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
微弱的烛光闪烁着,照亮了巴特尔紧绷的脸。他吹熄了烛火,四周变得漆黑一片,只有石缝中透来墙后的淡淡光亮。
透过石缝,他看见亚历山大独自一人在他的寝宫里,他穿着隆重的国王服饰,双膝跪地,对前方檀木祭桌上白玉雕刻而成的千目神像叩拜。亚历山大在向神像进行祷告。
这是绝佳的机会,巴特尔知道,亚历山大在祷告的时候,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巴特尔沿着粗糙的墙壁摸索着,这次他很快的找到了机关所在,他慢慢地拧动机关,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忐忑不安,他冷静地注视着亚历山大——这个等待了十多年的猎物。
亚历山大正在全神贯注地叩拜,突然,他感到后方一丝破风之声。多年的沙场经验让他本能的往右一闪,一个刀影划过,接着他感到后脑被重重一击,失去了知觉。
巴特尔从暗门里无声地走出,他本想把亚历山大一刀了结,却被亚历山大躲过,他随即回过刀柄,在亚历山大的后脑上一敲,把他打晕了过去。
巴特尔缓缓地举起了刀,对准亚历山大的头颅。“你杀我父成吉思汗,侮辱我母花木兰,今天我取你性命!”
巴特尔重重把刀劈下!
“叮!”
一支匕首打在了刀面之上,巴特尔惊痛,刀被荡了开去。寝宫侧面的窗户一开一合,一个矫捷的身影快速地翻过窗台,跃进屋内。当他看清楚来人的面孔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母亲?”
木兰迅速来到他面前要去抓他的手臂,巴特尔本能地还击。木兰她手上的功夫灵敏矫健,远远超过巴特尔的想象。
“跟我走!”木兰压低了声音,但她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强硬。
“这是我们唯一的复仇机会!”巴特尔躲开木兰攻向他的双手,他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你今天杀了他,你的一生就毁了!报仇的事由我来做,我答应你,当你离开皇宫那一天,我会为你的父亲报仇的!”
“不,我是成吉思汗的儿子,就是为了报仇而死,也应该是我!”
这时,皇宫里响起了示警的号角声,周围顿时想起士兵们四下搜寻的声音。密集的脚步声向着寝宫靠近,武器摩擦着甲胄传来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快走!今天如果你杀了他,你一生都无法安宁!”
巴特尔不明白木兰话里的意思,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们必须离开。他带着木兰来到了密道的入口,刚刚打开暗门,便听见了黑暗的深处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在百步之外,狭窄的密道里金甲蛇剑的埃及士兵在疾步前进,他们手中的火把在暗道中蔓延成一条看不见尾的长蛇,照亮了整个通道。克里奥和赫拉克勒斯走在最前端,他们迫不及待的要去捉拿他们最恨的敌人。
“进到陛下的寝宫,所有乱党,无论是谁,一律绞杀!”克里奥下达着赶紧杀绝的命令,她一定要趁着这次机会让木兰母子彻底消失!
巴特尔关上石门,把一个十分沉重的玉石大象雕塑推过来抵在门口,木兰立即锁上了门窗,她看向窗外,密集的脚步声向他们靠近,影影绰绰重重叠叠的人影代表着他们已经被困,这是克里奥提前的部署,在士兵的团团包围下,他们已经无法从任何出口逃走了。
士兵们拼命地撞击着门窗,豪华的金雕实木门还算坚实,但也无法抵御无数攻城的希腊禁卫军们一轮轮的进攻。
石墙后面,在克里奥指挥下的埃及士兵们更加卖力,一阵阵重重的撞击声从门口传来,石屑扑簌簌地掉落。
整个房间都在震动着!
“逃不掉了!”巴特尔看着躺在地上昏迷的亚历山大,眼里露出嗜血的凶光,他怕木兰再加阻拦,一刀向亚历山大刺过去。他打算无论如何先杀了亚历山大,再和克里奥拼个鱼死网破。
“不!”木兰手一伸,用双手握住他的刀,刀刃割开她的手掌,鲜血从指缝漫出。
“母亲!您要做什么!”巴特尔不可置信地看着木兰,他的手簌簌发抖。
木兰握着巴特尔的刀,将它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告诉他们,是我要刺杀亚历山大,而你,阻止了我!”
“不!”巴特尔拼命的摇头。
木兰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挂坠,那是成吉思汗交给巴特尔的苏鲁锭,她将它挂在他的脖子上。
“巴特尔,你的父亲将代表着荣耀的苏鲁锭交给你,希望你能成为上帝之子,恢复草原人的荣光,但我,我一直没有把它交给你,我怕你踏上父亲的路……孩子,你要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木兰往前一撞,将刀深深的插进了自己的心间!
“母亲!”泪水氤氲了他的双眼,他从未感觉到这样的慌乱无助。“母亲!”
木兰的神情变得十分宁静:“巴特尔,离开这个地方……离开……”
巴特尔感到手里一阵冰凉,那是木兰的血,这股凉意一下子包围了他的全身,他像是落在了寒风呼啸的荒野,身边除了凄冷的风,什么也没有,茫茫的天地间,那样的孤独,那样的无所依托。
他轻轻摇晃着木兰的身体,他想把她唤醒,可是她瘫软地倒在他的怀中,轻飘飘的,像是稍微用力,她就会随风而去。
她真的随风而去了吧。
绝望在他心底深处慢慢升起,巴特尔慢慢意识到,他的母亲真的死在了他的刀下。涌出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想要撕心裂肺的大吼,可是他的喉头哽咽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亚历山大慢慢睁开了眼睛,恍惚中,他听见了丝丝的低呜,那声音透着无尽的悲凉与懊悔,让他无端地感觉到一丝不安。
他看见巴特尔呆呆地瘫坐在地上,他的双手沾满鲜血,紧紧抱着一个面容惨白的女人,那是木兰!
与此同时,在苏卡上,成吉思汗跟着泽奈急奔,穿过一个小巷。突然,他的心忽然空荡荡的,仿佛一下子,他心底里一个重要的东西消逝而去,他的脑海里瞬间闪现了木兰的脸,她倒在血泊中。
“你怎么了?”泽奈不知为何逃跑中的成吉思汗忽然停下,眼神空洞,像是精神被抽离了一般,“他们要追上来了,我们得快点走了!”
成吉思汗摇了摇头,他并没有看清刚刚脑海里闪现的画面,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莫名的阴郁笼罩着他。
“没事,快走吧……”成吉思汗随着泽奈向小巷的另一端跑去。
冲击大门的士兵破门而入,克里奥带领的埃及卫兵砸破石门从暗道冲了进来,但寝宫里他们所看到的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巴特尔的脸上看不见悲喜,他的手慢慢从插入木兰身体的那把刀柄上滑落。亚历山大推开了巴特尔,将木兰紧紧地拥在怀里。
“木兰,木兰……”他轻声地唤着她,似乎她只是睡着了。可是他知道木兰再也无法回应。
亚历山大用袖子擦拭着木兰脸上的鲜血,耐心的为木兰整理着头发,她这样温顺地躺在他的怀里,这是他一生中的第一次。
“够了!”一旁的克里奥无法忍耐丈夫这样失态地哀悼着一个背叛他的女人。
“立即处死所有乱党!”她满腔妒火无法宣泄,一刻也不想看见巴特尔活着。
士兵们立即上前,反扣住巴特尔,强迫巴特尔跪下。但巴特尔的腿似乎被打上了钉子,怎样也不肯弯曲。赫拉克勒斯拔出他腰间的宝剑,挥向巴特尔的脖子……
“住手……”似乎还沉浸在失去木兰悲痛中的亚历山大忽然开口了,希腊士兵们立即收起了武器。可赫拉克勒斯的刀还高高地举着。
“要当着我的面杀人吗?”
亚历山大冷冷地看了赫拉克勒斯一眼,他说话的语气淡然,但他的眼睛里仍然有让人畏惧的光芒,赫拉克勒斯立即收起了宝剑。
“我们是在处决乱党!”克里奥愤怒地抗议着,“你不要为了一个背叛你的女人丧失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