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你要替我指挥我的士兵吗?”亚历山大最不能容忍任何人在他的士兵面前挑战他的权威,可是克里奥从不知收敛她的脾气,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耐心。
亚历山大看着克里奥身后的那一群埃及士兵,冷冷地笑道:“还是你以为,你的士兵们可以不必听我的命令?”
克里奥心中一惊,她知道挑战亚历山大在军中的领导地位所带来的后果。她铁青着脸,暂时压住胸中的怒火。
亚历山大将木兰抱到床上,用锦被盖住了她的全身。他坐在象牙椅上,久久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一件极其为难的事情。他的神情十分疲惫。
“巴特尔,”亚历山大缓缓的开口,“是你杀了木兰……”
所有人一片安静,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亚历山大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更诧异巴特尔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巴特尔没有回答,他的表情十分痛苦。
“是因为,她想杀我吗?”亚历山大神情十分的落寞。
“你不要被他蒙蔽了,他和那个女人是同谋!”克里奥知道只要巴特尔承认亚历山大所说,那就意味着他是为了保护亚历山大而杀死了木兰,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她不能让巴特尔这样逃过一劫,今天,她必须将他置于死地!
“我问的是他。”亚历山大冷冷地说。
“我给你证明!”克里奥下令让士兵们搜索巴特尔全身。可出乎克里奥意料的是,他们什么也没有搜到。
一个士兵看向木兰,他回头望着克里奥,克里奥点头示意,让他们去搜索木兰的身体,当士兵的手伸进盖在木兰身上的被子时,一把锋利的宝剑把他的手砍了下来,手掌落在地上,士兵大声狂叫。
亚历山大仿若入魔,把宝剑抛下,呆呆地看着木兰的脸。众人不知如何是好,但是没有人敢上去,甚至没有人敢说话。
亚历山大慢慢坐在木兰身侧。他的手慢慢伸进木兰的衣服里,触及她开始变得冰冷的身体,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在木兰怀中的暗兜里,似乎有一个坚硬的皮质品,亚历山大脸色变的阴沉,他将木兰怀里的东西拿出。
巴特尔不可置信地看着亚历山大搜出的东西,那是他从波斯国王莫拉蒂处获得的皇宫暗道地图!
亚历山大看着地图上红圈标出的那个房间,那正是他所居住的寝宫。木兰将这样一幅地图藏在身上,她在谋划着什么就不言而喻了。亚历山大看着木兰,他忽然觉得自己那样的悲哀,那样的可笑。
亚历山大将地图扔到巴特尔面前。
“看过这张地图吗?”亚历山大看着巴特尔,他要确认,他要巴特尔告诉他这张地图不属于木兰!
“活下去……活下去……”巴特尔的脑海里回荡着母亲死前的话,但他如何能说出口,如何能将这样的罪名妄加在他最爱的母亲身上,他如何能用一个谎言,换得自己苟且偷安!
他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拳,死死地咬着嘴巴,心中波涛汹涌,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
亚历山大的声音像一股惊雷劈头盖脸地打到他身上,巴特尔全身一颤,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敌人仍旧这样趾高气昂地站在他的面前,而他,父亲惨死,母亲尸骨未寒,敌人还没偿还这些血债,那他,又怎么能不顾一切的死去?
“见过。我跟踪母亲来到这里……”
“把他带下去,关押在牢里严密看管,”亚历山大知道巴特尔也许隐瞒了什么,但是这个夜晚太过漫长,一切的一切,等明天再说吧。
赫拉克勒斯大步上前,把巴特尔往殿下一推。
亚历山大对赫拉克勒斯厉声道:“在我审清楚真相之前,谁也不许伤害他!”
“真相?还需要查什么真相,他拿着刀从密道闯进了你的寝宫!”亚历山大居然被巴特尔蒙骗过去,克里奥再也按耐不住。“你怎么这么糊涂!”
亚历山大看着激动的克里奥,忽然想起一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有人会从密道进来的?为什么没有立刻通知我?”
克里奥心中一跳,但是不露神色:“我和赫拉克勒斯看到了木兰母子在密道外鬼鬼祟祟,判断他们必定图谋不轨。”
亚历山大手一伸,捏着克里奥娇嫩的脖子:“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立刻过来通知我,反而去调兵?通知我所花的时间可比调兵快得多。”
克里奥的脖子落在亚历山大铁钳一样的手上,脸胀的通红:“我怕他们还有同党,调兵以防万一。”
亚历山大哼了一声,克里奥的解释破绽百出,无论是木兰还是巴特尔在计划刺杀他,但他的皇后和他的王子,他们知道了这个秘密,却让他身陷险境而没有向他透露任何事情!
他们究竟是在期待将木兰他们当场抓获,还是在等着他们杀死自己后坐收渔翁之利,不得而知。这样暗藏心底的祸心,比起木兰的刺杀行动,让亚历山大觉得更加危险。
亚历山大突然感觉很疲倦,他一甩手,克里奥踉跄跌出几步。赫拉克勒斯连忙上前扶住母亲。亚历山大挥了挥手,让众人退出殿外。
巴特尔回头看着坐在木兰身边的亚历山大。母亲,您为什么要阻止我杀死这个男人?我宁愿和您一起死,和父亲团聚。
巴特尔看了母亲最后一眼,被赫拉克勒斯的士兵押了下去。
一向气候温和的波斯古城不知为何刮起了呼啸的北风,黄沙卷着枯黄的树叶在空中飞舞,一片萧瑟凄凉的景象。
没有战事的希腊士兵却都穿上了整齐的军装,他们握着指天的长矛在城门外列队,森严威武的希腊铁骑们今天却不是为了展示他们攻无不克的方阵而严阵以待。
这一天,是安葬木兰的日子。
亚历山大的战旗高高升起,蒙着黑色头巾的女巫在低声唱着哀悼的歌,几只乌鸦在天空盘旋,低哑的鸣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穿着旧军装的木兰静静地躺在几根巨大原木打造的棺柩之中。亚历山大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穿着这一件军装,虽然陈旧,但是英姿飒爽,像血红沙漠中清晨的一滴露水。自从天之涯之后,她就没有再穿过。
亚历山大看着木兰苍白发青的脸,他轻轻地握着她已经僵硬的手,如今她真的已经弃他而去了。
“时候快到了……”亚历山大的一个卫兵提醒着他。
亚历山大还是没有放开木兰的手,他看着她,回忆着这十八年来和木兰的点点滴滴,可是他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似乎他们的相处只是短暂的一瞬,短暂到他只记得她那哀怨的眼神。于是他贪婪地看着木兰,他要把她的样子牢牢刻在心上,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木兰久久放不下成吉思汗,他知道,未来的每个日日夜夜,他都会活在对木兰的思念中。
亚历山大将两枚钱币放在她的眼睛上,终于放开了他的手。
“开始吧……”亚历山大的声音不知为何,竟然苍老了许多。
士兵们挥动着战旗,四周隆隆的战鼓声响起,军号吹奏着庄严的哀乐。士兵们面向着木兰的方向,把头缓缓低下,方阵的死角,举着火把的八名希腊军官从四周慢慢走向木兰的棺柩……
举着火把的士兵慢慢将火把放下,点燃了围绕着木兰的圆木。火焰迅速窜起,包围了木兰的身体,木兰的脸在扑闪的火苗间渐隐渐现,亚历山大闭上了眼睛……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站在城墙上的克里奥和赫拉克勒斯,他们静静地旁观着下面城门外木兰的葬礼。
这一刻,她已经等待了太久,那是她十八年的仇,十八年的恨。克里奥看着火光中的木兰,她应当感到开心,可她的心底却升起了说不出的悲凉之感。十八年来,她的丈夫与她渐行渐远,在木兰还活着的时候,她可以去痛恨这个女人,去怨怪罪魁祸首的她。可是如今的木兰已经是一片焦土,可她的丈夫依然没有回来。
克里奥远远地看着亚历山大,从未见过他如此心如死灰的模样,他的爱已随木兰而去,再也回不到自己身边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赫拉克勒斯看向他一脸心事重重的母亲。
“让巴特尔像他母亲一样消失!”克里奥一字一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