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巴特尔!”一名希腊将军带头拿起酒杯,其他将领们陆陆续续开始响应。谁都听得出来,亚历山大强调“希腊”二字,是想淡化巴特尔的蒙古血统,为提拔巴特尔正名。他们纵然不满,但是都不敢当面削亚历山大的面子。
赫拉克勒斯和克里奥对看了一眼,两人都纹丝不动。
木兰坚定的向巴特尔摇头,示意他不要接受这个军衔。巴特尔冷冷地转过头去,向亚历山大单膝跪下。亚历山大将勋章扣在了他的军装上。
赫拉克勒斯的酒意全消,他紧紧地拽着自己手里的剑,在他心里已经用这把剑狠狠地插进巴特尔的心脏无数次了。
亚历山大示意巴特尔来到主桌,坐在克里奥和赫拉克勒斯的对面。
“砰”的一声,克里奥将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克里奥拉着赫拉克勒斯大步离开,军队里的埃及将领也跟着她离开了宴会。
现场一片肃静。克里奥的举动让亚历山大脸上一片阴沉,但是不作一声。木兰失望地看着儿子。但是,自始至终,巴特尔没有看她一眼。而且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影响巴特尔的心情,他忽然食欲大开,尽情地享用着满桌的美食。
木兰回到寝殿,她的心像铅一样沉重。
希腊女佣忙碌地扯下房屋里的波斯饰品,摆上木兰喜欢的汉人装饰,亚历山大悄悄进来,女佣们连忙退下,木兰却没有察觉。
亚历山大走到木兰背后,见她长发披肩,梳子一遍遍滑过秀发,他接过木兰的梳子,想要帮她梳头。木兰一惊,连忙站起。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亚历山大坐下,把玩着她的木梳。
木兰退了两步,向亚历山大行礼:“陛下!”
亚历山大笑了笑:“不用这么拘谨,坐吧。”
木兰坐下,低头沉思。亚历山大看出她欲言又止,说道:“想说什么,说吧。”
“请陛下收回对巴特尔的任命!”木兰说得十分郑重。
亚历山大皱眉:“这是他的战功,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木兰对陛下多次说过,我不想他获得什么战功,我只希望他能平安的活着,他是一个草原人,请您放他回去,牧牛放羊,生儿育女,让他平淡地过一生吧!”
亚历山大哈哈一笑:“草原人?你应当看看他在战场上的样子,他是一个天生的战士,他是为了杀戮和战争而活的人!”亚历山大握着木兰的手,“你也曾经在战场拼杀,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我和他这种人,注定了要么成为天选之子,要么死在血之树上。”
木兰直视着亚历山大:“你今天让他和赫拉克勒斯比赛,是早已打算好了的?”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军中建立威望。这是属于他的命运,河水终会流向大海一样,不管它经过哪一条河道。”
木兰心中一痛,她眼前浮现出成吉思汗被血之树撕裂的肢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亚历山大抚摸着木兰的脸庞,“巴特尔是我最强大的儿子,而你……我要让你成为我的皇后,让巴特尔继承我的事业!”
哐当!银制的果盘摔在了地上,侍奉木兰的侍女阿朵不知道亚历山大在这里,冒失的闯进,看到一脸怒火的亚历山大,她连忙伏地谢罪,亚历山大挥手,侍女心知躲过一劫,匆匆退下。
“我是成吉思汗的妻子……”木兰冷冷的说着,“巴特尔是成吉思汗的儿子……”
亚历山大的热情一下便被浇灭,他眼里满是不甘:“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来,他费尽心思,小心翼翼地呵护她,生怕一点轻薄的动作会让她以为自己是个俘虏所以受到轻辱,于是亚历山大一直尊敬爱护她,像对待真正的妻子一般,从不会强迫于她。可是她的心,却还留在那个草原!
“十八年了,我敬你爱你,”他轻抚着木兰的脸。“我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的日夜,你在他身边才几年?!”
“他是我的丈夫。你可以一遍遍强奸我的身体,但我永远属于成吉思汗!”木兰冷的像一块冰,一块再炙热的情感也无法融化的冰。
亚历山大冷笑:“这些话藏在你心里很久了!”
“如果你让巴特尔离开,保证他的安全。我还会继续扮演你顺从的妃子。”
亚历山大看着木兰,从她的眼睛里他忽然看到成吉思汗嘲笑的脸孔,屈辱和愤怒涌上他的心头。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凶狠,他把木兰的长袍撕开,把她绑在床柱上。
他狂烈地深吻着她,吮吸着她的甘甜。他的手在她的身体上游走,或轻或重地揉捏着,他全身燥热无比,他粗暴地进入她的身体,宣泄着情欲与恨意:“我征服了世界,也会征服你!你是我的!是我的!”
木兰闭上眼睛,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淌,她的心里一遍一遍的念着一个名字:“铁木真……铁木真……”
“铁木真!”木兰撕心裂肺地叫着,她看见成吉思汗被钉在血之树上,血肉模糊,痛苦不堪。木兰疯狂地扑向成吉思汗,她拼命的跑着,可她离成吉思汗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她绝望地哭喊着。
“帮帮我……”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感觉自己离成吉思汗近了,她伸出手去,想要去拉成吉思汗。
“巴特尔,让他带领蒙古军队,杀了亚历山大,替我报仇!替我报仇!”成吉思汗向她嘶吼。
“不……”木兰摇着头,“铁木真,我怕……我怕巴特尔去报仇……他要好好活着……我怕让他走上战场……铁木真,我做不到……”木兰的神情十分痛苦,她不愿意背弃对成吉思汗的承诺,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她更加无法将自己的儿子送上九死一生的战场。
成吉思汗的脸瞬间变得狰狞无比,他的手变成锋利的爪牙抓向木兰。
“你背叛了我!你背叛了我!”成吉思汗咒骂着。
成吉思汗忽然变成了巨大的秃鹫,它张开尖嘴,露出森森的牙齿,朝木兰的头咬下!
“啊!”木兰尖叫着从床上坐起,她满脸泪痕,枕头和被子都被泪水沾湿,她茫然四顾,这噩梦让她的心惶惶不安。
天还蒙蒙亮,巴特尔就和其他统领一样进驻皇宫,就近护卫。他被分派了一间波斯国主卫队所住的房间。一夜未睡的他研究着那份密道地图。敲门声响起,巴特尔迅速把地图收了起来。
木兰推门进来,她在巴特尔的脸上发现了一丝不安和疲惫。“你脸色不好,怎么了?”巴特尔没有说他彻夜未睡,搪塞道:“打完仗,太累了。”
木兰看见巴特尔的床铺一点未乱:“你没睡?”
巴特尔别过头去:“我睡不着……”
不知何时,巴特尔对木兰变得疏远,木兰甚至觉得,他不愿意见到自己。
木兰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亚历山大赐给他的徽章。巴特尔发现了木兰的目光,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巴特尔,你接受这个徽章,已经让你成为了希腊将领的公敌,克里奥和赫拉克勒斯也绝不会罢休。”
“我不在乎,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看着藏地图的地方,心里还在想自己谋划了一夜的事情。
木兰并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她拉着巴特尔的手,语气变得强硬:“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劝告!我让你珍惜自己的性命,不要上战场,可是为什么你今天竟然主动要求带兵去打这种绝户仗!”
“我喜欢打仗!”巴特尔抗议着母亲的诘问,“当我骑着战马踏上战场,当我拿着刀刺进敌人身体的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我活着!我们一直在寄人篱下,难道您能这样仰仗别人的鼻息过一辈子?当我拿起刀,我知道我能控制自己的命运,母亲,我不要再这样卑微的活着,我要像父亲一样,用自己的刀枪建功立业!你也曾经是一个战士,你懂……”
“可他已经死了!”木兰低吼着,语气带着哭腔,“他的死才换来你所谓的苟延残喘的生命!活着是多么的重要,多么幸运!你没有经历过至亲的离去,你永远也无法理解!孩子,你有机会回到草原,去当一个牧民,一个平凡的蒙古人。这样的日子,我和你的父亲,永远也体会不到了!”
巴特尔冷笑:“你竟然还记得我父亲。”
啪!
木兰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泪水止不住的从她脸上滑下。她想告诉儿子,她这样忍辱偷生的活着,就是为了他的父亲,为了对成吉思汗的承诺,就为了让儿子活着。但是,她觉得说了儿子也不会理解她——眼前这个儿子仿佛成了一个陌生人。木兰捂着脸,夺门而出。
巴特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口不择言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心中愧疚,但终究没有追出去,只是拿出了密道的地图,埋头继续研究。
头发渐渐有些发白的周承恩来到了木兰的寝殿。当年,为博木兰一笑,亚历山大千辛万苦寻来了在战争中和她走散的仆人周承恩,他在木兰最痛苦的时候陪伴着她,在这个寂寞的敌国宫廷里成为了她唯一的朋友。
“陛下说您不吃东西,让老奴来劝劝您。”
木兰低头不语。
“是巴特尔气您了?”他一直在木兰身边,对她母子两人的关系日益疏离很是担心。
木兰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他说我忘了他的父亲。”
周承恩轻拍着木兰的背:“他心里明白,您是他的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年轻气盛,但他的心里明白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木兰没有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周承恩深深叹了口气,他想起了自己刚回到木兰身边伺候她的时候,木兰还被亚历山大软禁着,亚历山大多次来安慰她,却差点被偷偷藏起了一把刀的木兰杀死。几个月后,巴特尔出生,亚历山大对木兰无微不至,把她安排在最豪华的宫殿,每天给她送调理孕后身体的珍贵补品,但是她和巴特尔被严密看守着,和囚犯无疑。巴特尔一岁的时候,周承恩听到,亚历山大向木兰表示要立她为皇后,木兰的回答却是绝食。
周承恩仿佛看到了那段日子,亚历山大和木兰就这么僵持着,巴特尔六岁之前都在他和木兰所住的宫殿中度过,从来没有出过殿门一步,每天嚷着要出去。周承恩每一次看到木兰含泪安慰儿子的神情,都替她感到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