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旅游,重在游山玩水,并未曾想过专门拜谒著名作家故居,总觉得那样过于矫情。可在这个相当于我们一个中等省一样大的国家里游走,想不与名作家故居邂逅都很难。于是我就这么造访了几处,其中除了朝觐劳伦斯故居是我的“专业行为”外,其余几个纯属不期而遇。
在诺丁汉有两处:劳伦斯的和拜伦的;在中西部有一处,自然名气最大,是莎士比亚的;在美丽的湖区有二座,是大诗人华兹华斯的;在离湖区不远的维冈则有奥威尔的特殊纪念地。
劳伦斯的家乡在诺丁汉西北九英里处的伊斯特伍德,随着劳伦斯的国际影响越来越大,家乡对他的故居及与其作品有关的原型地的保护和开发力度都加大了,方圆几平方英里几乎全成了劳伦斯故乡,因为他早期的几部长篇小说和中短篇小说都以家乡为背景,甚至连书中人物的名字都来自家乡的人名。这里有他住过的五处房子,有他上过的小学、中学和大学,有小说中的无数原型建筑,都保存完好。如果读了劳伦斯的作品,想仔细地看看他的故乡,至少要分两天:一天看他家生活过的小镇和小镇附近的山乡;半天看小镇外三英里处《虹》的原型地考索村,半天看诺丁汉市里他读过的中学和大学。一般游客只需看看小镇就可以了,从此可以充分了解维多利亚时期普通矿区之家的生活。
劳伦斯纪念馆简朴大方,生活气息浓烈,各种生活用品展览生动亲切。在此人们会感叹,这样简陋的环境中何以会产生一个绝世的文学天才。而对与劳伦斯小说有关的一切文物的保护,正是对19世纪这个中原地区历史的保护和挖掘,它们构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历史博物馆,这个博物馆有几平方英里大。难怪诺丁汉的导游手册把劳伦斯炯炯有神的照片排在第一页上呢。
与劳伦斯故乡和故居形成鲜明对照的是离他家不远处的南威尔镇上的拜伦故居和拜伦家的另一处故居、著名的新斯戴德修道院。拜伦出身贵族,从小生活奢华,其两处故居自然豪华壮观。南威尔镇上的那处别墅为一位热爱拜伦文学的贵族所收购,将别墅里与拜伦有关的用品一一珍藏展示,这家人完全生活在拜伦的光环中,生活在恢复了的拜伦时代的18世纪环境中,连那个豪华的浴室墙上都绘着根据拜伦的名诗情节所绘出的壁画。新斯戴德修道院则开辟成了森林公园,水光潋滟,花团锦簇,拜伦家的城堡得到了保护,城堡内的居室客厅餐厅等一派高贵豪华,充分体现着英国贵族的生活情趣和品位,是贵族生活的博物馆,和劳伦斯故居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巧合的是,拜伦弱冠之年热恋着的名媛,其家乡就离劳伦斯的初恋女友家的农场不远。拜伦经常徒步来女友家,和她一起坐在山林中眺望山前的绮丽风光。而劳伦斯则从自家的煤矿小镇子骑自行车来女友家,和她坐在大约同样的位置上眺望同样的景色。那座山就是安斯里山,山前的景色两百年来变化很小,仍然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和农田及牧场。拜伦的诗歌中有不少就是讴歌眼前的景色的,是一位爱情与自然的歌者。而劳伦斯岂不也是一位20世纪的爱情与自然的歌手?他们唯一的区别是,劳伦斯和拜伦年龄相差一百年。这绵亘几十英里的诺丁汉山乡,哺育了两代激情澎湃的诗人。
研究拜伦的学者们不屑读劳伦斯,看不上劳伦斯这个工人家庭出身的穷作家。拜伦研究会的人都是有钱人,他们当中很多人甚至不是学术人员,而是律师和企业家什么的,他们出书写论文不是为了评职称混教授资格,纯粹是出于个人爱好业余研究拜伦,收集与拜伦有关的手稿和古董,修复他的故居,开辟旅游资源和募集资金。他们忽而伦敦,忽而城堡,忽而国外,举行研讨会,顺便周游世界。这些学术活动成了他们社交活动的一部分,场面往往宏大阔绰。而研究劳伦斯的人大多是普通人,最多是大学的穷博士和教授。我们每次在劳伦斯家乡的镇图书馆开会,往往是每人掏一镑茶点钱,讲演者绝对分文不取,大家热热闹闹地讨论一番,喝杯茶吃块饼干算拉倒。即使在诺丁汉城里举办劳伦斯作品的电影观摩,很多人从外地赶来,也只是带自做的三明治而已。奢华与俭朴,从作家到研究作家的人,界限分明。那天我随研究拜伦的学者去参观拜伦故居,随口告诉主人我在诺丁汉研究劳伦斯,主人莫名其妙地告诉我:劳伦斯不容易读,就像拜伦不容易读一样。出得门来才得知,这些有钱人根本看不上劳伦斯,在他们的社交圈子里是不能提劳伦斯的名字的。可我因为是外国人不了解内情,据说主人不会有受冒犯之感。人家还招待我用了茶点呢,看来真是对我客气。
我坐火车从诺丁汉去莎士比亚故乡斯特拉福德镇,两地如此之近,竟然可以早去晚归。在那座简朴而雅致的小火车站下了车,没有我想象中的人山人海和车水马龙。那就是个乡村小站,也没人检票,大家都是自觉买票上车。四周除了漂亮的小门小户住家和小店铺,就是美丽的田野乡村。不用坐车,就跟着人们往城里走,不远就是我们要瞻仰的莎士比亚故居小镇斯特拉福德,事实上这火车站就是小镇的一部分。英国的小镇都是有机地镶嵌在田野中的,站在小镇高处都能看到农田,没有我们熟悉的那种肮脏丑陋的城乡结合部,很多人家的前门是热闹的商业街,房后就是农田,后院就连着田野。
斯特拉福德城真是有福之城,由于多年的保护性开发建设,仍一派都铎时期风貌,时光在这里几乎停顿了五百多年。要知道镇上的小学校就在一排几百年历史的老石木结构的房子里。除了几处新房子,这座美丽的小镇子里真的没有一点现代气息,黑草顶的老房子随处可见。莎士比亚出生的房子、其女儿女婿和孙女孙女婿的住宅得到了完整的保护,他母亲和妻子的家也得到了保护,唯一可惜的是莎翁从伦敦剧团告老还乡后居住的房子早早被拆除了,只留得花园里半堵墙基供人们瞻仰。
若论气派和富贵,谁的故乡也比不得这座小镇。镇外清澈的爱冯河畔伫立着高大的皇家莎士比亚剧院,其规模之庞大,似乎令那娇小的镇子和纤细的爱冯河难以承受,这是我感觉唯一有点不和谐的景物。但这座小镇是将文化和商业结合得最为成熟的地方,那些满街的铺子和餐馆一点也不令人觉得与古色古香的镇子不和谐,估计是那些建筑比较讲究的缘故,很多铺子本身就是古老的文物,而不是拙劣的仿制品。这座镇子本身就是文物。
这里是购买英国文学名著的天堂。所有的古典名著包括全套的莎士比亚戏剧集,每本价格一律一英镑!
这座世界最著名的小镇里,除了与莎士比亚有关的地方显得热闹以外,更多的地方还是原住民的栖息地。离开热闹的镇中心,我喜欢到普通居民区里走走,反倒引得居民们看我,因为游人一般不会来居民区逛。这里没什么风景,但有居家过日子的氛围。百姓们住在排屋里,也就是我们说的townhouse,家家敞着门出出进进忙碌着做家务,晒衣服,修理车子,坐院子里喝茶聊天,似乎与莎士比亚什么关系都没有,与游客也没关系。有的房子就在爱冯河边,按说是住在风景区了,路的一边是风景区,另一边是他们的住家院子,两者截然分开,又互相映衬,他们过的就是这样普通而美丽的日子,风景区和他们的住家都是风景,甚至连那里的居民也成了风景呢。
夕阳西下时分,小镇染得一片金灿灿的,更像童话仙境,我的一日游也结束了,走几步到了火车站,坐上空空荡荡的火车,在金黄色夕阳辉映下的绿色田野中穿梭,感觉是坐着玩具火车离开了斯特拉福德,谁能想到这个莎士比亚故乡游竟然花费这么低廉,交通这么宽松,没有喧嚣拥挤,平常到如同从一个村到另一个村看亲戚那么从容轻松,我去的可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小镇。
比较这三个距离不远的作家故居和故乡的境遇,真让人感慨万分。劳伦斯是穷工人的儿子,他的故乡小镇完全是19世纪朴素的普通人聚集地的模样。拜伦是口衔银匙而生的贵族,他的故居堂皇大气;而莎士比亚则是小镇上大商人的儿子,日后其家族和姻亲联手成了小镇首富,他的故乡小镇则是典型的英国中产阶级的生活地,雅致,有品位,甚至有点像童话小镇。但这里实实在在生活着现实中的人,他们没有因为故乡成了文物而被“拆迁”,他们一直和莎士比亚在一起,确实令人艳羡。
三人中只有莎翁叶落归根,葬在了故乡并受到众口一致的推崇和热爱。拜伦为了希腊的独立事业而死,葬在了希腊,只有心脏葬回了故土,但因为他的作品与故乡无甚大关系,诺丁汉人似乎并不很钟情这位一腔热血的大诗人。而劳伦斯则浪迹天涯,死在法国,骨灰却不知去向,葬在墨西哥农场上的骨灰后来被证明是别的什么灰。诺丁汉人对他恨之入骨者有之,推崇备至者有之,但终归他是上了本郡旅游手册的首页。
穿过娇小美丽的兰卡斯特城,来到著名的英国湖区,我明白了我们号称“天堂”的苏杭有多么世俗。中国人的天堂其实是“地堂”,即鱼米之乡和水草丰美牛羊成群五谷丰登的地方。而被英国大诗人华兹华斯称作“最是仙境”的湖区,则真正是有天堂意味的地方。
一路沿途的小镇子依山傍水而建,如精雕细琢的模型一般。一座座湖泊明镜一样倒映着小镇子和蓊郁的山峦,云岚出岫,迷雾轻缭,扑面而来的霖雾,令人神清气爽。山林里的松鼠、野兔等各种小动物出没,不时穿越公路。绵延百十里这样的山水,其超凡脱俗和朗润空灵,是人气旺盛的苏杭所难以企及的。若论何处更像天堂,当数这湖区了。
这里出了成批的浪漫诗人如华兹华斯,柯勒律治和骚塞,连罗斯金和丁尼生都被列入著名的“湖畔派诗人”之列。华兹华斯的那首传世之作《水仙辞》更是被印在各种旅游手册上,成了湖区的导游开篇词。这首诗被著名翻译家劳陇译成宋词风格,可谓译品之精华,将湖畔诗人的闲情逸致和仙风道骨传达得出神入化:“信步闲游,似孤云缥缈,把幽谷巉岩绕遍;蓦回首,水仙花开,璨璨金盏一片。绿荫下,翠湖边,迎风弄影舞翩跹。”
温德米尔湖畔的格拉斯米尔小村里山崖下的一座白石小屋,是华兹华斯的出生地。这是乡间绅士的房子,雅致飘逸,但决不豪华。门前的小屋是小卖部,客流不断,但又不像莎瓮故居那么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不远处的另一座村子里有华兹华斯的一处故居,我没有去。但他最终还是葬在格拉斯米尔村的家人墓地里,因为他最爱这个地方,认为这里是真正的仙境。
这里还是闻名世界的童话家比特莉斯·波特的诞生地,她的童话画册有平面和立体各种版本,根据她的童话绘制的各种小动物的图案和玩具遍布湖区大小商店和货摊,这里还建有她的纪念馆。她的笔下各种小动物和谐地生活在林间湖畔,那个仙境里甚至没有人这种动物。
这样的仙境之地,怎能不出这样的诗人和童话家?
在去湖区拜谒华兹华斯故居的路上,车居然经过维冈这个地方!我马上想到了奥威尔对这个地区惨状的描述。旅行车所过之处,工业化时期的痕迹依然历历在目:熏得黢黑的红砖房屋,破旧的院墙,简陋的街巷。这情景很容易让我想起董乐山先生翻译过的奥威尔纪实作品《通往维冈码头之路》中的一个片段。可想而知,在没有环保设备的工业化阶段,这里的自然受到的是怎样的荼毒。维多利亚时期是英国的“经济起飞”阶段,从此一直到20世纪70年代开始兴起环境保护之前,那些在海外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的英国绅士们,他们的家乡就是这样肮脏破乱,其污染之严重,连首都伦敦都不能幸免,被冠之“雾都”的雅号,我们的老翻译家们还给狄更斯的《奥里弗·托斯特》起名为《雾都孤儿》。“起飞”期间的有钱人自有乡间别墅可借此一躲工业区的污染,可那些无数无助的人民则受尽环境污染的痛苦。这是英国“起飞”的一大代价。
奥威尔这样的左倾良知绝对不能坐视不顾,要用自己的笔去昭示苦难和丑恶。他没有当御用文人,为社会的畸形繁荣讴歌;更没有把文学与企业联姻当枪手,为资本家歌功颂德拿赏钱;而是在清苦地写作,不自量力地企图替芸芸众生争点生存空间,使之免于更残酷的境遇。仅仅从这个意义上说,奥威尔就算得上是社会的良心。
他的小说《上来透口气》在轻松嘲讽中倾注了对人类环境在狂欢中恶化的忧虑,浸透了奥威尔对人的心灵受到荼毒但依旧“无知者无畏”的愚昧心态的批判,被称作从环境保护角度表现现代人生存境遇的“上佳之作”。当整个英国在战争胜利后蒸蒸日上地繁荣昌盛、大兴土木建设自己的中产阶级安乐窝时,奥威尔敏感地意识到了这种盲目乐观的“开发”背后潜隐着的环境败坏和人的心灵飞蛾扑火般的快活堕落。这种“过把瘾就死”的心态实在令奥威尔瞠目。于是他写了这部小说,将自己置于蓬勃向上的国民生活的对立面。这样的小说自然是不讨好的——关键是他两面不讨好:唯利是图的开发商资本家之类自然视其为敌人,而一心要从底层上升到中产阶级的人们哪里顾得上什么环境什么未来,自然视奥威尔的声音为“螳臂当车”的怪调。多少年后,人们尝够了环境万劫难复的苦头,才意识到了奥威尔心声的可贵。这样的先知注定是要受到同时代人的冷落与厌恶的。
看看奥威尔笔下那些千篇一律单幢或半独立住宅楼(人们称之为house)如此俗艳,这些恶俗简陋的房子的大规模开发是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但人们顾不上那许多了,赶紧卖出赚钱、赶紧住上再说。在那个时代这象征着你们家发了,进入了中产阶级。这些house们在奥威尔笔下形同一字排开的监牢,住在里面做着升迁梦的人形同犯人——他们除了挣钱,早就没了自我,没了灵魂。如今走在英国的土地上,你还会看到这些丑陋的房子,它们经过装修,仍住着人。这些房子的确是英国锦绣大地上的污点,但记录下了这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当你看到那些亚洲移民和失业领救济的家庭混在这类旧住宅区里饮食男女地生活着(他们在生着一堆一堆的孩子,他们的女人在抱着牵着孩子满街转悠,他们的家白天敞着门让孩子们跑进跑出,乌七八糟的家一览无余),你算是看到了“混在英国”是什么形象。
以前只注意到奥威尔的政治预言小说《一九八四》,似乎那就是全部的奥威尔。事实是,《一九八四》是奥威尔的写作达到顶峰时的作品,人们却因此而容易忽略他在这之前的写作,更容易忽视前期写作对奥威尔达到艺术顶峰的铺垫作用及其两者之间一脉相承的思想性。《上来透口气》就是他达到顶峰之前的一个高峰,甚至在今天后现代社会的语境下看,这部小说的思想性和艺术性似乎并不低于《一九八四》。《一九八四》预示了变种的社会主义——极权主义对人的价值的残酷毁灭,是一部独特的政治批判和讽刺小说。《上来透口气》则从资本主义现代化对环境的摧残直至对人的灵魂的摧残的角度表达了奥威尔对人类的关怀。
由此可见,奥威尔的价值表现在他对绝对真理的执着追求上,表现在他对绝对的恶的揭示上。他的这两部作品告诉我们:恶的本质不会因为其表现形式不同而有所改变!
现在奥威尔应该欣慰了,新的城市已经建起来,一派崭新的景象:绿草茵茵,污染的河流早已净化,河两岸绿树草坪,鸟鸣啁啾。那些陈旧的房屋反倒像古迹点缀其间。这是典型的后工业英国的城市景色,在英国中部和北方随处可见。这里甚至比劳伦斯的故乡诺丁汉矿区一带更具后工业特色。
随之令我惊讶的场景出现了:我看到维冈码头一座高大的仓房上赫然大字标着:维冈码头奥威尔酒吧。奥威尔的半身像镶嵌期间。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叫“永远活在人民心中”了。这里的人们不会忘记奥威尔。可怜的奥威尔,生前为改善劳工的生存条件苦苦地写作,他是多么爱这些善良无助的百姓。可他的中产阶级教养决定了他必须讲一口标准的上流社会英语,这种“长在舌头上的”阶级标志让他无法切实地亲近这些他万分同情的劳动人民,只能通过写作为他们呐喊。现在如果他回到维冈码头,他会欣慰的,尽管他只能默默地从中走过——他不能与人们交谈,这里的普通人仍然讲一口类似外语的地方话,那浓重的口音憨实粗陋,不用说我这样学了英语的外国人,就是英国知识分子也无法与之沟通,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旅行车在维冈码头没有停,我是偶然看到这一幕的。这个当年的煤码头,保留了很多当年的运河码头仓房,改建成酒吧餐馆,成了风景区里的特殊景点,既废物利用,又有昭示后人的博物馆意义。有的还改建成了办公大楼,但外观依旧,人们在此决不会忘记历史。奥威尔就在往昔的红砖仓房上看着人们喝酒,休闲,他那张长得不算周正但很耐看的脸上依旧带着阴郁愤怒的表情。他毫无选择地成为这种后现代派艺术的一部分,但无论如何人们是在以今日的方式纪念他,他是维冈人的骄傲,英国的大地上有这么一块地方属于奥威尔,这就够了。
我见到了奥威尔,于是我有了冲动,可以动笔写他作品的读后感,就像我实地体验了劳伦斯故乡后突然萌发出写一本劳伦斯作品与故乡关系的书一样。这种阅读与写作方式显得过时,但这里的场景确实让我以往阅读奥威尔的经验变得十分鲜活。我于是懂得,我们应该感激奥威尔为我们写下的作品,他的作品在后现代社会里终于能够得到准确到位的解读,人类的境况发展到今天证实了奥威尔作品的现实批判性和前瞻性的正确,这是所有伟大作品共同的根本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