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伊文娜来到坤界的地铁站,和乾界一样,这里的大部分广告牌都被永恒荣耀占据。但坤界的广告来的更加密集直接,好像这个世界完全被永恒荣耀包围和占据了,巨大的磁盘在地铁站的地板和天花板上排成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平行线,为真空管里飞速行走的列车提供着磁动力。
伊文娜跟着人群在地铁的入站口排队,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身边的人总是盯着她看。对于坤界的人来说,伊文娜虽然穿着普通的服装,但她带着健康光泽的皮肤无法掩盖她是一个来自乾界的永生人,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贫民窟一样的坤界,让人们十分不解。
她有点恍惚,对坤界完全没有记忆。她只听她爸爸告诉她,他们从地球移民来到苏卡后,她在坤界一直活到二十四岁,但是那一段作为成人的日子她很不快乐。当她成为永生人的时候,她选择把十二岁之后的记忆都抹掉,让自己的样子和心态永远停留在十二岁。
透明长管状的地铁到站,伊文娜跟着人流上了地铁,地铁启动时的巨大加速度让她感到差点飞了出去。她从不知道外出会这样拥挤,交通工具会这样让人不适,她忽然想念起她在乾界的家,那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宽敞舒适,但是心里的那股力量却让她无法抗拒地来到这个被她的朋友们称之为“地狱”的地方。
在坤界这种地方渡过成年后的生活,自己肯定很不快乐。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庆幸,她的记忆中只有十二岁以前和父母在地球上的快乐日子,和成为永生人之后在乾界的时光。
更衣室外的如风实在等待了太久,她敲了敲门,喊着伊文娜的名字,却无人应答。
如风开始意识到不对劲,用她的机械腿踢开了更衣室的门,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如风一惊,打开手掌,定位明明显示伊文娜依然在更衣室里,但是人呢?
她在更衣室中四处寻找,很快就在墙角发现了伊文娜丢下的定位器。
出事了……
如风飞快地冲出更衣室。
纽约1919
伊文娜战战兢兢地走过一个幽深的后巷,来到一个酒吧门前。门上的招牌用20世纪地球的霓虹光管盘出“纽约1919”几个字。这是她和“坏女孩”约定见面的酒吧。
站在门外,伊文娜可以听到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和更加让人烦躁的吵闹声。伊文娜从踏上坤界的那一刻就感到难以适应,但她强忍着走到了这里,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再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为了解开梦靥的秘密,她一定不能退缩!
她推开门,走进酒吧。本来就昏暗的酒吧里挤满了人。她挤过人群,汗臭味和酒气粘在她的身上让她作呕,几个半裸着身子的大汉向看上去只有十二岁的她吹着口哨。一个大汉的怀里抱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穿着超短裙低胸上衣的女孩,女孩看见她,露出了敌意的眼神。
伊文娜好不容易走到吧台末端一个稍微人少的地方坐下,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自己早到了五分钟。还好,没有迟到。
她拼命地喘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嘭!”的一声,一个粗大的手掌落在她面前,她被吓得心砰砰乱跳。
她抬起头,发现酒保站在她面前。
“问你呢!喝什么?!”你酒保大声的吼着。大概他前一句话被吵闹的环境淹没了,伊文娜没有听到。
“我要……”伊文娜发现在这个地方如果不撕扯着嗓子,是根本无法跟人交流的,她努力用她最大的声音喊道,“请给我一杯橙汁!”
酒保翻了翻眼睛:“没有橙汁,只有酒!”
伊文娜努力地挤出一个凶悍的表情:“我可以喝,随便什么都可以!”
酒保伸出手来:“证件。”在苏卡,酒只卖给超过十五岁的人。
伊文娜打开手掌,说了一声:“身份证。”她的掌心出现了她的身份证。酒保看到她的年龄,吓了一大跳,向她瞟了几眼。
酒保转身,拿起一个试管一样的细长酒杯,走到靠墙的一个大酒桶前,拉了一下酒桶的龙头,一粒“啤酒”胶囊被吐了出来,落在酒杯之内。
酒杯一放在伊文娜的面前,她就闻到一股酒味扑鼻而来。她连忙别开了脸,将它远远推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红色围脖,缠在自己脖子上——这是她和妲己约定辨识身份的物件。
一个满身酒气、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拿着一个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向伊文娜,歪歪斜斜的一屁股坐在她的身边。
“你这个小永生人来这里做什么?”胖男打量着伊文娜白嫩的皮肤,嘿嘿地笑着,他口中喷出的酒臭味让伊文娜一阵窒息。
“我……我……来这里见我的一个朋友。”
“我和你来一圈!”胖男仰头,把酒杯中的胶囊啤酒吞掉。“啪”的一声,把酒杯重重放下,扬了扬下巴,示意伊文娜把她的酒喝掉:“到你了,小妹妹,这是我们坤界的规矩。”。
伊文娜满脸通红,她平生第一次面对这样无理的要求,第一次没有她的父亲和如风在身边,她甚至不懂怎样去拒绝。
此时,吧台附近的人都看了过来,伊文娜拼命地摇头拒绝男人的要求。旁边的酒鬼们都开始起哄,他们对着伊文娜发出嘘声,伊文娜看着将她团团围住的人群,无助和恐惧笼罩着她。
她颤抖着拿起酒杯,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终于在众人地逼迫下将杯子里的胶囊酒一饮而尽。
此时,一个用轻薄的面纱蒙着脸,身材曼妙,穿着露出肚脐的短衣长裙,一身印度装束的美女走进酒吧。妲己四面一看,立刻发现了坐在吧台的伊文娜脖子上的红色围脖,她走近围着伊文娜的人群,认出了小女孩儿,这是图德的女儿!
图德一直避免女儿的长相暴露在公众面前,但是妲己在谋划破解《永恒荣耀》的过程中,对图德以及他身边人的背景都摸了个透,当然包括图德这个有着“百岁少女”之称的女儿。她的照片,妲己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莫非这是图德布下的一个圈套?妲己立刻警戒起来,四面扫视。
伊文娜一杯酒下肚,立刻觉得天旋地转,身体根本不受控制,摇晃着就要倒下。胖男一把扶住了她,将她揽在怀里。他露出一排残缺不全的牙齿,凑近伊文娜的耳朵低声说道:“别害怕,我会安全地送你回家的……”
妲己看到这里,又惊又疑,看来不像是一个圈套。绝不能让伊文娜被人带走。妲己向吧台走去。
一声巨响,酒吧的门被人砸破,一人大步走进,却是如风。
妲己见到如风,暗呼不妙。她手一翻,把镭射刀握在手中,准备迎敌。
但是,出乎妲己的意料之外,如风根本没有看到她,径直大步走向吧台。
“伊文娜!”如风又忧又急,把迷迷糊糊的伊文娜从胖男人手上抢过来。
“哎,你这人妖……”
“蓬”的一声,胖男人的脸被如风一脚踹中,便摔在酒吧的柜子上。男人只觉得脸上黏糊糊的都是血,脸上的骨头早已被踢的粉碎。
柜子上一大堆酒杯器皿被男人的身体带了下来,乒乒乓乓碎了一地。如风抱起伊文娜,连环几脚,把几个旁观起哄的酒鬼踢飞,撞翻了一排酒桶。
酒保破口大骂,但如风早就抱着伊文娜远去。“去你妈的永生人!”酒保的骂声伴随着一堆受伤酒鬼的哭喊声在酒吧里回荡着。
妲己看到如风离去,松了口气,寻思:“贝贝的朋友’,这个把《永恒荣耀》的视频密码泄露给我的人,居然是图德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没有和小女孩说上话,但这个发现可是非常非常有趣哦!妲己心想。
来到酒吧外,清凉的夜风让伊文娜清醒过来,她看到了如风关切的眼神,激动和内疚一时涌上心头。
“如风……”她嘤嘤地哭泣着,倒在如风的怀里。
如风看到伊文娜吓成这副模样,顿时有些心软了,可还是阴沉着脸:“你为什么要偷偷逃走!如果不是警方的系统发现你的身份证在那个酒吧被扫描,我肯定就来晚了!”
伊文娜想起今天吃了这么多苦却还是无法见到“坏女孩”,心里升起了无尽的失落,但她掩藏着自己的情绪,抱歉地笑了笑:“我不是逃走,我是在网上看到,这是一家特别有趣的酒吧,所以……”
“这里有趣!”如风想起她视为珍宝的伊文娜这样被一个恶心的坤界人搂在怀中,气得朝着伊文娜大吼。
“不不不,我错了,我来到之后就后悔了……”
“谁教你把定位器取出来的?”这是她最担心的,小孩贪玩还无伤大雅,但是万一在网络上认识了什么人,就是一个很大的安全隐患。
“没有人教我,我在一个论坛上看到的。”伊文娜暗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又撒了一个谎,今天撒的谎比她过去十年的都多。
“从今天开始不允许你再上论坛了!”
伊文娜心想上不了论坛就意味着联系不上“坏女孩”,但是如风现在正在气头上,这事只能以后再求她。一脸可怜地看着如风,“那你别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爸爸,可以吗?”
如风看着伊文娜的样子,终究无法拒绝她的请求:“好吧,但这是最后一次!”
伊文娜露出了灿烂的小脸,一把抱住如风:“你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