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在杭州庆春东路西子联合大厦21楼，记者见到了这座楼的主人——王水福。就在前不久，他从这里送走了一支由12人组成的英国空客团队，这也是他在参加G20之后首次接待的外国规模合作商团队。
“这是我们合作3年以来前所未有的。”在王水福的记忆里，过去像这样的考察团队每次最多两三人。这种变化的背后，是今年9月G20峰会在杭州成功举行。王水福笑称，G20至少能给杭州企业的发展带来3年的红利。
在长达40多年的工作生涯里，王水福既是一名制造业守望者，始终坚守“慢工出细活”的工匠精神，又是一位民族企业家，把居安思危、永不退缩视为不可磨灭的企业家精神。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却又不是简单的重复。30多年前，借改革开放的东风，白手起家的王水福独辟蹊径，打造国内电梯业第一民族品牌。1997年与电梯业龙头“奥的斯”成立合资公司，最终铸就了装备制造集团“西子联合”。今天，当杭州踏上国际舞台时，王水福又带着正在从传统制造业向高端制造业蝶变的西子联合再次出发，朝着素有“工业之花”美誉的航空产业前进。
借力：合作中勾勒商业帝国版图
起笔之作，出手不凡。20世纪80年代，笕桥还是一个以生产丝绸、茶叶等杭州本土特产而闻名的小镇，当时的王水福就在这里从事农机生产。随着中国经济腾飞，这些传统行业纷纷恢复了发展，产量越来越大，随之而来的大难题是工厂产品的搬运。
“当时，茶叶仓库负责人找来一张图纸，让农机厂代为加工，为他们造一台电梯。”说起这段近40年前的往事，王水福记忆犹新，“那时候，国内几乎没有高楼大厦，全国的电梯总数不到一万台，许多人甚至连电梯长什么样都还不知道。”
肩负重担的王水福并没有退缩，而是积极组建队伍，专攻电梯生产。1981年，杭州西子电梯厂成立，王水福出任厂长。当年，西子第一台手拉交栅门货梯研制成功；8年之后，第一台西子牌自动扶梯安装于杭州百货大楼。
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后，王水福的电梯厂迅速进入高速发展的上升通道。怀揣更大梦想的他发现，国内电梯市场基本由几大合资公司瓜分，西子这样草根起家的本土公司在研发、技术、品牌等方面的竞争力与它们仍有较大差距，由此萌生了合资借力的想法。
正是这个念头，让西子与国际资本之间建立起了“超级链接”。1997年3月，西子做出了与世界电梯巨头——美国奥的斯电梯公司合资的决策。在中国“入世”的第一年，王水福同意提前让美方控股，加快了西子联合的国际化步伐。
“美方控股后，世界最先进的无机房、无齿轮的第二代电梯技术很快转让给了西子奥的斯，这给企业的发展带来了成倍效益。”不仅是技术，美国先进的制造管理与品质改善体系也引入合资企业，这些管理技术成了西子后来发展的核心软实力。王水福感慨，直到如今，奥的斯精细化的管理模式仍旧深刻影响着西子联合的企业文化。
此后，在西子联合延伸商业版图时，这种合作模式的成功案例屡屡可见。例如，立体车库西子是与日本石川岛合资，地铁盾构机是与日本川崎合作，锅炉是跟美国通用电气（GE）、德国西门子、法国阿尔斯通等合作，诸多项目都从中受益匪浅。王水福说：“与优秀的企业合作，我们才会更优秀。”
直觉：航空梦带领制造升级
成功者总是有一种异于常人的直觉，帮助他们审时度势。航空梦的实现，正是王水福拥有这种直觉的有力证明。
当不少企业家还在感叹如何过冬时，王水福已经带领西子联合完成了第一个御寒保暖的小目标：2015年11月，承载着中华民族飞行之梦的C919大飞机在上海浦东正式总装下线，作为大飞机应急发电机舱门的制造商，王水福亲眼见证了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
时间回溯至2004年。为了寻求企业创新的灵感，王水福当时考察走访了七八家日韩重工企业。善于总结规律的他发现，每一家重工企业都与生产航空零部件有关。“这时直觉告诉我，西子联合到了进入高端制造领域的时候。”凭着这种直觉，他调整了西子的发展战略。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很快，王水福的前瞻眼光让西子联合再次尝到了甜头。2009年，西子联合抓住了国家重大专项C919大飞机项目的机遇，从400多家单位中脱颖而出，成为这个项目9家一级机体结构供应商中唯一的中国民营企业。
“虽然经历了五六年的辛苦与痛苦，我们最终得到了国际上的认可。”王水福说，想要在C919项目上拿回投入的人力、设备成本，起码要10年以上时间，但现在西子联合已成为中国商飞、中航工业、欧洲空客、美国波音、加拿大庞巴迪宇航等国内外知名航空制造企业的供应商。
“航空代表了制造业的真正能力，如果能够做好航空制造，那么，西子联合最终能通过航空产业的管理体系，来实现对原有电梯、锅炉、盾构机、停车设备等产业领域的管理输出，完成真正的制造升级。”按照王水福的规划，30年后，西子航空将成为西子联合继电梯、锅炉产业之后的下一个百亿产业。
狼性：成为同类中的强者才能生存
在业内，许多接触过王水福的人对他有一个共同的评价——只要是王水福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成功。虽然在转型之路上走得风生水起，但是聊到当下国内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的话题时，王水福用了“爬坡过坎”这个词，来形容他的所见、所闻、所感。
前段时间，在一场行业交流会上，一项名为“软磁”的电梯技术新概念让王水福十分震惊。“原先电梯的齿轮箱是通过电机带动的，后来我们发明了永磁同步无齿轮曳引机，取消了齿轮箱，整个机体重量减轻了70%。”而“软磁”新技术则进一步取消了截钢片，在永磁技术的基础上可以把重量再降低70%。王永福认为，一旦这种新技术落地，对电梯产业的影响将是颠覆性的。
“当下，企业转型既要保持生存，又要不断创新。”在王水福看来，这对于处在经济低潮的传统制造企业来说是一种双重压力，所以这个过程不是辛苦，而是痛苦。
事物从外打破，是压力；从内打破，是成长。在王水福眼中，这种痛苦恰好是成就一家伟大企业的源泉。“就像十月怀胎，只有经过这10个月的辛勤孕育，才能成就一名伟大的母亲。企业也是一样——如果能花5年、10年时间用来爬坡过坎，承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之后，就能造就伟大的企业。”
作为在商海中身经百战的老战士，王水福十分信奉狼性文化。他深谙优胜劣汰的法则，据他估计，目前国内电梯企业有700多家，而两三年之后，生存下来的可能只有20%～30%。“草原上的羚羊不要总想着比狼跑得快，但一定要跑过其他羚羊才不会死。只有在同类中成为强者，才能获得生存的权利。”
王水福坦言，面对不明朗的经济形势，许多企业家习惯于说“再等等”，但现在的时代发展已经驶上了高速公路，再等很可能坐失良机。“要想当领头羊，你就要有思想准备，在企业的任何发展阶段都不能退缩，要有狠心、决心，不管多难、多苦，都要勇往直前。”
匠心：制造业的出路在于满足高端市场
王水福给自己设定了一个退休期限——等到航空制造成为足以让西子联合保持至少20年生命力的产业时。若按此推算，西子联合成为一家百年民族企业指日可待。但对于他来说，想要完成这个目标，首要的是解决技术人才这块短板的问题。
“过去，中国的制造业来得太容易，只需要用低端的生活必需品满足国人。即便后来走出国门，还有国际低端市场可以占领。而现在，这种好日子突然没有了。”王水福轻描淡写地说，其实，并不是市场没了，生活的本身没有改变，在变化的是人的需求。面对这种变化，他认为企业的出路只有努力生产出满足高端市场的商品。
“工匠是制造业真正的基础，而制造业升级需要大量杰出的工匠。”王水福说，其实几十年前中国就已提倡匠心：在任何行业，只要是专业技术过硬的老师傅，就能获得同行尊敬；只要是能够在自己岗位上干出成绩的员工，就能得到相应的社会尊重。而这是现代制造业需要传承和发展的。
回归到西子联合自身的转型升级过程中，王水福也一直在身体力行承担起培养工人工匠精神的责任。2015年初，西子航空和杭州职业技术学院联合成立了西子航空工业学院，每年从高职院校招收一批实习生，由老师傅手把手指导，成绩优异者可以直接进入西子航空上班。“今年我们还向政府提议，争取举办工匠技能大赛，让社会尊重、弘扬工匠精神，让年轻人学好一技之长。”
不过，随着阅历的积累，王水福对工匠精神的认识也在更新：“我曾一度认为灵活的思维和手艺是工匠最重要的品质，但经过了几十年在制造业的锤炼，才发现踏实和勤奋才是工匠精神最本质的内核。”他建议制造企业，如果要选人、用人，要选择踏实肯干的人，而不是耍小聪明走捷径的人。
目前，西子联合控股有限公司已发展成为跨行业经营的综合型企业集团，是“杭州制造”的标杆企业之一。旗下产业涵盖电梯及电梯部件、大型电站锅炉及余热锅炉、立体停车库、航空零部件、起重机、房产、商业、金融投资等多个领域，是中国500强企业之一。
2016年11月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