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在厨房里的不是厨师而是林深?他不是正在楼上睡大觉吗?
此时,冰箱门大开着,穿着睡衣的林深正盘腿对着冰箱席地而坐,他的身边还丢着许多吃剩下的零食包装袋。
鹿可皱着眉上前,就见林深一只手拿着一个蛋挞,另一只手里握着一大瓶牛奶。就在他把蛋挞一口塞进嘴里,正准备仰头喝牛奶的时候,正好和鹿可的视线对了一个正着。
林深被吓了一跳,刚灌进嘴里的牛奶也在这冲击下堵在了喉咙里,刺激得他咳嗽不止。
鹿可忙从桌上拿下一包纸巾,递给林深。
林深伸手去接纸巾,不想绊倒了手边的牛奶瓶,眼见着牛奶瓶就要翻了,鹿可手疾眼快,忙伸手扶住它,这才避免了一场事故的发生。不过,她的手背上也因此溅了不少牛奶。
“啊,好浪费。”林深望着她的手背惊呼。
鹿可白了他一眼,你富得流油还会心疼这点牛奶?
鹿可抽出一张抽纸,正准备擦掉手背上的牛奶,不过有一个人比她更快,只见林深已经低下头去,捧着她的手细细地舔起来。
一股酥麻的感觉从手背上传来,林深的电力太强,鹿可觉得自己这只手都要报废了。
不对,这家伙是在干什么啊?恶不恶心啊!
鹿可迅速地抽回手一看,好家伙,手背上的牛奶早已经被林深舔干净了。
林深舔完了,还意犹未尽,舔了舔唇,说了一句颇为魅惑的话:“妈咪,真好吃。”
好吧……鹿可这下算是明白了,敢情叶良辰这家伙还没走,仍在林深的身体里呢。
也难怪他会大半夜跑出来翻厨房的冰箱了,正常人绝对干不出这种事。
仅仅是鹿可出神的工夫,叶良辰已经解决掉三个蛋挞外加一大瓶牛奶,他捂着肚子坐在地上打饱嗝,丝毫没有身为帅哥的负担。
鹿可满头黑线,正想起身默默地离开,叶良辰打着嗝叫住了她:“妈咪……良辰肚子胀,站不起来了。”
鹿可:肚子胀还吃那么多,不怕撑死啊!
鹿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叶良辰扶起来,叶良辰吃得太撑了,这才动了一会儿就捂着肚子直哼哼。
“看你吃了那么多,我还以为你的肚子是无底洞呢。”鹿可一边扶着他,一边嘟囔着,“来,别坐着了,走一走助消化。”
于是,深夜的青旅厨房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色睡裙的女人,扶着一个表情呆滞、时不时还发出两声痛苦呻吟的青年男子围着餐桌转圈。
第二天一早,叶锦就来鹿可房里串门。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她在进门前就戴好了眼罩,直到鹿可再三向她保证叶良辰没有裸奔,她才放心拿下眼罩。
“喂,你听说了吗?昨天夜里厨房闹鬼了。”叶锦神神道道的,说得仿佛自己亲眼见过一样。
“是吗?”
“是啊,听说有个女鬼抓了一个男人在厨房的圆桌前进行某种诡异的秘术,那男人被那女鬼挟持,动弹不得。”
“女鬼”鹿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这个传说中的女主角,被吓得不轻:“真的?天啊,怎么会有这种事。”
“当然是真的了,好多人都说看见了。而且……”叶锦凑在鹿可的耳边低声嘀咕,“听说这山里最容易出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了,你可得好好照顾你儿子。”
叶锦说着,伸手指了指盘腿坐在地板上,饿极了只能咬被单的叶良辰。
鹿可抚额道:“他不是我儿子。”
叶良辰不满地噘起嘴:“你要不是我妈咪,那干吗从我的小包包里拿早餐钱。”
鹿可的嘴角抽了抽,如果他那个装满了现金和金卡,意大利知名设计师设计的钱包是“小包包”,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包包不是小包包了。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她不过是恰好丢了钱包,又恰好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看到了他的“小包包”,于是邪恶了这么一回,居然就被他记住了!况且她才喝了一杯豆浆,剩下的十个包子、两碗粥、三杯豆浆,都被叶良辰一个人迅速消灭掉了,吃的时候不见他心疼,现在倒好意思和她算钱了!
叶良辰见她没反应,又不满地叫了一声:“妈咪。”
“我不是你妈。”
“早餐钱。”
“唉,儿子你有什么吩咐!”
……
不幸围观了全程的叶锦丢给鹿可一个大大的白眼,道:“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不要脸,这样不好。”
……
“路痴一号”鹿可带着“路痴二号”叶良辰,想走出这深山老林自然不可能,于是他们和叶锦约好一起下山,可是临出门的时候,原本还晴朗无云的天刹那间电闪雷鸣,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鹿可看着雨帘深深叹气,老天爷果然爱捉弄人啊,她感慨万千地回头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叶锦、苏南和叶良辰三个人早已经淡定地放下背包,凑了一桌……斗地主。
“你们……”叶良辰现在就是一个小孩子,他不着急可以理解,但是苏南和叶锦……
“你们不是要赶回去上课吗?”
叶锦一边兴致高昂地往唯一的输家叶良辰的脸上贴白条,一边淡定地回道:“反正已经逃了三天的课了,不在乎再多一天,你说是不是啊?阿南。”
被点名的苏南头也没抬,默默地出牌:“双王四个二,抢庄。”
“你作弊!”叶锦不服气地抓起自己的牌,迅速投入战局之中。
只有叶良辰抬起头,用无辜的眼神望着被冷落的鹿可问道:“妈咪,什么是抢庄啊?”
“抢庄都不会,还敢说自己是我‘赌城十三妹’的儿子,起开,让老娘来。”可是真等鹿可抓到那一手纸牌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刚刚忘了自己以前玩的都是可以自动读牌的电脑游戏了。
这一副纸牌她一个字都不认识啊!
鹿可瞥了一脸期待地望着她的林深一眼,清了清嗓子,看似淡定地数起牌面上的花色来:“一个,两个,三个!三个小三还没凑成炸的!”
“一堆数字牌是要闹哪样!这是要‘数’死我的节奏吗!”
“……”
十分钟后,陷入“数牌纠结症”中的鹿可终于把牌数完了。
本着自己约的牌跪着也要打完的精神,一脸崩溃的苏南和叶锦默默地开始出牌。
“方块三。”
“大你,我梅花四。”
“慢着慢着,我有一个红桃五来着,你让我找找……”
“……”
“三个J带一张。”
“三个二大你!”
“哈哈,我有炸!”
“……三个四带一个三,你要炸谁啊!”
“啊,我数错了!”
“……”
一个小时后,这艰难的一局总算结束了,叶锦实在是玩不下去了,弱弱地提议道:“要不,咱们还是别玩牌了,去玩麻将吧,麻将可以。”
苏南和林深的动作出奇地一致,扭头,眼帘下垂,目露凶光。
他们眼神里表达的意思也是一模一样的:鹿可数扑克都能把人逼疯了,还敢让她去玩更难数的麻将?!
叶锦默默地把脖子缩了回去。
鹿可没有察觉到牌友的异样,兴冲冲地洗牌招呼他们再来一盘。
“我已经摸到门道了,再来一盘我肯定能更快。”
“那个,我们还是别玩了吧。”叶良辰说着就要去抢鹿可手上的牌。
鹿可自然不干,一把就推开了他,吼道:“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鹿可太过兴奋了,一下没控制好力道,只听“哐当”一声传来,叶良辰的头撞到了旁边的桌角上。
鹿可丢下牌,忙扶住一脸痛苦捂着头的叶良辰哄道:“良辰你没事吧,疼吗?妈咪帮你呼呼。”
“呼你个头!老子……”好不容易才夺回身体控制权的林深,一听到这么恶心的话就恨不得一掌拍飞鹿可。可是当他抬起头,看到鹿可微眯着眼,噘着嘴,伸出手轻轻地抱着他的头,柔柔呼气的时候,他脸一红,低下头去脸红心跳地撒谎,“这里疼。”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鹿可:“我吹!”
“还有这里。”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鹿可:“……我吹!”
“还有这里。”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鹿可:“……我吹,我吹不死你!”
鹿可抬手就要去拎林深的衣领,却被一个声音呵斥住了。
“鹿可!”
鹿可抬头,就见乔繁和苏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在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一位穿着西装,拄着拐杖,虽然满头白发却威严不减的老人。
鹿可曾在电视上见过这位老人:沈氏企业的老总裁,A市乃至全国著名的地产大亨,商界的传奇人物。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电视上老人一脸严肃的形象的影响,鹿可看着老人的脸,下意识地有些害怕。沈老并不算健硕的身形,就像是一座大山朝她压过来。
这个鼎鼎有名,从来只在电视上和报纸上露面的大人物,怎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小旅馆中?
被她压着的林深先一步反应过来,推开了她,鲤鱼打挺一般翻身而起,恭恭敬敬地站在老人面前,垂首认错,一副犯错的小学生见家长的模样。
“外公。”林深开口,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忐忑。
这是鹿可自和他重逢以来,从不曾见过的一面。
在鹿可的印象里,现在的林深就像个被宠坏了的小孩,有钱任性,洁癖毒舌,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是的,在林深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叫老总裁“外公”的那一刻,鹿可就知道那个霸道不讲理的他又回来了。不然以叶良辰有奶就是娘的脾气,会认得老总裁才怪呢。
老人扫了两人一眼,冷哼一声,由秘书搀扶着背过身朝楼上走去,拐杖杵在石头地板上咚咚作响,一下一下敲进了人的心里。
林深忙跟了上去。苏南和叶锦见情况不对,也溜之大吉,屋子里很快就空了下来。
苏茉将蹲在地上的鹿可扶起来,拉她在一边落座。
鹿可望着像变了个人一样的林深,疑惑地问道:“茉茉,林深很怕他的外公吗?”
苏茉忙对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确定前面的人走远了,听不到她们的话了,她才敢偷偷回她:“听说BOSS就是沈老一手带大的,再加上沈老那个人比较严厉,BOSS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怕他的,反正沈老每次来公司,BOSS都会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苏茉对着林深的背影努了努嘴,“喏,就像这样,沉默冷酷。”
经苏茉提醒,鹿可也恍惚想起以前似乎听林深提过他的外公。只是当年的林深提起他外公都是满脸自豪,还说以后一定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那时候,她没觉得他很怕他外公啊。
苏茉自然不知道鹿可心里的这些小九九,仍自顾自地提醒道:“沈老最不喜欢BOSS乱搞男女关系,所以刚才的事……如果你和BOSS是清白的,最好去解释一下,不然BOSS会很难堪。”苏茉看了鹿可一眼,眼神里带着几丝怀疑,“所以你和BOSS……”
鹿可忙举手发誓:“绝对清白!”虽然林深是她等了这么多年的人,但是在他没有想起她,没有变回那个温暖可亲的少年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的。
试问谁会对一个傲娇霸道,动不动还人格分裂的人感兴趣啊!
苏茉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没事最好,如果你们真有什么那就惨了。”苏茉凑在鹿可耳旁,小声嘀咕,“沈老是信基督的,认为婚前那啥是犯罪,所以……”
鹿可这次倒反应很快,苏茉话未说透,就已经明白过来了。
所以……如果她真和林深有啥了,那就是在引诱他犯罪!
想起那个老人阴冷的眼神,鹿可缩了缩脖子,连打了几个寒战。
她突然能够理解林深为什么会如此“守身如玉”,动不动就叫她女流氓,生怕她侵犯自己。
她虽然弄不懂他的行为,却能理解他的心境。
就像自从林深失踪了之后,她从未放弃找他一样,记忆里那个带她走出阴霾的温暖少年,就是她的信仰。
而现在的林深,他的信仰就是那位不怒而威的老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