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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在许正学老汉捡到那个哑巴女人的1985年,封阳县经历了35年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齐渡河上的冰三个月没有融化,连南许村村里的几个大坑,从早到晚都有孩子在冰上嬉戏。对于这个好像被现代文明遗忘的麦田上的小村庄来说,只有南来北往的风声和单调的日升日落,才能证明岁月的流逝。

由于一个冬天的干冷,地里的小麦受了很严重的干旱。虽然已到农历的三月份,但是麦地里焦黄一片。由于南许村根本没有任何水利设施,只有村北头一条垄沟通向齐渡河,所以这一条垄沟便成为抗旱的救命线。由于南地没有灌溉用的井,只能依托着贯穿整个南许村的那一条垄沟,所以南地还没有浇的村民眼巴巴地等着正在北地浇着的垄沟,期待着早日浇到地那一天。村里人托村长胥先重去镇上找找乡政府想想办法,不料乡政府一穷二白,喊了几声“抗旱浇麦保丰收”的空泛口号,除此之外什么办法都没有。

洛宁镇的人向来以横著称,大灾之年无理可讲,呼啦啦去了二十多个青壮年小伙,个个肩扛铁锨,凶神恶煞般开进南许村,赶到南许村北,把正在浇着南许村田地的垄沟填了,齐渡河水便一路向南径直穿过南许村的地流到了洛宁镇的地里。当时正浇着许正学老汉的大儿子许满囤的麦地,许满囤一看来一帮人这样耍横,便要上去阻拦,孰料二十多个镇上的青年兜头便是一阵乱打。许正高脾气火爆,听说此事后,从家里抄起一把铁锨便要去砍人,却被自己的大儿子依顺抱住,老婆罗杏枝在门外把门反锁,许正高只得在院里转圈痛骂不已。老二许正兴抄着手到南地转了几圈,见自己地里的麦子黄得好像染了颜色,地里干得开了裂缝,而不远处洛宁镇的人热火朝天地用本村的垄沟浇地,他气得朝自己地头最黄的一片麦子撒了一泡尿,算作暂时的灌溉,哀叹着南许村人不兴,又抄着手回来。

垄沟中的水哗啦啦地从村中流淌而过却流到了别村的地里,令村里人看到好像淌的是自己身上的血,心里一阵揪心的疼。洛宁镇的人在整个乡称霸多年,经常一群人把一个村给撂平了,没有哪个村子有实力与洛宁镇的人对抗。南许村只有七百多人,除去老幼妇女,仅剩下一二百人的战斗力,相对于洛宁镇几千人,可谓是以杂牌军对抗正规军。胥先重身为村长,对此一筹莫展,只得上镇政府去反映情况,孰料政府又推给派出所,派出所则以一句“人民的水源人民用,不要搞本土主义”为借口打发了事。原来派出所的人早就和洛宁镇暗中勾结,如何能赢?他为了将来能够调到镇上又不能在镇上发脾气,只得把怨气吞进肚里,讪讪地步行回来。

当时正是黄昏时分,一望无际的麦子发出灼眼的黄色,在夕阳余晖的轻拂下绵延到远方,远方的村子好像巨大的阴影在黄色的麦野上坐落着,到处矗立的桐树在麦田和路上投下长长的阴影。晚风一吹,干旱的土路上沙尘飞扬。路旁的小沟里长满枯萎的黄草,虽说春天已来,但是由于干旱,草一时还未返青。只有南许村南桃园里的桃花开了满天,隐隐约约可见鲜红一片。坎坷不平的土路弯弯曲曲地通向远方的南许村,虽然炊烟四起,但是村子的轮廓已经隐约显现。胥先重一想起回到家中能见到自己的哑巴老婆,心里便升起无限蜜意。胥先重背微驼,走路时不时抬头去看前方,见自己村子外面,一群洛宁镇的人在一边大声唱着歌曲,一边用铁锨往镇上的田里引水。胥先重嘴里一阵骂,便在下一个路口拐弯,以免看到这些人又来气。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家里只有堂屋里闪着一片烛光,女人正在烛光下写着什么,见胥先重回来,忙把自己手中的稿纸遮盖住,装进兜中,洗洗手去厨房给胥先重盛饭。

自从这个女人来到之后,胥先重便发现世界上竟然还有识字的女人。这个女人用了不少镇上发给南许村村委的办公稿纸,只要闲下来,她便坐在床上,用一个小木板垫在膝上,找一些铅笔头或者圆珠笔写写画画。女人在没事的时候总是盯着东南方向出神,有一次她竟然独自出门一上午,胥先重吓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去找,却见女人在下午之前又从东南方向的镇上走土路回来。胥先重从来不吵骂她,甚至连个脸色也不使,唯恐她因受不了而离开。只要她每天在家中做好三顿饭,自己便已心满意足。更何况女人很爱干净,家里的地从早到晚总要打扫三遍,屋里的被褥总是三天一晒十天一洗,这些都使胥先重感到有女人的家才像一个家的模样。

女人则很少出门,村里经常有红白事,每当这时,演电影、唱戏等是必不可少的,女人好像对那些不感兴趣,从来都是待在家中,这令胥先重感到无比放心。家里有一个破半导体收音机,女人倒是每晚必听,虽说电台信号总是时断时续,但是女人听着里面的音乐总是很兴奋的样子,有时手指还会随着里面的音乐抖动。

胥先重在外劳累一天,受了无数白眼,回到家里有个女人为他忙前忙后,他感到一种无比的惬意。女人把馒头和菜端上来,又拿了一小碗腌制的糖蒜。吃完饭,一旁的半导体又被女人打开,她听着里面若有若无的音乐收拾着碗筷,这时胥先重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狗吠声,院里的门“吱呀”而开,有人喊:“村长,在家么?”女人知道有人来,很识趣地走进了里屋。胥先重走出屋一看,原来是许正好。胥先重见村里这个唯一在镇上上班的人来,感到有点出乎意料。在整个南许村,许正好与许姓和胥姓都能处下来,算是有些威望,再说谁能没有个事儿去镇上供销社买东西?胥先重忙把他让进屋中坐下,那女人忙从里屋出来拿起暖壶为许正好倒茶。许正好抬头见了这女人,也不禁眼直了一会儿,马上说:“这是嫂子吧?哎!光是听说还没见呢。真是跟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那女人也不答话,甚至连看许正好一眼也没有,只是把茶杯放在许正好面前,便轻轻向里屋走去。许正好对胥先重说:“我上午又到夏桥村送了点烟酒,正忙呢,下午才听说咱村的渠让镇上的人给占了,你说这事闹腾的……”那女人本来想进里屋,但又迟疑了一下,然后挨着墙壁坐下。

一旁的收音机里放着豫剧,信号时常被其他电台的信号占据,但一会儿又占回,显得很嘈杂。胥先重好奇地没话找话:“去夏桥村送烟酒?”许正好接着说:“咱乡夏桥村不是出了一个大学生么?他刚毕业就被分配到市里的组织部了,刚到那儿就当上了一个科长,这不是前途无量么?他老岳父,镇上中心学校的校长宁中德在供销社买了很多烟酒,要在夏桥村摆几桌庆祝庆祝!上午供销社人少,人家要的货多,我就过去送货了。要不我在镇上咋会不知道这事?”胥先重吐了一口香烟,心想:你要是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能拦住?但是嘴上却说:“我说宁中德的两个儿子今天咋没来咱这儿闹事?宁中德可是人精,女婿这刚当上官就把他女婿巴结上了!”许正好苦笑了一下说:“人家是校长,又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看得就是比我们一般人远。夏桥村那个大学生家不是一穷二白么,但是宁中德就把闺女嫁了过去!咱这一般老百姓就是没那个眼光。对了,我回来后就听人说你去镇上了,镇政府咋说?”胥先重又吐了一口烟丝,骂道:“政府的人连个闷屁都不敢放,我看他们是怕洛宁镇的人,还叫咱们别搞本土主义,井也让别村的用用!你说这是什么歪屁?咱们自己的井到现在也浇不上地呢!”许正好显然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笑笑说:“你也别太上火,先重哥,好人遇到恶人,总是好人先吃亏,我到这来,就是来说几句宽心话的,咱明摆着斗不过人家,这一口气争不来,要是争的话,咱就吃亏,要是真正斗起来,你说伤了人还不都是事?为了几亩地,划不来,咱老百姓不就图个太平无事么?”胥先重不愿意在许家这位能人之前显示自己的懦弱,便咬牙说:“是啊,要不是好好想了想,我早就把渠给他挑了!我是干部,干部不能一抹脸什么都不讲。”许正好忙说:“我来的时候碰见我大哥,我大哥非要过去挑渠,我拦住了。你说本来就是他们没理,咱们再一挑渠,不成咱又没理了么?”胥先重恨恨地说:“这谁都不怪,就怪老天爷不下雨。你说这老百姓也没亏待你啥,逢年过节都给你烧纸送香的,竟还发脾气!”许正好也陪着说:“是啊,幸亏家家粮囤里还有粮食,要不今年可是不好过去。”

许正好一看话到了尽头,再说下去无非还是这几句,便识趣地站起来说道:“先重哥,心放宽些,我先回了,明儿早起我还要去镇上上班,有啥事走到镇上跟我说一声。”胥先重也为村里这个有头有脸的人来看自己而有些感动,一直送许正好到大门口。许正好又让了胥先重一支烟,才踩着干燥的土路回去,回头的时候看见那女人站在院子里,仍旧是面无表情地拾掇。他走出好远,看了看天空,发现有些阴沉。起风了,路边墙头上蓬着高高的玉米秸发出哗哗的响声,两边的人家里传出几声狗吠。他抽着烟,边走边自言自语:“下雨吧!柳树该爆青了,麦子该喝水了。”

老天好像为南许村的人打抱不平,当天夜里便降下一阵雨。雨开始是淅淅沥沥的。胥先重正在西屋里泡脚,听见院子里一阵窸窸窣窣,走出一看,却是女人在收晾晒的衣物,这时他感到胳膊上一阵冰凉,定睛一看原来天空开始了哭泣。此刻夜雨骤降,胥先重禁不住大喜,恨不得在天空帮老天泼两瓢水。雨越下越大。女人把东西收拾完毕便进了自己屋里。胥先重隔着窗棂一看,原来她又伏在床上在写着什么,胥先重便又蹑手蹑脚地走开,回到自己屋里,听着屋外的雨声,宛如听着最动听的音乐。他嘴里恨恨地骂:“洛宁镇上的龟孙,叫你们牛气,这回老天爷治你们!”想想此时在地里浇地的他们被淋得如同落汤鸡,更是笑出声来。他倚在贴满报纸的墙上,用被子裹着双腿,抽了半晌烟,禁不住又走到院中,不由连连说:“好雨!好雨!”淋得衣服半湿了才回来,躺在床上听屋外的雨声睡着了。

春雨飘洒了一个晚上,东方拂晓之时仍未停歇,只是断断续续地下着。胥先重推开屋门,见檐上往下坠着晶莹的雨珠,把门前的地上砸了一排整整齐齐的小坑,它们一字排开好像诗歌的韵脚。院子里深浅不一的水洼显示着雨一夜的功绩,地上黏糊糊的留着几片鸡爪印,原来鸡已经出窝。雨已经作牛毛状,漫天挥洒,凌乱无比地卷成薄雾一样,把大地笼罩住。蕴藏了几个月的春意终于借着这一夜的雨爆发出来,院外的几棵柳树竟然隐隐露出馋人的绿意,院里的几处菜畦也从带着泥水的土中拱出一片黄芽,油油可爱。胥先重想,一会儿一定要在芽子上面撒一些草木灰,以免家里那几只老母鸡啄食。

正要准备去拿草木灰,他忽然定住了,他不经意看到一个场景,这个场景足以使他忘却一切事:那个女人正在院子东边的窗台下,对着窗台上胥先重先前收兔子时在路上拾来的一块镜子梳头,梳子在她的黑发上游走过,显出乌油油的亮泽。女人的臂皓白如玉,在黑发的衬托下,陡显出黑白交汇的神奇的美丽。

就是在那天清晨,胥先重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女人的微笑,尽管她是对着镜中的自己微笑,但是胥先重却感到那笑容是那么迷人。先前他只见到过这个女人的一种表情,那就是面无表情,如今突然见到她的微笑,禁不住看得出神了。院中上空的桐枝上几只布谷鸟在“咕咕”地叫着黎明,斜风细雨里,女人微笑着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陶醉着自己的美丽,乌黑如梦的眼珠里反射着一滴雨水抑或泪水的光。黑发如瀑,在春雨的浇灌下平平地从背上泻下来,似乎要垂到一旁的压井台上。台上一片绿藻,一夜之间好像也回还了生命力,在雨中绿意油油。

女人梳过头后,用一把钳子轻柔地夹着自己的眉毛。胥先重发现那个钳子正是自己先前修理兔笼子时所用的。女人如柳叶一样的眉毛在黑宝石一般的眼睛上面挂着,只恨春风不能吹动那两条柳叶。她修长的手指流过妩媚脸上的每一处,如动听的音符流过敏感的心河。她身边的一处菜畦里也有一片盎然的绿意,已经有一只老母鸡在这片绿意旁边来回游荡,虎视眈眈了。胥先重也忘记了阻止,只是傻傻地站在院中,望着这一浑然天成的美景。

忽然吹来一阵轻风,送来一阵夹杂着香气的雨,放在窗台上的木梳被这阵风吹下,女人慌忙去拾,弯腰时不经意看见院中傻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胥先重,脸上的微笑忽然收敛回去,仍恢复了平时的表情。她胡乱地扎了扎自己的头发,把木梳收起,将压井边的桶取出来,往压井里倒了些许水,然后笨拙地开始压起水来。胥先重看到女人发现了自己,忙回过神来,一脚深一脚浅地转身走进厨房,后面跟着几只早起觅食的母鸡。

连绵春雨之后,麦子似乎想把积存了一个冬季的能量释放出来,铆足了劲儿向着天空生长。柳叶迅速地蔓延,在坑边或齐渡河旁,挥舞着骄傲的身躯。儿童刚吹过柳笛,便漫天飞起杨花,村中的麦秸垛旁、屋舍上全都覆盖着白花花的杨花。村南唯一的一所小学里,那座古钟依旧准时敲响,“嗡嗡”的一个小时响一次,一个上午响四次便到了正午时分,这时就会从破败的校门口分流出一群群孩子,向村中流淌去。待杨花散尽之后,齐渡河堤上的桐花便露出紫红的外衣,开出喇叭状的花,将整个大堤装点得好像一条花道。香气浓郁的风不时吹到不远处的南许村,令整个村庄好像被装入了香囊里。

这个时候,南许村人便开始制作春天的土菜肴:豆浆蛋。这是南许村传统的吃食。胥先重家也不例外。女人学习做菜肴的速度很快。胥先重找出去年秋天收的黄豆,蹲在灶里燃起火,女人在地锅旁用一把大铲子翻炒黄豆。豆子炒焦后,胥先重把这些黄豆盛到一个水盆中,泡将近半天,再拿到阳光下曝晒。待到晒得差不多之时,胥先重便拿出在集市上买的辣椒,将其磨成辣椒粉,把黄豆揉碎,然后开始做团成球状的豆浆蛋。团了有50个之多,放在案板上,等待阳光充足的时候晾晒数天,豆浆蛋发出臭中有香的怪气,就着馒头吃,辣中有香,分外好吃。村中家家的墙头上或者屋顶上都晾晒着这黑色的蛋子。女人似乎也很爱吃这种她从未见过的吃食,胃口稍微好了一些,脸色似乎也比刚来时好了许多。她开始习惯这里妇女的打扮,脖子上系着粉红色的围巾,身上穿着布满梅花的粗条绒上衣,她被捡到时穿的那件风衣被她洗好放到了柜子里。女人平常写的东西和衣服都放在里面,有一次,胥先重趁着女人不注意,偷偷拿出了她的东西,那件风衣里面的牌子上写着许多外国字,他自然看不懂,但是猜想凭着这个风衣的分量得值不少钱。女人写的东西被她放在一个小盒里,还用一把锁锁上了,胥先重本来就不识字,便是那些稿纸放在他面前他也看不懂,他也不去打这些稿纸的主意。

女人很少出门,闲下来的时候除了写东西之外,就是坐在院子里的一处菜畦旁经常对着东南方向的天空出神。东南边墙上爬着一棵葡萄藤,墙外是一棵不太粗的桐树。桐树笔直向天,枝丫交错,仿佛在向东北角的一棵古老的枣树招手致意。院子里被绿意包围着,女人精心打理着每一处的生命,若是墙角处拱出一个嫩芽,她就会用一些碎砖瓦将它围起来,以免其受到母鸡的屠戮。

院子里出了几棵小桃树,长长的绿叶从茎上喷薄而出,伸到半空,好像急着今年夏天就要结出果子一样。院子的西面是两棵高大的榆树,榆树的树皮褶皱,好像怕丑,所以尽量远离人们的视线,向空中延伸。榆树上结着巨大的成串榆钱,高处的榆钱由于够不着,就自然被春风吹干了,等不多长时间,风一吹,就漫天飞舞着从高枝上飘落下来,在院子里落满一地,如同黄色的雪。紧接着槐花露出成串的蕊,悬在稠密的槐叶中,不几日后微风吹过,白色的槐花便怒放作一树的碎琼乱玉。一时间花开得令人猝不及防,一夜之间整个南许村换了颜色,好像飘浮在白色的云朵里,到处都是令人目眩的白,迎面扑来的都是说不出的香。胥先重每日用钩子钩下来几枝槐花,和女人一起把上面的花朵捋下来,放在盆中,做槐花馒头,或者蒸槐花菜。女人好像先前什么活计都没有干过,但是她学得很快,胥先重只说一遍饭菜的做法,她就能做出不同的样子,一日三餐伺候得胥先重无比惬意。

槐花开得正好的时候,女人经常望着院外开放的白色云山般的槐树出神,经常一坐就是一上午。胥先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见女人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她看槐花的表情充满着忧伤。槐花开得很顽强,但是败谢得更快,没几天便见槐花的白色花瓣微微变黄,逐渐走向衰老。等到大片的槐花变干之后,便开始大批地纷飞飘落,碎碎的槐花之雪妖娆着舞姿,悲壮地飘落。在屋舍上,麦秸垛上,村中街道上,如云般覆盖。人踏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声,就是在夜里听见风声的同时,也能听到风卷动地上的槐花残骸发出哗哗声响。第二天一早便见有大堆的槐花堵在门前,那是夜风的功绩。胥先重经常把这些槐花收集起来,放到灶前,这是烧锅的好柴火。

女人似乎为春天这乡村里壮观的情景而吃惊,她好像从未见过这种壮丽的景色,每当一种花开放的时候,都会傻傻地凝望好长一段时间,然后在本子上写些什么。胥先重很不理解她的这种做法,他在南许村长大,每一年见到的都是这样的花开花谢,感觉这就像月缺月圆一样熟悉,他还以为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地方都有桐花、槐花开放,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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