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间,柳儿憋着疑问,终究是问了出来。
皇后也知道,常在身边的柳儿,自然是看出来了些什么。
“你想说什么。”皇后冷冷道。
“柳儿只是觉得,娘娘您似乎……”有意为之。
“对,我就是故意的。”
虽有所怀疑,但当自家娘娘真真从口中说出这句话时,她还是微微一惊。
“可娘娘,这是为什么呢,您何必要这样?”
“皇上高兴就好。”
两人并未去什么小厨房,而是去了小花园。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皇后就让柳儿端了点心过去。
“皇上,夫人,娘娘说身体有些不适,还请夫人自便。”说完,柳儿就退下。
又是这样,傅夫人心中难平。皇上倒是乐了,暗夸皇后贤良。
“家中孩儿需要看着,就先告辞了。”傅夫人起身蹲礼后就出了去。
皇上看那曼妙身姿背影,久久不能释怀。
十月秋风来。
骡车已在外等候。
禄为也来了书祥府。
“此去情况不明,实在不行,想办法成为永璜的妃子。”
禄为第一次听书祥这样说。他稍稍愣了一下,为了保全新儿,一个爱人之心,当真能像他一般宽宏至此吗竟能将心爱之人拱手让人?
禄为此刻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人往往在自己力不从心的时候倍感颓丧失落。
“知道了,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李新道。
“只怕你一时慌了神。虽然这几日想了很多对策,但计划终究赶不及变化呀。”
“好,我会尽力。”
“好。”书祥点点头,眉心有愁挥不去。
禄为只是看着,一时说不上话,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来送送。
“禄儿,别皱着眉,我会好好的。”李新看禄为一直有些皱着眉,而他自己仿佛是没发现。
“只希望新儿能得快归来。”
“好。”
说罢,李新上车,掀开帘子,看两人笔直站在那注视着她,眼中千言万语,无法吐露。
仅仅刹那光阴,她就合上帘子。
自古多情伤离别,长亭折柳饯酒,含泪眼、相执手,竞相无语凝噎,满目凄凉……
故她不愿多看,和两人的友谊,是她从未体会过的。但也许曾有过吧,只是当年两人终究是淡淡的,连敏锐的她都是后知后觉,更别说旁人了。
骡车鱼贯衔尾而行,车树双灯,傍晚发车,要经过地安门进入神武门。此时已是晚上,李新就在骡车里半梦半醒睡起来。
第二天中午时分,户部司官在一旁维护着秩序,等会儿再由了宫中太监领进御花园。
新选秀女里有些欣喜、有些狂妄、有些低调、有些城府、有些华丽、也有些朴素的。就在这神武门外站的这么一会儿,其言行举止无一不透了她们的家世人品。
一开始就拉人际关系的,自然是多了,她们成群结伴,最少的也是两个人在一起,唯独李新是一个人站在人群里,但人多,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有两个长相稍逊,有些小家之气地人估计是嫌自己的团群太小,会落了那些人的下风,见李新气场非凡,就过了去探试。
“这位姑娘是哪家的?”
“镶黄旗太仆寺少卿瓜尔佳氏表亲。”
李新也是在临行前才知道书祥的阿玛有这么高官职,是正四品,但不过是皇上给的虚职,没有多少权利。倒不是皇上不想给权利,只是瓜尔佳只想做个闲散的富贵人,逍遥于山水之间就好,再加上有皇后那一层面子,皇上也就答应了,有时还会召他进宫一起谈诗论画。外界一开始也有些闲言碎语,但久而久之也就淡去,另一个太仆寺少卿倒是乐在权利独享之中。两全其美,有官职,却也不会被同党戕害。
两女子相互对看一眼,似找到了珍宝。
“往后我们三个大可结个伴。”左边那个说。
李新一笑,道:“我不及两位姑娘天姿国色,自是选不上。”
两秀女一听这赞誉就笑了,一个似乎有些忘乎所以,另一个倒是克制了自己,笑道:“姐姐才是国色,我们不过是墙角尔尔。”
那人还指望李新再说一句,没想到李新就看着神武门不说话了,那说话女子自知身份,便无声蹲了一个小礼就拉着另一个走了,另一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那女子让她别再语言。
这时神武门内出来一个小太监,李新眼尖,一眼就认出那是小良子。
“各位姑娘,请随我来吧。”
众秀女一听,立马按年龄、八旗分配拍好了队列,鱼贯随行。
李新就在满八旗第二组第三个,一组也就五六个人,有些甚至是七个人。
小良子也瞧见了她,就走到她身旁,弯身施一礼,道:“姑娘。”
李新恭敬蹲礼。
两人便不再说话,小良子就到前头去领路了。
那满旗末尾两女子一瞧……原来她不只是家世好,还认识宫里人。
暗处,有人关注着这一切,眉心一拧。
“给皇阿玛请安。”永璜到御花园,给坐在椅子上的皇上请安。
“起来吧。”皇上说。
“璜儿怎么来了,快,”皇后招手叫身边的侍女道,“抬一把椅子来给阿哥。”
“听说皇阿玛今天选秀,我特地来瞧瞧,只因里面有位故人,天镇县时,她无意中帮衬过孩儿一次。”
一句话的时间,椅子就来了,永璜坐下。
“哦?”皇后一听,笑了,道,“这几日听你身边小太监说阿哥思念着一人儿,可是那位姑娘?”
永璜害羞地笑笑,答:“是。”
皇上听此,也笑了,道:“好呀,璜儿是长大了,也是该立位福晋在一旁帮衬着。”
永璜一来就看见太后不在这,便问:“皇祖母为何未来?”
皇后答道:“太后在佛堂。”
永璜眼下一沉。
不时,第一组秀女就进来了。
皇上看了看,这里面不是亲戚的就是亲王家中的,不可不细选。看着都还行,也没问什么,就全留了牌子。下面众女都含笑蹲礼道:“谢皇上隆恩。”齐退去。
第二组。
永璜一眼便看到李新,作大声道:“新儿姑娘可来了。”
皇后问:“在哪呢?”
永璜一指,众人齐齐看过去,仅看这身段,都道好。
“璜儿果真有眼光。”
皇上也闻声看指望过去,本还含着笑意,一下子就浅了下去。
这女子若是祸水,他也信了。
光看着腰肢身段就让他心痒痒,更别说那容貌,更是有倾国倾城之姿,定惹得举国空巷。
皇后看了一眼皇上,还未等皇上反应过来,就道:“生得美丽,且还有襄助之情,看来果真是适合当璜儿的福晋啊。”
只听得“璜儿”和“福晋”二字,皇上回过神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后,皇后只是微低头用绢帕点点鼻尖,不做声。
没想到皇后容得下自己的姐姐,却容不下这个女子。
虽然他极其想要,但是刚刚那一席话,所有人都听见了,他再想反悔也不成了,更何况永璜直直的就指向了那个女子。
正在皇上犹豫不决,不甘心之际,这组秀女已经站好蹲了礼,道:“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李新见永璜在座,看众人的神情也差不多知道了什么,众秀女起身时,她又给永璜蹲了一礼,道:“给阿哥请安。”
“起来吧起来吧。”永璜笑道,还欲去扶起。
“看,璜儿都迫不及待了呢,皇上快下旨吧。”
皇后笑着,用手肘碰碰有些看呆了的皇上。皇上毕竟还年轻,有些冲动不容易控制。
皇上反应过来,正正身形,道:“若为阿哥之福晋,必须要有才有德、有学有慧。
我且问你,作为福晋,你理应做些什么?”
“应竭力襄助阿哥,爱他敬他,事事以他为先。”李新在下面低头答道。
“阿哥不可能只有一位福晋。”
“不争风吃醋,以阿哥为先,以皇族荣耀为先。”
皇上本还想靠这问发现她的遗漏,好有借辞不赐给永璜,可她这两答,不给他任何挑刺儿的机会。
“好,好呀,”皇后笑道,“既有这样的认知,作一位福晋,全全是够了。”
众人也笑点头。
皇上自知下不了台阶,除非是答应。
可他就是不甘,本应是自己的女人,却要赐给自己的儿子。一时间恼羞成怒,但他隐忍着,当了那么多年阿哥,又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他最会的就是“忍”。
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争女人,这种乱亻仑之事,竟然发生在他的身上,真是可气!
可若是再不下旨,旁人就会看出来,虽说皇后早已看出,只是未道破。
“好!就把那女子赐给永璜!”皇上一拍桌子,这声响着实吓了众人一跳,皇后立马热场笑道:“好呀,好呀,璜儿也算是成家了。”
众人也忙忙道喜,只有皇上面无表情之下尽是阴沉。
永璜只知道,不管这一局成不成,他在皇阿玛心中已经坏透了。但,这很值得。
阿哥一听,单膝跪地,朝上打拱道:“儿臣谢过皇额娘,谢过皇阿玛!”
“快起来罢,先领着福晋到别处去。”皇后笑道。
“还没成婚呢,就是福晋了?”皇上大不满,小声嘀咕一句,皇后就当是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