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几日以来赶工而熬红了的双眼,莘菲将伏在绣架旁睡着的妙姐儿唤醒,二人在春华居院子里的香樟树下活泛活泛乏了的身子。感觉身体僵硬的很,莘菲便不自觉地做起第八套广播体操里的伸展运动,妙姐儿在一旁看着,觉得新鲜有趣,便闹着也要做,莘菲于是就在前做着示范动作,妙姐儿跟在身后学着,二人说笑之间倒也都松散了许多。
绣好的百寿图叫丫鬟们拿去清洗了,之后便叫人去裱了,估摸着能赶上正日子送去了,二人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七月二十四日,太夫人寿辰,莘菲早起先在院子里做了编广播体操,才重新沐浴了梳洗,因今日是侯府里的大日子,所以莘菲拣了套淡粉色长裙,裙摆上绣着白色的兰花,宽大的袖子,腰间用宽的水红色腰带系了,整个人显得说不出的淡雅脱俗。一头黑发只挽了个高的螺髻,没用任何首饰,只拿了与衣服同色的粉色发带系了,在脑后打了个蝴蝶结,剩下的就飘在脖颈之间,更显飘逸。
莘菲整理好,对着铜镜看了看,方才站起身来,一旁的书儿、篆儿赶紧拿了帕子过来给莘菲,“姑娘,您真是出落得越发好看了。”书儿惊叹道。
莘菲道,“哪里就好看了,不过是平常打扮罢了。”
“不,奴婢觉得姑娘就是好看,奴婢也说不出哪好,反正看着就舒服,像画上的仙子一般。”书儿摇头认真地说着。
莘菲和篆儿都被她逗笑了,“这叫腹有诗书气自华,你成天跟着姑娘,姑娘的本事你可一点也没学着。”篆儿用手指头点了下书儿的额头,嗔道。
书儿吐着舌头,揉着额头也笑了。主仆三人收拾好了,等莘菲陪母亲韩张氏用完早膳,叮嘱了画儿和琴儿好好照顾着,这才出门往侯府里来。
进了春华居,妙姐儿早已打扮好,候在这儿等莘菲了。妙姐儿今天穿了身大红色的堆纱绸裙,上面用金线描着朵朵的木樨花,更显得妙姐儿唇红齿白、伶俐可爱。
见了莘菲,妙姐儿赶紧过来,两人见了礼,妙姐儿就招呼橙香、橙玉展开了已经裱好的百寿图。“先生,您看看,可还行吗?”
“嗯,很好了。太夫人见了肯定能高兴的。”莘菲点头道。
“那就好!”妙姐儿长吐了口气。“先生,等会您还得陪我去给祖母拜寿,妙音一个人有点害怕。”
看着这个满面担心的小姑娘,莘菲不禁用力握了握妙姐儿的手,“嗯,我一定陪你。”
看着时辰不早了,二人带着各自的丫鬟,用黑色的紫檀木盒子装好了百寿图前往太夫人居住的绘芳堂。
绘芳堂里里外外早已布置得喜气、隆重。丫鬟婆子也都穿了新衣,人人脸上都洋溢着高兴。妙姐儿带着莘菲刚步入绘芳堂的大门,就有一群丫鬟婆子拥着一个抱着一个着大红衣衫的幼童的妇人过来了。
这群人走到妙姐儿跟前,抱着幼童的妇人赶紧福了礼,“见过大小姐了!奴婢也替朗哥儿见过姐姐了。”
妙姐儿赶紧上前摸了摸幼童的脸,“弟弟今日也过来给祖母贺寿吗?这些日子吃的可好?睡得可好?”妙姐儿一连串的提问,那妇人也紧着回答,“回答小姐的话,朗哥儿近来好着呢,吃的好,睡得也香。”
莘菲知道这就是侯爷周士昭的嫡子、妙姐儿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周朗健了。可怜的孩子,刚出生自己的母亲就因血崩去世了。
妙姐儿同朗哥儿的乳母说了会话,就一同进绘芳堂去给太夫人贺寿去了。莘菲跟在妙姐儿和乳母的身后。
众人才走到正厅门口,早有丫头打起湘妃竹帘,又有两个穿着青色长裙的丫鬟迎了出来。
“青芸姐姐、青鸾姐姐好。”妙姐儿甜甜地问好道。两个丫鬟也赶紧回礼,“大小姐客气了。太夫人正在里头等您和朗哥儿呢。”略高点的青芸笑道。青鸾也笑说,“大小姐又长高了,太夫人见了不知道多高兴呢。”
“是吗?那太好了,妙音有好好听祖母的话,多吃饭,也有好好进学呢。”妙姐儿软糯的声音赢得了身旁众人的喜爱。
今日的妙姐儿显得特别的小女儿态,全无平日里老成持重的样子。是只在长辈面前还是只在太夫人面前才这样子呢,莘菲心里暗暗想着。
一会儿众人已走到了正厅,正厅更是布置得豪华隆重,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罽,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褥上也铺着湘妃竹制席垫。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痰盒等物。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其余陈设,自不必细说。
太夫人正坐在那大炕上,莘菲微微抬起头来,细打量了下这从未见过的太夫人,太夫人身着大红色的缎织掐花对襟外裳和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花白的头发梳了个如意高寰髻,戴了副金丝八宝攒珠的头面,太夫人面色微有些发白,应该是所传的身子一向不大好的缘故吧,眼睛微微有点内凹,正端着红色福字的盖碗,思索着什么。
妙姐儿上前跪下,旁边抱着朗哥儿的乳母也在身后跪了下来,两人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也都跪了下来,“妙音(朗哥儿)给祖母请安了!今儿是祖母的寿辰,恭祝祖母身子康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