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儿……新儿……”梦里似有人声呼唤她名,竟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一觉醒来,已是青天白日。
太阳把她晃醒了。
“醒了?”只见眼前出现一块大饼,李新抬眼一看,是书祥。
“你们早已经起了?”李新伸出手,接过早饭。
“也才不久。等会儿去河边洗把脸,咱们就可以启程回城去。”
李新一看四周,没见永璜和禄为。
“他们两个呢?”她问。
“贪玩儿,跑去其他地方了。”
李新不再说话,吃掉干粮就去水边洗脸。
河水也有些凉意,水里倒映着她晨起的面孔。
容颜精致。
她探出芊芊细指,一撩清水,水中的美人便荡漾开。
只听得身后一串犬吠与人笑声,李新起身回头一望,是禄为和永璜回来了。
“哈哈!好狗!”永璜跑着笑着,弯身轻拍了一下大新的头。
只见大新口中叼着一只野兔。
“没想到大新还有这本领。”禄为也笑道。
“好狗好狗!”永璜再夸。
“新儿!”永璜见她站在河边在看着他们,便叫了一声,从大新口中摘下野兔,朝她跑过去,“你看,大新抓的!”
“大新原还有如此本领。你们一大早就是跑去……”李新指着那野兔,道。
“本不是去捉野兔的,就是去看看那边有些什么,还是大新一大早将我拱醒的呢。”
“等会儿回城就去禄儿家,让他给我们做了吃。”他说。
“是挺好的。”
永璜看她毫无怯意,对这兔儿也没有怜惜之情。
“新儿,平常女子见这兔要被吃了,还哭求要放生呢,你怎还笑吟吟的?”
“弱肉强食。”
永璜一震,心想:这女人……
“都回来了吧!快上车走了,路上还有两个时辰!”
书祥探出头,在车上喊着。
众人闻声,齐齐走向前去。
车上几人说说笑笑,车夫御马疾返。
“眼看着就要入秋,那些因蝗灾而颗粒无收的百姓,又得饿着肚子。”新儿说道,有意无意在试探永璜的态度。
“对,此次虽大步跨出宫门,面上说是赈灾,实际上也就帮了一个天镇县,也不知其他地方百姓艰辛。”永璜眉头微蹙。
“自古多少皇上登基初,哪个没有大灾大难?反倒是那些经营好的,社稷才更加昌隆。”禄为道。
“话虽如此,可如真有百试百灵之法,也不会历朝历代都有这么严重的天灾。”书祥说。
“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需要一个精明睿智的领头人。”闻新儿此言,车里众人齐齐看向永璜。
永璜还垂眼想着民间疾苦,忽只觉几双眼扎着自己,他一抬眼,愣了。
“你、你们看着我干嘛。”
“阿哥一直在努力,我们不会为难你的。”新儿笑咪咪。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呀!”他方才当真是没听清楚。
“我身在宫外,却也听说了些朝中事,”书祥说,“皇上才登基,先是罢了王士俊,又削了杭世骏。王士俊有贪污之案,这理所应当,可杭世骏呢?”书祥这不是疑问,是明明白白的反问。
永璜有些难堪,这决定毕竟是自己皇阿玛作出的,外界评论或多或少也会牵涉到整个皇族,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皇阿玛确实做得不太妥,可他能说什么呢?
“咱们的皇帝注重和谐,对先前有过谋逆、不敬的亲族都采取’怀柔‘之策,且多有惩恶扬善之意,不可谓不大快人心。”
“人人心中都有一把秤,好坏损益自在人心。”书祥道。
“要不是二弟已殁,我也不知他才是太子人选。”说到这,永璜似乎有些忿忿不平。
“阿哥倒也不用埋怨皇上,可知自己为何不得皇上青眼?”
“还不是因为皇阿玛偏爱皇额娘。”
“这是一个原因,但阿哥平常作为,可会让皇上有所顾虑?”
永璜想想自己平日的跋扈,确实不妥,忽转念,新儿怎会知道皇阿玛偏爱皇后是永琏被立为太子的原因?
“新儿,你如何知道二弟是因皇后才被立为太子?”
“皇上偏爱皇后,这是众所周知的,稍一猜,也知了。”
见永璜还是看着她,李新便补充道:“想必书祥和禄儿也是知道的。”
两人点点头,书祥道:“我们能猜到这个还算意外吗?该是阿哥少些推敲。”
“我不是没想过永琏可能是太子,可是皇阿玛并没有对他表现出多少不一般。”
“阿哥又有几时见到皇上?”李新反问。
永璜再不说话。细想,还真是自己少了追究。
“现在皇上皇子也不多,就阿哥年长,且朝中有忧、民间带患的,皇上此刻最希望有人分担。”新儿道。
怎么?这几人不约而同就这样直白的和他谈起政事,虽句句只含为父分忧之意,却暗藏要扶他上太子之位。
难不成这几个人已经商量好了?
“你们是不是商量了什么?”永璜是个直性子,不会九曲回绕掖着心思不作声儿。
三人相视一笑,摇摇头。
看着这三人温和的笑容,永璜只觉得背上起了诸多鸡皮疙瘩。
“哎呀,你们有什么计划就告诉我吧!”
“没什么计划,不过是英雄所见略同。”书祥笑吟吟道。
“好罢,好罢,你们都是英雄,都把我蒙鼓里。”说着,永璜双手抱起,脑向后一倒,靠在后面,眯着眼打量着这“沆瀣一气”的仨。
盛京。
“吴书来。”
“爷。”
两人一袭便装,走在街道上。
“你看这人们。”皇上指着来来往往的人,道。
“面上皆是无悲无喜。”吴书来道。
“奉天府还不算太遭。”
“亏是前都城,才能有这般风景。”看着这平常民间,吴书来感叹道。
“走,去大法寺。”
“是。”吴书来毕恭毕敬跟在后面。
只见前方一辆推车横冲直撞而来,皇上和吴书来不及躲闪,吴书来一个跃身挡在皇上面前,推车重重撞向吴书来腹部,将他弹出足足一尺远。
“吴书来!”皇上没顾得上责备那推车之人,赶忙跑过去扶吴书来。
“吴书来。”
看皇上急得,公公忙说道:不妨不妨。
这时,从后方来了一个书生模样的路人,热心地把吴书来扶起,吴书来连连道谢。
“你瞧瞧你,怎么撞人!”那路人走上前去就训斥那推车之人。
弘历也知无大伤,便道:“罢了罢了,别训他了,下次注意便是。”
“是是是,各位大爷,下次小的一定注意。”说着,赶紧小跑向吴书来,翻个遍,似在看他伤在哪。
“不妨。”吴书来对推车人说。
那人堆笑道:“那便好,那便好。”说罢,赶忙回去,给车倒个弯儿就一个遛烟儿。
那见义之人反身拱礼,道:“二位若无妨,小生也先去了。”
皇上点点头。
“爷,这盛京民风真是淳朴。”
“嗯。”
皇上背着手,走着,左看右看,忽闻到一阵菜香,抬头一望,只见红楼雕栏之上,满座食客,说笑风生。
弘历驻足,吴书来朝那眼神所指看去,一笑,就明白了。
“爷,该也是午膳时候儿。”
“不知此地风味如何。”
两人上楼,像普通人一样,入座点菜。
“两位爷,吃些什么?”小二前来招呼。
皇上见隔桌那几道菜很好,就道:“就要跟他们一样的。”
“好嘞!”
倒是免去报菜名并解说的麻烦。
“小哥,你们桌上那几道菜都叫什么?”
吴书来反身向他们问道。
“这几道都是这有名的,分叫作霞云出彩。”那人指着一道白砍鸡上点缀着红椒的菜。
“这叫黄鹂鸣翠,这叫白鹭秋水,这叫凤凰擎天……”一个环绕介绍下去,足足有八道菜。
“没想这菜名也精致。”
吴书来笑道,转脸对皇上说:“爷,我们还真是来对地儿了。”
“这盛京物产丰富,人才辈出。”
“对对。”吴书来附和。
“听两位这话,是外地人?”
隔桌的人问。
“对,从京城来。”
“原来是京城中人,不知远道来盛京所谓何事?”
这一问就难倒两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吴书来看看主子。
弘历道:“前来拜访亲戚。”
“这离内城这般近,想必两位亲戚不一般呀。”
“哪里哪里。”弘历谦虚道。
两桌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自来熟。
“嘿,两位爷,菜来啦!”小二两手端菜,铿锵前来。
“小心着,菜滚着呢!”
小二一边放菜一边提醒道。
青瓷盘经过两人时,菜香入鼻。
小二放下菜就走。
吴书来喜滋滋的,下意识摸了摸钱袋子。
本是挂了钱袋的地方空落落的,吴书来一惊,愣愣看着皇上。
他小声道:“爷,爷。”
“怎么了?”此时,皇上已经动上了筷子。
“钱没了!”
皇上面不改色,依然吃着。
皇上怎么不急呢!等会儿吃了饭没钱可怎么办呀!虽说常在宫里,但也听说了些吃饭不给钱,店家是怎么对付那些人的。他受什么倒也无所谓,可是皇上不能呀!
想着些什么,他说:“爷,您先吃着。”他要去外面的暗卫那,看看他们有没有银子。
“坐着!”只听得主子一声令,他便只好坐下。
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他是担心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