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生怀揣着一颗欢愉的心,哼着小曲回到了自己近郊的宅院,一进宅院大门,便听到后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后院,眼前的一幕让他颇为震惊。
后院里那棵桃树的枝枝丫丫逐渐扭曲重合,继而在那扭曲的枝干处生出了血肉身躯,枝干的上方花团锦簇的地方则生出了一颗人头,陆长生定睛一看,正是小桃!
小桃舒展了一下筋骨,活动活动四肢,对着太阳嬉笑道:“终于重见天日了,少了阳光的滋润,就难以维系人形了,不得已要打回桃树的形态。”
陆长生惊呼了一声“原来你是妖!”,这一声把小桃吓得一颤,她连忙回转过身,发现陆长生正站在她身后,她支支吾吾正想辩解,“长生哥哥,你听我解释。”
陆长生摆了摆手,平日里温润如玉的面孔顿时变得狰狞恐怖,“原来你一直都披着人皮在欺瞒着我,算我有眼无珠,你快走罢,再也不要出现于我家中。”
小桃听罢,眼中蒙上了一层湿气,她语无伦次地辩解道:“我……没有故意想欺瞒……我就是怕长生哥哥害怕我作为妖类的身份。”
陆长生对小桃的辩解不予理会,径直走入了室内,关上了屋门。小桃独自站在后院里,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中,然而对小桃来说,那洒满全身的暖阳却如同剜心的冰刃,伤得她体无完肤。
自此,陆长生对小桃的态度发生了颠覆性的转变,无论何时何地与小桃相遇,他都像个陌路人,即使小桃仍然常常上门,想帮着他料理内务,也总是吃了闭门羹。久而久之,小桃便渐渐与陆长生保持距离,以远观者的身份守护着他,尽量不去打扰陆长生的生活,像个影子一般,隐匿在陆长生的幸福生活之下,小心翼翼地维系着他们之间最后一根脆弱的纽带。
陆长生叹了口气,脑海里残留的记忆此刻全都涌了出来,淹没了陆长生那本已平静的心,他眼中擒着些许泪花,却努力压制着泪水外涌的冲动。
我虽是陆长生这段故事的听众,却也如临其境,深刻地被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所感染,一会儿为小桃的错爱感到不幸,一会儿又为陆长生的绝情感到痛心。正在我纠结苦楚之时,桓佑棠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连忙起身,说道:“有人!”
他的话音刚落,空中便荡起了一把阴郁的男声,“你们竟然伤了我的爱宠!阴司蛇皇都没有难倒你们,呵呵,看来我是该现身会会你们了!”
说罢,一团黑雾在半空中汇聚成形,雾中显现出了两个模糊的身影,一把熟悉的女声从雾中传出,紧接着,那黑雾逐渐散去,两个人影已然落至地面。
“相公和桓小哥终于来救我了!我在这里啊!”原来是孟沁婕和掠走她的恶徒,那恶徒身着玄衣,身材高挑,一脸冷峻地望向我们所在的方位。孟沁婕向众人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那男子并没有阻止,只是对着她的背影冷哼了一声。孟沁婕奔到了陆长生的身边,陆长生期初有些恍惚,待孟沁婕真实地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将小桃轻放一旁,紧紧将孟沁婕拥在了怀中。孟沁婕在陆长生的怀中温存了一会儿,忽然瞥见了一旁的小桃,好奇地问道:“相公,这女子是?”
陆长生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我欠她许多,不知如何偿还。如果能逃出此劫,我再与你细说,你愿陪我一起偿还吗?”话语间,陆长生用手紧紧握住了孟沁婕的手,她能感受到陆长生的手心有些微出汗,整只手臂微微颤抖,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坚定地答道:“我会的。”
站在众人对立面的玄衣男子并无言语,只是不屑地摇了摇头,随即他双手在虚空中一挥,先前伴于那男子身侧的黑雾重新又汇聚成了一团,并向着我们一行人弥漫开来。
“这黑雾,最近我是司空见惯了,可是,却也没有接触过。如果我们被这黑雾包围,会怎样啊?”我懦懦地问道。
桓佑棠神色凝重,仿佛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将我拦在身后,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但那黑雾弥漫的速度也是极快,很快便将我们四人重重围住,那袅袅黑雾宛若一个个颇具异域风情的女子,纤腰细手,姿态妖娆,它们一一勾住我们的颈项,并缠绕于众人的身躯之上。渐渐地,我迷失在了这黑雾之中,恍恍惚惚,我好像置身于一片墨绿色的草场,我与蔡菜芽手拉着手在这广阔无垠的草地上纵情驰骋着,远处,一个温暖的声音扬起,随即与空气中清新的草香融为了一体,我深吸一口气,嗅到了家的味道。
“小玉,该回家吃饭了,叫上蔡菜芽一起,有刚出炉的烧鱼呢!”
“是我娘,菜芽,我们回去罢。”我对蔡菜芽宛然一笑,朝着远处的小木屋奔去。身旁的蔡菜芽还是十岁出头的光景,粉嫩稚幼的脸庞绽放着天然纯净的笑容。
走进小木屋,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一袭白衣,素洁高雅地垂手而立,我的心快速地跳动着,但我却极力压制住那种无所顾忌的喜悦,轻轻唤了一声:“佑棠?”那人回过头来,精致的侧颜宛若匠人倾心打磨的玉石,经窗隙透进的一米阳光掠过,浮出温润且剔透的光华。他那两片薄薄的唇瓣肆意地绽放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勾勒出了一抹魅人的风采。
我正想走上前去,与他寒暄一二,他却忽然变幻成一个女子妆容,那女子眉眼间竟与桓佑棠十分相似,她手中捏着一颗极小的色泽鲜艳的海棠果,面无表情地说道:“孩子,吃了吧,自此之后,我们再无任何瓜葛。”
我大惊,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中?我爹爹和娘亲呢?”那女子没有言语,而是一阵狂笑,我内心一阵惊悚,便紧捂住耳,突然眼前一阵眩晕,眼前的一切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茫茫一片的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