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炎站在屋外,迟疑着要不要进屋,夙若潇此时就在屋内,抬起的手又一次放下。
夙若潇听了听屋外没有什么动静,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所以并没有起身看个究竟,榻上的卷丹正安眠着,她和卷丹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倒也把卷丹当成了她在古代最交心的朋友,用手绢替卷丹擦拭着手,细致入微。
莫炎移走到窗外,看着屋内夙若潇专心的神情,玉面和白卿已经返程,他没有理由再呆下去,一抬头,夙若潇便出现在窗内。
“主……主人。”
“莫炎,你怎么站在这?是找我吗?”
莫炎点点头,才开口。
“玉面已返,我是来找主人道别的。”
“道别?你要走?”
“双生阁还需要我回去打理。”
夙若潇撇着嘴,也是,莫炎既是阁主,就要对双生阁负起责任,想想自己这个尊主,什么都帮不上忙,待玉面归来,她也是时候去往燕京了。
“主人……你……我……”
莫炎支支吾吾,夙若潇却听不懂他要说什么,刚想追问,莫炎便飞身而走。
主人,闲暇时我定去燕京寻你。
夙若潇叹了声气,转而继续坐到卷丹床边,将白卿即将回来的消息告诉她。
“卷丹,这都七日了,你有没有想白卿啊?”
夙若潇痴痴笑着,卷丹现在虽然没有办法回答自己,但是她知道卷丹心里一定乐开了花。
“他们马上就回来了,我……也该走了。”
夙若潇拉住卷丹的手。
“卷丹,我相信你一定会醒来的,等你醒来,应该不会把我忘了吧……嘻嘻,不过你醒来,你就能看到白卿了,那也是喜事一桩,你们成亲时,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夙若潇拉着卷丹又说了许多话,什么怀念家乡的汉堡啦、想吃妈妈做的鱼啦、想赶紧回家、想做很多很多事……
天才微微亮,白卿和玉面便回来了,朝夕和暮夕迎着上去。
“公子。”
白卿将手里的物什递给朝夕,一开口就问起卷丹。
“若潇姐将姑娘照顾的很好。”
白卿点点头推门而入,只见夙若潇靠在卷丹床边熟睡,看着卷丹没有异样,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怎么了?”
玉面随即问道,白卿转身对着她说。
“她们睡着了。”
一定是尊主在里面睡着了,才刚回来,她也一身疲惫,不禁打了个哈欠。
“你也去休息一会吧,若潇姑娘一时半会应该不会醒。”
玉面心想也好,等夙若潇醒来她再和她商量出发的事,点头而走。
朝夕端来清水,白卿用水清洗着双手,凉水入骨,一手捧起水滑在手背上,让他顿时清醒。
纤细的手捻着绣花针在绢布上来来回回穿梭着,绣花针身后长长的丝线在布上绘成美妙图案,山水相应成趣,绣花针在回穿时突然被堵住,素手朝布后摸去,不想却被针尾扎个正着,血珠透在绣布之上,蔓延开来。
“婉妃娘娘,左相来了。”
婉妃将手缩回,拿起一旁的布裹住被扎的食指,悠悠开口。
“快让左相进来吧。”
婉妃继续拿起绣花针开始在布上继续缝着。
“参见婉妃娘娘。”
君渐临穿着朝服,刚刚上完早朝便被太液宫的宫女请来,看着他的这个妹妹,心里不是一般滋味,曾经痛恨女红的妹妹没想到如今竟然安静地坐在绣架上绣作。
婉妃拿起红线准备穿针,对准针眼,反复戳了几次才成功,瞥见君渐临还在站着便开口。
“哥哥,快坐下呀,怎么还站着呢。”
君渐临坐在她身后,看着她在绣架前忙来忙去,不一会,一朵梅花便被绣在布上掩盖住她手指滴上的血,她这才放下针。
“哥哥,快来看看我绣的这花怎么样?”
君渐临闻声走过去,看着一片江山的绣布,左下角一朵红色梅花虽不起眼,但鲜艳异常。
“婉妃娘娘绣的……甚好。”
婉妃听他左一句右一句地婉妃娘娘地叫着,略为生气。
“哥哥为何如此生分?”
君渐临迟钝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
“妹妹,你嫁入皇宫多年,为兄一时改不过口,是为兄错了。”
婉妃起身,将包裹在食指的布摘下,食指血已停,白布却有一丝殷红,君渐临惊愕皱皮眉头。
“这幅江山图,我整整绣了三月有余,从钰儿去北邦到现在,整整三个多月了。”
君渐临心下了然,原来她是担心七皇子,他也从君子迟处听到一番,现在独孤钰和独孤卿应该在一起,婉妃斜眼看着他。
“若要君家长久立足,只能回来钰儿一人。”
君渐临大惊失色,君婉莫非要他去杀独孤卿?三皇子独孤卿手握鹰炎军大权,破北邦又立了功,确实是皇位争夺的强劲对手,偏偏皇上又派了独孤钰去增援,这陛下难道就是要借这件事,来试君家抑或是在两位皇子中择一位?
君婉继续说着。
“前几日,钰儿率军击退了蚩离的攻击,却不曾听到关于三皇子的半点消息。”
“妹妹你是担心,这蚩离的突然攻击是针对七殿下?”
君婉摸着光滑的布料,在梅花上暂留着。
“若君家愿意,这天下以后指不定姓谁。”
君渐临皱紧了眉头,自己的妹妹何时变成这副样子了?皇宫果真是能把人变成怪物的地方,利欲熏心,大逆不道,他生气一拍桌子,震的桌上器物偏倒一片,君婉却更加生气起来,抓住他的衣服。
“哥哥,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活的多么痛苦,生下了钰儿后,那个人,从来没有踏入这太液宫半步,我身后,就只有钰儿和君家可以依靠了……”
君婉神情激动,泪把妆打湿,君渐临也知她苦楚,可谋害皇子他是万万不会去做的,他耸动着君婉的肩。
“婉妹!你清醒一点!就算没有君家扶持,七殿下也一样在众皇子中出色!”
君婉听到他久违的称呼,整个人摊在他身上,仿佛又回到小时候。
“哥哥,我总担心我的钰儿,这深宫里,有太多秘密,太多卑鄙的手段……我好后悔,为什么会嫁给那个人。”
君渐临抱着奔溃的她,安慰着。
“七殿下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君婉在他怀中抽泣着,她也不想这样,可是若不狠一点,就会被人狠狠踩在脚下,她曾尝试过,所以才格外敏感,朝臣中,妃子中,分明有人在虎视眈眈,一旦她放松,这些人就会乘虚而入。
她的钰儿,却没有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