大,加上离省城较远,销量受限,效益不太理想。不久,他就把目光瞄准南都电厂,力争把这块大蛋糕拿到手。李宗平天生是块经商的料,具有商人谋略,凡事到他手上,均能想办法摆平。
当时南电粉煤灰资源在多经公司手上,业务开展得顺风顺水。阳亚洲压根儿没有转让的意思,只是碍于朋友面子,表面上应付一番。李宗平精通其中利害关系,商场上,有些事光靠人脉关系不一定管用,关键时刻,得靠利益。李宗平向阳亚洲发起猛烈攻势,先是约他出去喝酒唱歌,接着陪同考察游玩,最后送上美女。前两项,阳亚洲倒是欣然接受,毕竟不伤大雅,即使办不成事,大不了落个白吃白喝的罪名。后一项,他却敬而远之,如果真和美女上了床,到时就脱不了干系,把柄永远攥在人家手上。李宗平是聪明人,摸透了阳亚洲的心思,就向他许诺事成送干股。阳亚洲动了心,却不急于表态,静观其变。后来,李宗平结识了卢松,两人意气相投,很快成了铁哥们。为了尽快搞定阳亚洲,李宗平拉卢松一起干,两人一拍即合,立即组建南华粉煤灰利用公司。因卢松在体制内,就让其堂弟卢昂代持。卢松深知南都电厂内幕,建议在唐亚丽身上下工夫,再由唐亚丽做阳亚洲的工作。这一步棋果然奏效,阳亚洲很快答应在多经公司改制中,将粉煤灰公司股权全部转让给南华公司。完成股权转让后,不知何因,卢松突然提出退出南华公司。仓促之间,李宗平只得叫叶龙强溢价接下卢昂名下30%的股权。当李宗平将南华公司股东变动情况告诉阳亚洲时,阳只是微微一笑。看来,阳亚洲早知卢松中途撤军。事后,李宗平才知道卢松撤股是阳亚洲的意思。为了弥补卢松的损失,阳亚洲切了一块煤炭业务给他。后来,李宗平兑现诺言,送给阳亚洲、唐亚丽各百分之五的干股。为保险起见,唐亚丽找了一个远房亲戚帮助代持。
李宗平按唐亚丽的要求订了南都最好的酒店—喜乐大酒店。自卢联成出事后,他们还未正式聚过。以前,他们每星期至少要聚一次,喝完了就唱,或到桑拿房里蒸。阳亚洲和唐亚丽都是K歌高手,不唱干嗓子决不罢休。李宗平带上办公室主任朱璇,提前到喜乐大酒店恭候。
阳亚洲和唐亚丽为了避人耳目,约好分头到喜乐大酒店。阳亚洲先到,见李宗平把朱璇带来,有点不高兴。自他与朱璇成为情人,就交代李宗平尽量不让朱璇在唐亚丽跟前露面。唐亚丽在个人情感上比较排他,也比较霸道,多次威胁他,除老婆外不准与别的女人来往。否则,就撕破脸皮。他不愿两个女人因他而发生战争。一个是利益同盟,一个是小情人,两个女人他都需要。然而,当着朱璇的面,他不便说,只得默认。
朱璇是李宗平在南华公司成立不久后招聘进来的。女孩子长得精致乖巧,皮肤白皙,尤其是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十分迷人。朱璇大学毕业后,像只没头苍蝇到处乱撞。李宗平是在人才网上看到她的简历,经过一番了解,决定录用。她家在农村,兄弟姐妹多,长相中等,谈吐得体,显得稳重踏实。其实,李宗平还有另一目的,就是想通过她牢牢抓住阳亚洲。因为阳亚洲喜欢内秀稳重的女孩子。
真正让阳亚洲和朱璇走到一起,是李宗平安排的一次出国。那次组团原本4人,唐亚丽因母亲住院临时放弃。阳亚洲、李宗平、朱璇仍按计划登上去美国的飞机。在拉斯维加斯,李宗平在当地开餐馆的大学同学王朋,宴请他们一行。王朋在国内朋友圈是有名的酒鬼。到了美国,因没对手,沉寂了许久。他乡遇故友,兴奋异常,一口气拿出3瓶五粮液,说要喝个痛快。王朋的豪爽,激起了阳亚洲的兴趣。他高声叫好,在酒桌上摆开了架势,与王朋厮杀。为了助威,李宗平、朱璇偶尔加入战斗。3瓶喝完又加了1瓶,平均下来,1人1瓶。实际上,大多数是阳亚洲和王朋喝掉的。王朋在国内很少遇上对手,想不到打了败仗,面呈愧色,不得不俯首称臣。借着酒劲,王朋还不时开他和朱璇的玩笑,撩得他脸膛发热,羞得她低眉掩脸。
回到米高梅酒店,朱璇用冷毛巾帮阳亚洲敷脸,扶他上床休息。他说没事,要到一楼赌赌运气。她关切地问:“行吗?”他搂搂她:“这点酒能打倒我吗,笑话。走,趁酒兴赚它一把。”朱璇只得扶他走出房间,叫上李宗平一起进了电梯。
一楼光亮迷幻的赌场极尽奢华,是夜夜高朋满座、迷醉喧哗的美妙空间。朱璇挽着他的手臂,在流光溢彩的赌博机和人海里乱转,最后在华人聚集多的赌桌旁停下。阳亚洲望了李宗平一眼,李宗平马上把早换好的筹码递过来。阳亚洲抓一把押在大点上。当转盘停下,桌上的筹码全被通吃。阳亚洲摇摇头,“唉”了一声。朱璇鼓励他,说失败是成功之母,胜利在后头。阳亚洲转头对她一笑,继而眼睛死盯在转盘上。不一会,陆续有人下注,阳亚洲选择两倍点数,把李宗平递过来的筹码全押上,结果是赢局。阳亚洲兴奋地大笑,朱璇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阳亚洲自知失态,对李宗平吐吐舌头,向朱璇投去感激一瞥。中途,李宗平接到王朋电话,要他出去喝茶,就提前走了。不知何因,阳亚洲手气特好,连连赢局,朱璇包里的筹码越装越多,以至于他兴趣越来越浓,直到凌晨两点才打住。
也许是酒精的余威,也许是赌博的刺激,到了房间,阳亚洲仍兴奋不已,无半点倦意,忍不住拨通朱璇房间电话,叫她找瓶酒来宵夜。不一会儿,朱璇提了两瓶红酒和一包小吃,敲响了阳亚洲的门。
朱璇进了房间,举起红酒笑吟吟地说:“阳总,准备了两瓶,陪您喝到天亮。”阳亚洲接过红酒看了看,称赞道:“不错,还是珍藏霞多丽葡萄酒,是美国最好的红酒之一。该酒出自肯德·杰克逊庄园,是加州最好的葡萄园上等佳酿,风格独特,口味丰饶。”朱璇一边摆茶几,一边夸奖:“阳总真是见多识广。”阳亚洲得意地说:“那当然,几十年的酒不是白喝的。”
朱璇倒好红酒,递一杯给阳亚洲,自己端一杯,说:“阳总,祝贺您赌场得意!”说罢,与阳亚洲的酒杯轻轻一碰,仰头喝干。
阳亚洲笑着打趣:“是啊,我是赌场得意,情场失意!”也一口喝干。
朱璇掩嘴一笑:“阳总情场哪会失意哟,迟早会和赌场一样!”说罢,深情款款地瞅他一眼。
“哈哈,谁会让我情场得意呢,你会吗?”阳亚洲开了句玩笑。
朱璇脸倏地通红,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嗫嚅道:“阳总那会瞧得上我这种小女子?”为掩窘态,她忙给阳亚洲杯里斟酒,然后给自己杯子斟上。
阳亚洲端起酒杯,慢慢摇晃,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她。经过一段时间接触,他发现她与别的女孩不同。以前,李宗平老带妖媚娇艳的女孩同他喝酒唱歌,没有一个入他法眼。除了心里防范,更多的是这些性感漂亮、妩媚浪情的女孩子层次不高、缺乏涵养。而朱璇不一样,猛看不上眼,但经看,越品越有味,接触久了,让你深感温婉如玉,情意似火。如果比作酒的话,她就是一瓶珍藏的法国红酒,淡雅清香,余味绵长。另外,她还是那种能融化烦恼的知心女孩。与她聊天,无论你说什么,她都能耐住性子,默默注视,默默静听,最后给你一个甜甜的微笑。而这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赞许之笑。如果与她诉苦,她会用特有的温情和理解耐心劝导,直至你舒心而去。都说有档次的女孩子脾气大,而她从来不发脾气,脸上一天到晚挂着笑。即使你对她不满,她最多叹声气默默离开,下次遇见你,依然笑容可掬。她刚才那句期许之言,令他心头撞鹿,漾起了情感微澜,有了和她亲近的冲动。
朱璇抬头望他一眼,感到他眼睛里闪耀着一股火辣辣的光芒。而这光芒足以融化她的胆怯与矜持。她不仅欣赏他英俊魁梧的外貌,更仰慕与崇拜他的才气和胆魄。她勇敢地迎合上去,同样以火辣辣的目光凝视他。两人不吱声,就这样默默对视,默默地用炽热的目光交融。最后还是阳亚洲收回目光,举杯与她一碰:“回敬你。”接着一口喝干。朱璇莞尔一笑:“谢谢!”同样喝干。
阳亚洲用纸巾擦擦嘴,慢条斯理地说:“朱璇,问你一个问题,你得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好呀。”朱璇嘻嘻一笑。
阳亚洲拉住她的手:“我问你,李宗平老带你出来陪我,有什么交代?”
“有啊,要我好好照顾您。说您是他的福星,好朋友,好哥们。”朱璇两道柳眉一挑,娇柔地说。
阳亚洲扑哧一笑,暧昧地说:“就不怕照顾久了,我生吃了你?”
朱璇俏皮道:“怕什么,我又不是小孩,想吃就吃呗。”
阳亚洲大笑,色眯眯地说:“你很直接,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今晚住我这里,行吗?”
朱璇本来喝酒上脸,听了阳亚洲赤裸裸的表白,血液奔涌,面红如酡,心乱如麻。她羞涩地低下头,咬住嘴唇不说话。她是开得起玩笑的人,在他面前,什么玩笑,什么难听的黄色段子,她都能接受。若要真正付诸行动,却胆战心惊,毕竟她是女孩子。虽然男女这点事,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在大学期间,她与两个男生谈过恋爱,什么都干过,还做过一次人流,最后都无果而终。如果阳亚洲是单身,她早就献身于他。因为与他在一起,她有股莫名的冲动。
阳亚洲把她抱到腿上,用手抚摸她红彤彤的脸,亲昵地说:“其实,李宗平第一次带你来,我就喜欢你,随着时间推移,越发觉得你有许多可爱之处。这次美国之行,我觉得不应错失良机。”说罢,双手捧住她的头,强吻起来……
往后数天,当着李宗平的面,他们坦然地住在一起。从此,朱璇成了他的情人,常在一起缠绵,令他十分迷恋。
看阳亚洲不高兴的样子,朱璇懂他的意思,悄声说:“是我想来,别怪李总。放心,我会把握好。”
阳亚洲马上释然,对她咧嘴笑笑,然后和李宗平拉拉手。
李宗平把他拥到沙发上,叫服务员上茶,给他点燃一支烟,笑着说:“朱璇被您调教得越来越老到,不仅工作认真,业务精通,而且应变能力特强,处理事务,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快变人精了。凡事只要她出马,我绝对放一万个心。”
阳亚洲望着她,慢慢吐口烟,送去一个满意的笑。他知道,朱璇是个晓事明理、善解人意的女孩。他与唐亚丽的关系,她早就清楚。有次,他问她:“既然知道我和唐亚丽的事,不生气吗?”她依在他怀里,软软地说:“生气有何用?我又不是你老婆。你们男人都是吃在碗里看在锅里。多一个唐亚丽,又何妨?我是不会与她计较的,况且她先得到你。再说,我只注重过程。在我的生命里,你只不过是个过客。也许哪天你厌倦了,也许哪天我嫁人了,我们的缘分就尽了。只要我们相好一天,我就会珍惜这一天。”阳亚洲被她的柔情感动得说不出话,使劲把她搂紧,拼命激吻。她在感情和物质上要求不高,他不约她,她从不主动找他。重大节日和生日,他送她礼物,她直嚷太贵重。其实,她是个很有心计的女孩,如此千方百计地讨好阳亚洲,并不在乎他的那些小利益,而是在为李宗平争取更大利益,同时也为自己捞取高额回报。比如两台百万千瓦机组发电后,签订粉煤灰销售长期合同,朱璇就立下了汗马功劳。当然,她的存折里也多了一笔大数。
一会儿,唐亚丽来了,叶龙强也来了。叶龙强长得人高马大,一脸横肉,挺着个将军肚,一进房间,就嚷嚷:“阳总,不好意思,小弟来晚了,等会儿自罚3杯。”
阳亚洲向他伸出手,他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握住。阳亚洲拍拍他的肩:“自罚就免了,等会帮我多喝几杯。”说罢,招呼大家上桌。阳亚洲自然坐了主位,唐亚丽坐他右边,阳亚洲拉李宗平坐了左边。朱璇本想和唐亚丽坐一起,唐亚丽却叫叶龙强坐她身边,朱璇只好挨李宗平坐下。
菜一会儿陆续上来,均是酒店里的招牌菜,比如虫草炖澳洲鲍、红烧海虎翅、木瓜清汤燕等。李宗平招呼小姐开茅台。酒斟好后,阳亚洲端起酒杯说:“我们有几个月没在一起聚,除两位女士外,今晚喝个痛快。”
叶龙强起哄:“对,喝个昏天黑地,然后再去蒸一晚上。”
李宗平建议:“第一杯,全部喝干。后面,女士就随便,大老爷们怎么喝?听阳总的。”
阳亚洲同意,大家相互碰杯,一口喝干。放下杯子,叶龙强提议:“请阳总讲几个段子,让大家乐乐。”以前,每次酒酣耳热之际,阳亚洲都会掏出手机,把朋友发给他的黄色段子声情并茂地念出来,逗得大家捧腹。叶龙强的提议得到大家响应,一起鼓掌。
阳亚洲也不推迟,笑呵呵地掏出手机,找出一条他认为有趣的段子念起来。李宗平和叶龙强拍掌叫好,唐亚丽笑得前仰后合,朱璇捂住嘴笑出了眼泪。
李宗平、叶龙强激起了兴趣,吼着嗓门轮流和阳亚洲敬酒。闹了一阵,阳亚洲放下筷子,严肃认真地说:“今晚把大家请来,除了喝酒,有要事给大家通气。亚丽,你说说。”
唐亚丽用纸巾拭净嘴唇上的油水,望望李宗平,瞅瞅叶龙强,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最近,集团新来了总经理和党委书记,总经理邢亮今天到南电视察,专门提出粉煤灰收益问题,要在这方面有所突破。怎么突破呢?这是个大问题,主要牵涉到南电和南华公司的合作模式及签订的协议。所以,请李总叶总帮我出出主意,看有没有什么应对方案?”
李宗平眉头紧锁。下午,他已知道邢亮在南电粉煤灰收益上的态度。不过,他存有侥幸心理,邢亮视察说的一番话,未必就当真。现在官场谁不是大话套话一堆,最后落实的又有多少?他认为,关键是阳亚洲和唐亚丽的态度,南华公司和南电已有合同关系,具有法律效力,不是哪个人一句话就能否定。如果他俩动摇,事情就不好办。想到这,他轻轻问阳亚洲:“阳总,您的意见?”
阳亚洲双手一摊,“我能有什么意见,大家一起商量呗。”
李宗平又问唐亚丽:“唐总,您的想法?”他认为唐亚丽已有主意,否则不会如此从容。
果然,唐亚丽马上把她的想法抛出来:“在来酒店的路上,我思考了一下,南华和南电的协议已具法律效力,变更不可能。但在价格上能不能重新考虑一下?比如签个补充协议,每吨增加5元。”
叶龙强马上反对:“唐总,凭什么姓邢的一句话,就要我们多出1000万?我不同意。”
唐亚丽有点不高兴地说:“南华公司这些年赚了不少钱,不少人眼红。集团新领导要在粉煤灰收益上有点突破。你不配合一下,过得了关?”
叶龙强站起来,红着脸还要辩解,被李宗平用手势压了下去。李宗平端起酒杯说:“阳总,唐总,在粉煤灰问题上,我们同在一条战线。这些年,我也听过不少议论,既然集团新领导要南电重新考虑收益问题,硬顶不是上策。我同意唐总意见,签个补充协议。”他斜了叶龙强一眼:“我们要从长计议。”然后跟阳亚洲、唐亚丽碰杯:“阳总、唐总,感谢你们的厚爱。来,我敬你们。”说罢,一口喝干。
阳亚洲放下酒杯,拍拍李宗平的肩,意味深长地说:“宗平,你这个态度很好。据我了解,邢亮和别的领导不一样,喜欢标新立异,出其不意,既然他说了,你不迎合,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南华公司。”他抬头盯着叶龙强:“龙强,不在乎这1000万,只要能化解矛盾,让邢亮转移注意力,你们的生意有得做。是不是?”
叶龙强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傻笑一声:“阳总,听您的。”尔后,加大声音恶狠狠地说,“不过,话说回来,倘若下次还跟我们过不去,我豁出这230斤,跟他拼了。”
唐亚丽扭头对他轻哼一声:“胖子,别说大话。”
叶龙强不服气地说:“唐总,不信?我跟您打赌,如果姓邢的下次还纠缠不休,叫他老婆来收尸,到时您就看好戏吧。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我就不信制服不了他这条外来的强龙。”
李宗平马上制止叶龙强的狂言,叫大家喝酒吃菜。
朱璇一直在默默倾听他们说话,趁大家话题回到酒桌上,她端杯走到阳亚洲身旁。阳亚洲站起来和她碰杯,朱璇说:“谢谢阳总对南华公司的关照。我喝干,阳总随意。”阳亚洲用眼神叫她也随意。朱璇懂他的意思,但说出的话不好收回,硬着头皮一口喝干。接着,她又斟满一杯,走到唐亚丽身边,诚恳地说:“唐总,我敬您,小朱这些年得到唐总不少关照。我喝干,唐总随意。”
唐亚丽动了动身子,举杯和她轻轻一碰:“小朱也随意吧!”
朱璇为显真诚,还是一口喝干。她听李宗平说过,唐亚丽怀疑她与阳亚洲有染,曾派人盯梢过。为了让唐亚丽释怀,她尽量在她面前装孙子。
这酒喝了两个小时,酒瓶空了4个。快结束时,叶龙强叫道:“阳总,唐总,我们去蒸蒸吧,蒸完以后,再松松骨。地点我已定好。”
李宗平也说:“去吧,好久未蒸,好好解解乏。”
阳亚洲想到与唐亚丽的约定,就推说家里有事。他与唐亚丽有两个多月没在一起,她打过几次电话约他,都被他有事推掉。自从有了朱璇,他对唐亚丽兴趣大减,只是为了保持利益链不受影响,他才不定期与她幽会。
李宗平提醒道:“唐总喝酒不多,车可以自己开。阳总呢,喝了不少酒,车是不能开了,我叫司机过来,好吗?”
阳亚洲挥挥手:“不用了,我坐亚丽的车走。”说罢起身,大家跟着他鱼贯而出。李叶朱三人送他上车,然后各自打道回府。
唐亚丽喝酒不多,但为了安全,还是开得很慢。到了云天宾馆,她把房卡交给阳亚洲,自己去停车。云天宾馆是他们常幽会的地方。阳亚洲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房号。这是一间小套房,进房后,他脱光衣服进浴室冲澡。刚冲完,唐亚丽敲门进来。门一关,她就扑在他身上激吻……
两人按程序“做完功课”,她去卫生间清洗,他则斜躺床头抽烟遐思。他万万没想到,邢亮第一次到南电视察,竟然不是重点了解电力生产形势和经营管理水平,而是侧重调查灰库系统及灰场情况。这一反常行为,任人玩味,也令他不安。灰库系统和灰场,是电厂次要部门,根本不引人注目,而邢亮却反其道而行之。这说明邢亮是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更说明邢亮的管理思路与众不同。想到与众不同,他脑海里蓦地闪过不测,不由得惊恐起来。他干过不少违规事,自卢联成双规后,时常半夜惊出冷汗。他曾想过抽身而退,但无法退出,只好选择坚持。他相信自己能渡过难关。然而,邢亮的反常行为,令他措手不及。他想,邢亮从未在电厂干过,对电厂所有流程并不熟悉,怎么就专门盯上粉煤灰?
唐亚丽洗完后躺在他身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他问她:“今天,你发现邢亮单独见过谁?”
唐亚丽摇摇头:“没有啊,不是一直与我们在一起吗?”
阳亚洲说:“你去摸摸情况,是不是有人避开我们单独与邢亮接触过?”
唐亚丽讪笑道:“你呀,发什么神经,人家要见谁,什么时候都可以,摸清了又有何意义?”
阳亚洲说:“你不懂,邢亮下车伊始,不着重了解生产,而是了解粉煤灰,不觉得蹊跷?”
唐亚丽吻他一下:“别草木皆兵,他不是说了吗,听了侯京华吃干榨净的话,发发感慨而已。再说,我们的情况与南化不一样,协议摆在哪里,有法律依据,谁也无法改变。”
阳亚洲担心地说:“我们那些事,经不起推敲。”
唐亚丽点着他的鼻子:“你不去敲锣,鬼知道。李宗平多精明,放心吧。”
阳亚洲提醒道:“以后,多几个心眼。你们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现在是邢亮时代,他上任说的那番话,惊心动魄。以后说话行事低调点,不能再像以往那么盛气凌人。”
“行啊。”唐亚丽撇撇嘴,不高兴地说,“他单枪匹马,没有根基,你怕啥?现在职场官场,拼的是关系、人脉、根基。他才来几天,说了几句豪言壮语,就把你吓趴了?”
阳亚洲不与她计较,问:“粉煤灰每吨增加5元,是不是事前跟李宗平商量过?”
唐亚丽摇摇头:“没有啊,我临时提出来的。”
阳亚洲吸口气:“奇怪,你一提出,李宗平就爽快答应,莫非他听到什么风声?”
唐亚丽想了想,说:“他的副总老张头不是一直跟着我们吗。人家应该早就通了电话。这些年,他确实在粉煤灰上赚饱了,外面的闲话也不少,为了平息不满,李宗平做些让步也是应该的。”
阳亚洲把烟蒂掐灭,沉思起来。李宗平和叶龙强在他关照下,赚得盆满钵满,仅粉煤灰一项,就让他们赚去1个多亿。当然,他和唐亚丽也进账不少。卢联成出事后,着实让他虚惊一场,生怕拔出萝卜带出泥。好在他谋略在先,以煤炭业务做交易,劝卢松退出了南华公司。现在看来,这确实是一着妙棋。然而,邢亮今天出其不意的一招,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之前,他小觑了他,以为他不熟悉国企,不堪重任,还等着看笑话。想不到,他到任没几天就闹腾起来,看问题一针见血,提意见一语中的,令他不得不另眼相看,不得不防他一手。他想,如果邢亮在粉煤灰事件上深究下去,他和唐亚丽的隐秘就可能败露。如此,他的政治生命就可能终结。想到此,他不禁打个寒战。
唐亚丽看他不吭声,推他一把:“哎,想什么,是不是在想别的妞?”
阳亚洲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骂道:“神经病,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过了会儿,他认真地说:“我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邢亮今天对粉煤灰突然袭击,是不是隐含什么目的?假如他抓住不放,你想想看,我们的后果是什么?”
唐亚丽不以为然:“别自己吓自己。他能咋样?又没把柄。”
阳亚洲把她搂在怀里,轻轻说:“有些事,提前防范没坏处。应该说,李宗平、叶龙强够朋友,估计在他们那里出不了事。但我们一些不规范的做法,也经不起细究和推敲。以后,在粉煤灰问题上,不要硬顶,就像打太极拳,要学会窜蹦跳跃,腾挪闪展,刚中寓柔,柔中显刚,借力制动,发力制敌。”
唐亚丽在他怀里拱了拱,柔声说:“没这么玄乎。你就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过几天,我专程跟他汇报一次。人家毕竟在外企干过多年,会讲道理和法律,要相信人家。”
阳亚洲思索片段,说:“我看不急于汇报,过段时间再说,每吨增加5元的方案要做得技巧一点。你先与李宗平通个气,让他把握节奏,分几次谈。第一次请计划经营部的人去谈,不松动。第二次请分管副总去谈,有点松动。最后你亲自谈,勉强同意。要让上下知道签订补充协议不容易,也让邢亮知道你做了大量工作。到时你去汇报,就有内容了。”
唐亚丽嘻嘻一笑,高兴地说:“行,还是你点子多,就这么办。”
阳亚洲进一步交代:“以后,粉煤灰方面的事你多担待点,我出面过多不好。另外,叫李宗平对二期灰库系统的设备改造一下,有些设备该更新的要更新。他加大了投入,有了新动作,也好给大家一个交代,不能老牛拉破车,只顾赚钱。”
唐亚丽埋怨道:“刚才喝酒时咋不说?”
阳亚洲解释:“有些事,我说和你说意义不一样。我说,你就被动;你说,你就主动。而且你要选择部门领导和分管领导在场的时候说,让大家清楚,你并不偏袒李宗平一方。”
唐亚丽不高兴,撅起嘴巴说:“有这个必要吗?邢亮一来,把你吓成那样。我才不怕,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我就不信他能翻天。”
阳亚洲推开她,警告说:“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我有个预感,邢亮这人不是善主,以后我们与他有一番争斗。鹿死谁手,难以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