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被沈老的人带到楼上去了,苏南和叶锦也不知所终,剩下鹿可和苏茉两人百无聊赖地坐着聊天。
通过苏茉的解释,鹿可才知道大部队没有放弃过她和林深,出事后他们还是认认真真地找过一天的,只是眼看着搜救队没有任何结果,乔繁也急了,连忙让人通知了沈老。在鹿可发语音消息联系苏茉的时候,她和乔繁正在市飞机场里接沈老。
听完这话,鹿可开始纳闷了:“可是,找不到我们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呢?”她的手机明明一直处于开机状态啊。
苏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道:“乔繁姐打BOSS的手机提示关机了,我们以为你的手机也坏了……所以……”
鹿可给苏茉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道:“得了吧,没存我的号码就直说!”看苏茉那一脸歉疚的样子,就知道她在说谎。
苏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为了表示歉意,殷勤地替她端茶倒水:“这一路受惊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先别聊了!”楼梯口突然出现一个突兀的女声,将鹿可和苏茉都吓得不轻,两人齐齐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乔繁。
乔繁狐狸般修长的丹凤眼扫过两人,最后将目光落在鹿可身上,道:“鹿可,沈老想见你。”
不知为何,从刚开始鹿可就觉得乔繁的语气有些生硬,似乎很不喜欢她。
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鹿可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鹿可跟着乔繁,一路来到走廊的尽头。房门被乔繁推开,她就看见沈老拄着拐杖,坐在上座,正对着大门,而林深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休闲服,此刻正站在沈老的对面。
听到动静,林深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正推门而入的鹿可。
林深皱着眉道:“你怎么过来了?”
鹿可偷偷丢给他一个白眼,默默地走上前去,站在林深身边。而乔繁则识趣地退了下去,还替他们掩好了房门。
“你叫鹿可?”沈老抬头望着她,一双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
鹿可心里有些发慌,下意识地往林深身边挪了挪,试图找到一些安全感。
“你叫鹿可?”沈老又问了一遍。
鹿可愣愣地抬头“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忙回道:“是……是的。”
“你和我外孙是什么关系?”
“啊?”鹿可呆住了。
“外公!”林深见状,主动开口帮鹿可解围,“今天的事只是意外。”
“鹿小姐,女孩子家的,言行还需端正些好。”
对沈老的话,鹿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老老实实地开口道:“老人家,您误会了,我和林深真没什么的。”我只想和您失忆之前的外孙有什么,至于现在这个“傲娇狂”,谁爱要谁要吧!
“是吗?”老人的语气淡淡的,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朝鹿可罩来,让她有些无力招架。
鹿可站直身体,握紧拳头,努力使自己的回答有底气些。
“是的!”
沈老笑了,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可是刚才林深说……”
“外公!”
……
从房间里出来往回走,鹿可一路都在想沈老被林深打断的后文到底是什么。想着想着她就想到了沈老的那句:“鹿小姐,女孩子家的,言行还需端正些好。”
后知后觉的鹿可这才反应过来,沈老这是在贬她!
她居然还傻乎乎地任人贬损!
鹿可感到挫败,这种每次被人骂完,事后才想起该怎么还嘴的感觉,真是太让人不爽了!
鹿可退出去后,房间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最后还是沈老先开口,将一沓资料丢在茶几上:“你不想解释一下这些资料吗?”
林深扫了一眼,心下了然,挺着胸一句话也不说,既不示弱也不顶撞。
“我记得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让你不要再调查了!”沈老的语气波澜不惊,让人听不出喜怒。
林深仍是一脸的倨傲:“那是我妈!我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我不会放弃的。”
“我说过她是出车祸死的!你还想查什么!”老人连声音都高了好几度。
“为什么?!”林深据理反驳,“肇事司机是谁?为什么警察局一点记录都没有!她是我的妈妈,也是您的女儿啊!”
林深望着外公的眼神里掺杂着悲痛:“外公,您为什么……为什么要拦着我去查真相呢?”
沈老一怔,望着林深。
林深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连忙放缓了态度:“外公,我身边的亲人只剩下您和我父亲了,所以我一直都很敬重您,从来没有要忤逆您的意思。但是我妈当年出事的真相,我必须查个清楚!”
丢下这句话,林深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留下沈老一个人站在房间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表壳的背面,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妆容精致,笑意盈盈。
“梅儿啊,这孩子这股执拗劲儿像你,也不知道他这性格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你在泉下有知,不要怪我……”
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温婉,早已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
林深刚拉开门,就看到了正站在走廊另一端,像个木头人一样的鹿可。
“喂!”林深打断了她的喃喃自语,“你一个人在那边嘀咕什么呢?”
鹿可回头,看到正朝自己大步走过来的林深,心里咯噔了一下。
刚才她抱怨他外公的话,他应该没听到吧!
林深可是公认的“外公控”,一想到他为了他外公的信仰宁死守节的事,她就连打了几个寒战,抬脚就准备开溜,结果被手长脚长的林深一下子捉住了。
“喂,你为什么见到我就跑?”
“没……没有啊!”鹿可头上冷汗直流。
“还说没有!”林深大手揽上她的肩,“走,爷心情不好,陪爷喝一杯去!”
鹿可忙从他的怀里钻出来,连退了好几步说道:“我卖艺不卖身的。”
“谁要你的身了,女流氓,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鹿可见他还能骂人,这才稍稍放心了些,又补充了一句:“陪酒我也不干!”
“呸,你要陪老子也不会答应!是老板说最近天气转凉,他们免费提供姜茶,我让你下去和我一起喝一杯。”
鹿可:“你什么时候对免费的东西感兴趣了?”
林深:“在我发现我的钱包里少了二十五块八的时候。”
鹿可:“……”果然是越有钱的人越小气!
鹿可去房间拿了些东西,再走进客厅的时候,发现林深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只见他捧着一碗黑得看不见底的生姜红糖茶,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这家伙的洁癖又犯了。
“怎么,还怕有毒啊?”
鹿可本着“我是女汉子我怕谁”的信念,一把抢过林深手里的碗:“不就是一碗姜茶吗,至于吗!”
不等林深伸手阻止,鹿可已经豪气地将一整碗姜茶一饮而尽,末了还将碗翻过来给林深看。
林深的眉皱得更深了:“碗里有苍蝇你没看到吗?”
鹿可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铁青了,活脱脱一副吞了苍蝇的现场版。
“你……你怎么不早说!”
“刚刚是谁一上来就抢我的碗的,你压根儿没给我机会说啊!”林深一脸无辜地道。
“那……那……”鹿可一急,到了嗓子眼儿里的话更说不出来了。
“那怎样?”
“那……”鹿可深吸了一口气,将空碗往桌上一摔。
“那你干吗不倒掉啊!浑蛋!”
被她骂作浑蛋的林深不仅没生气,还心情大好地拉着她落座:“话说,你还真挺有安慰人的天赋呢。”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鹿可翻了一个白眼,猛灌了几口凉茶才算压住心里涌起的那股恶心。
就在这时候,忽然响起几声雷鸣,没过多久就见狂风大作,哗啦啦的雨水冲刷着地面,溅起不少水花。
雨声越大,越衬得大厅里格外安静。
林深盯着鹿可,这还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
忽略她那些略为重口的表现,其实这个女人长得还是蛮顺眼的。
鹿可被盯得头皮发麻,猛地回头,正好对上林深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林深……”鹿可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是不是想起我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次林深很淡定地点了点头。
“真的?”鹿可双眼放光,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不一样了。
“是啊,我想起你是个变态女流氓了。所以……”林深将她往桌子那边推了推,“离我远点,赶紧老实交代你那项链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鹿可就像是被人放空了气体的气球一样,顿时什么力气都没有了,软绵绵地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回:“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啊?”
“关于这条项链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鹿可托着腮看向林深,接触慢慢多了,她心里的肯定就会多一分。
现在的他皱着眉,一脸不悦的样子,和记忆里的那个少年看到她的成绩单时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身为全校有名的挂科王,鹿可的成绩连林深这个学霸都拯救不了。
在林深为她狂补了三个月之后,她还是考了一个零蛋。
成绩单发下来的时候,她拦着不许林深看。
那天的林深一本正经,语气十分严肃:“真相并不会因为你的刻意隐藏而消失,不管你喜欢还是厌恶,它总有一天会赤裸裸地展现在你眼前。你现在不给我看,你被学校亮红牌的时候我总会知道的。”
“万一你觉得我太笨,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你挂科了就不是鹿可了吗?”
她摇了摇头。
“所以我喜不喜欢你,和你挂不挂科有什么关系?我喜欢的是鹿可,你就算挂科了也还是鹿可。”
她被他的态度唬住了,乖乖地交上了自己的成绩单,然后她就见证了有史以来他脸色变化最丰富的一次,由红变青变紫最后变白……都快凑齐一道彩虹了。
他捏着她的成绩单,步步逼近。
“全部是零分?”
“那个……”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一边搜肠刮肚地找理由。可是还没等她想到合适的理由,林深已经把手抬起来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他不会打她吧?
鹿可紧闭着眼睛,都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可是林深只是轻轻地将手放在她的头顶,将她一头碎发揉得更乱了。
“数学考了三分,总算是有进步了。”
哎,这是什么情况?鹿可睁开眼睛的刹那,只见一道银光在眼前闪过,等她反应过来,一条做工精致,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银质项链就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鹿可红着眼眶收下了他们的第一份定情信物,解释道:“那个……这三分也是我蒙的。”
……
最后她还是免不了被林深逼着天天去图书馆补习的宿命,不过比起那些枯燥的知识,她记得最清楚的还是林深那天对她说的话:“真相并不会因为你的刻意隐藏而消失,不管你喜欢还是厌恶,它总有一天会赤裸裸地展现在你眼前。”
她从没有想过隐瞒,只是大家都不相信她。
特别是林深,更是没有给过她解释的机会。
这要换成五年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是他怎么就不记得她了呢?
在公司的时候,她曾向苏茉打听过,林深一直无病无灾,更不用说像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因遭受什么巨大的打击而失忆。
不是失忆,难不成真的把她忘了?
鹿可心里一沉,下意识地去摸脖子上的项链,结果扑了空。
鹿可眼前一黑,顿时就慌了。
项链不见了!
那是林深五年前送给她的项链,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前几天,林深看到她的项链,还和她大吵了一架,认为那是她偷了他母亲的。即便是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鹿可也没说什么,后来见林深追问得多了,就默默地取下项链保存着,在林深看不见的时候戴上。
只是没想到刚戴上,项链就不见了。
鹿可站起来,在身上摸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项链。她想起自己刚才换了衣服,忙推开椅子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被人拦住了去路。
林深伸手拦在她的面前,探出头望着惊慌失措的鹿可,逼问道:“别想靠演戏转移话题,今天你不给老子说出个……”
鹿可哪里还有时间和他纠缠,只道:“让开!”
林深笃定了她这是恼羞成怒,不肯放手。
“那项链该不会是你偷来的吧!所以你才一直不肯说出那条项链的事?”鹿可反常的态度,让林深起了疑心。
鹿可已经急红了眼,一把推开了林深。
林深哪里料到她会突然发难,连人带凳子被鹿可推倒在地上。桌上的碗也掉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
“喂!你又在发什么疯!”
鹿可没有理他,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跑去。被人当猴子围观的林深终于察觉出了鹿可的不正常,吼道:“看什么看!一个个都这么闲,回去都给老子加班!”
一提到加班,所有人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其速度之快,连专业运动员都要自愧不如。
人群散去了,林深才迈开步子跟着鹿可的脚步朝二楼奔去。他一边跑还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只是关心员工,为了弄清真相。鹿可最好是有什么紧急的事,不然他绝对饶不了她!
林深刚赶到房门口,就见鹿可正抱着换下来的一堆脏衣服翻找着。
“你到底在找什么?”见她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鹿可忍不住问道。
“项链,我的项链不见了!肯定是刚才丢到外面了,不行,我要去找。”鹿可丢下湿衣服就要往外冲。
林深一手撑在门框上,挡住了她。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去找!”这个女人是不要命了吗?
“可是我的项链不见了!那可是……”
鹿可抬头看向林深,眼神里有几分痛楚,最后千言万语也只化作弱弱的一句:“那可是……”
“慢着,你说的那项链不会是……我妈的项链吧!”
鹿可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