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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厨房里的骑士(16)

消化的影响

在所有人体活动中,消化对人的精神状态影响最大,无疑这是一个谁都应该认可的论断。心理学基本原理表明所有外界事物须经相应的人体器官为媒介处理后,才会在大脑中产生印象;假如这些感官状况不佳、虚弱、感染时,就必然影响人的感知能力,进而影响人类的智力活动。

我们平时消化过程的情况,尤其是胃肠消化状况会使我们处于高兴或悲伤的状态。我们可能喜欢安静,也可能爱说话;可能性格孤僻,也可能忧郁悲伤,但我们也许不知道这是消化活动的影响,当然更没有办法摆脱这种影响了。

文明世界的人类都可以分为三类:正常排便者、便秘者和腹泻者。不难发现,上述每一类人内部不仅具有相似的天性、相同的爱好,而且在完成人生使命方面也有极强的相似性。

为了把我的意思讲得更清楚,我想从文学领域寻找一个例子。我相信绝大多数作家在作品的内容与形式方面都明显受他们肠胃的影响。根据我的理论,喜剧诗人属于排便正常者,悲剧诗人属于便秘者,而田园牧歌及挽歌诗人属于腹泻者。而且可以说最悲伤的诗人与最乐观的诗人之间的差别只在于其消化水平的不同而已。

话说路易十四执政时期,法国正遭受萨伏瓦亲王尤金之乱的灾难,宫廷中的一位大臣发出了下面的一句感慨:“如果能让他(亲王)腹泻上一周,我担保他会变成全欧洲最大的懦夫。”一位英国将军回应:“那就赶紧行动,趁他肚子里的牛肉还没消化,赶快派人下手。”

年轻人的身体在食物消化的过程中会伴随轻微的颤抖,老年人则会有较强烈的睡意。究其原因,年轻人身体内各种化学反应较快,需要从体表获得一部分热量;而老年人年老体衰,身体内的能量不足以同时支持消化和保持头脑清醒。

在食物进行消化的起始阶段,进行脑力劳动很危险,进行激烈的肌肉运动则更有害。巴黎每年都会有数以百计的人因吃得太好但又不注意休息而导致死亡的案例,这一状况对那些掉以轻心的年轻人也是一个警示:成年人是在一天天变老,即使不到五十岁,他们也会面临很大的健康风险。

有些人在饭后消化过程中会变得脾气暴躁,这段时间里最好不要和他们探讨什么规划或请求帮忙。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当属奥热罗元帅了,在用餐后的一小时里,他会变得六亲不认,见人就想杀。

我曾经听他说过,军队里司令官可以随意下令枪毙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参谋长,另一个是值班军官。说这话的时候,这俩人都在场。舍兰参谋长很机灵地回应了他的话,而值班军官则一句话都没讲,不过看得出来他脑袋里想的事一点儿也不少。

我当时也在元帅手下,经常安排我与元帅同桌进餐。不过我很少坐在那桌上,因为我害怕他时不时地大发雷霆,说白了就是怕一句话不慎,就会被他送入牢房。

我后来经常在巴黎遇到他。有一次,元帅客套地说为不能和我常见面而感到遗憾,我则说出了上述隐情。说罢我俩放声大笑,不过他也坦言我的顾虑不无道理。

军队当时驻扎在奥芬堡,大家纷纷抱怨伙食太差,既没鱼也没肉。这个抱怨并非无理取闹,按道理失败者要为获胜者提供美酒佳肴。我当天就给这片森林的林场主写了一封措辞礼貌的信,向他指出了伙食的不足及改进的建议。

林场主是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干瘦老头。很显然他不喜欢我们,很可能是担心我们会在他的林地上逗留太久,所以给我们提供尽可能差的膳食。故而他的回信闪烁其词,想方设法婉拒我们的要求,比如他说饲养员被我们的士兵吓跑了,渔民们都不合作,还有就是雨水太大了等。对于他的这些说辞我没加理会,而是派了十个掷弹兵与他同吃同住,直到另有命令才能离开。

这一计果然成功了。仅仅过了两天,一辆大马车天刚破晓就来到我们营地,车上满载好东西。看来饲养员们全都回来了,渔民也复工了,马车上的鱼和野味足够让我们美美地吃上一个星期,有鲤鱼、狗鱼、鹿肉、山鹬……真是上天赐予的好礼!

收到这些和平礼物,我就让之前那些士兵撤离了他的家。在后来的日子里,他的善行让我们感到非常欣慰。

【论节食对休息、睡眠和做梦的影响】

导言

一个人在休息、睡觉或做梦时,他的身体仍在吸收营养,这仍然属于美食学研究的范畴。无论理论还是实践都表明进食的数量与质量对人类的工作、休息、睡眠和梦境都有巨大影响。

节食对工作的影响

营养不良的人难以承受长时间的艰苦劳动,他很快就会大汗淋漓、筋疲力尽,对他来说休息至关重要。如果他从事的是脑力劳动,他的思维会显得苍白无力,反复思考也无法得出连贯的思路,而且也经不住理性的推敲。脑力很快就会被这徒劳的努力所耗尽,最后他会在“战场”上昏昏睡去。

我常想象在奥特伊、朗布耶、斯瓦松等酒店举办的晚宴一定对路易十四时期的作家大有裨益。愤世嫉俗的批评家杰弗里嘲讽18世纪末诗人时说糖水是他们最爱的饮料。我想这离事实不会太远。

我对一些生活贫困、日子拮据的作家进行了考察,结果发现他们的作品缺少力量,他们的作品仅有的一点点力量只是由于欲盖弥彰的敌意和忌妒引发的。与此相反,膳食好的作家能及时弥补纠正各种偏颇和不足,从而成就一部部传世佳作。

在启程前往布洛涅的前夕,拿破仑皇帝曾经率领内阁以及各部大臣一起连续工作超过了三十个小时,期间仅仅吃了两次简单的工作餐及喝了几杯咖啡。

布朗曾经讲过一个故事,英国海军部的一个职员不小心弄丢了一些文件,而这些文件只有他有权处理,于是他花了整整五十二个小时来重新抄写。假如他当时没有一个特殊的进食选择,估计很难坚持连续工作这么长时间,他采取的措施如下:先喝水,再吃点小吃,然后喝些葡萄酒,接下来喝些肉汤,最后再食用点鸦片。

我记得有一次遇到一位我在部队认识的信使,他刚刚从西班牙赶回来,而且是被政府用十万火急的命令召回的,十二天里他骑马跑了一个往返,仅在马德里待了四个小时。中间只喝过几杯葡萄酒,以及几份汤,这就是他途中的全部食物。他一路马不停蹄、夜不能寐,他说如果吃的是固态食物的话,恐怕就坚持不下来了。

节食对做梦的影响

节食对于做梦的影响也不可小觑。

饥饿的人很难入睡,空空如也的胃会让他很清醒地感受到痛苦。最后就算由于疲惫和虚弱使他昏睡过去,这种睡眠也会很浅,不能真正使人得到休息。

相反,吃饱饭的人却能倒头就睡,梦醒了也往往记不起来,因为他的神经在各感官通道上的流量是均衡的。当突然醒来时,他也会感觉回到现实生活是件痛苦的事;当睡眠的影响消失后,他会感到消化让他倍感疲劳。

人们普遍认为喝咖啡可以驱赶睡眠,喝习惯了就对它逐步适应,欧洲人头一次喝咖啡时不可避免地受其影响。有些食物与此相反,具有催眠的效果,例如奶制品和莴苣类蔬菜,当然,效果最佳的选择当属睡前吃一个苹果。

承上节

无数的经验表明饮食能影响人的梦境。一般来说,刺激性较小的食品能够导致做梦,这类食品有瘦肉、鸽子、鸭子、野味,还有野兔。具有相同作用的蔬菜有芦笋、芹菜、松露,尤其是香草。餐桌上没有这些具有催眠效果的饭菜绝对是个错误,因为它们给客人带来的多是轻松愉快的美梦。虽然它减少了我们的社会生活时间,但是增加了体验自我真实存在的时间。

有人把睡眠当作独立于社会生活外的另一种生活,一种浪漫的生活。有时,他们头一天夜里的梦还会在第二天的梦中接着演绎下去。他们在睡梦中见到的熟悉面孔有可能是现实世界中从未遇见过的。

结束语

如果一个人能适当反思自己的身体状况,并按我们设定的原则行事,那么他一定能让自己休息好、睡眠好并且做个好梦。他能把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从而避免过度劳累,还会通过变换方式使工作不再感到劳累,他在工作中穿插小段的休息时间以恢复体力,这样就能够长时间不间断地进行思考,这对有些工作来说是十分必要的。

如果他想在白天多休息一会儿,他会坚持采用坐姿。他不向白天的睡意低头,如果困意实在无法抵挡,偶尔也会睡上一会儿,可是坚决不养成白天睡觉的习惯。

夜里该休息时,他会选择通风良好的房屋。他绝不拉上窗帘,因为那样会使他不断地重复呼吸同样的空气;他也不会把百叶窗关上,这样当他偶尔睁开眼睛时,会有一定的光亮使他感觉舒适。躺在床上,他四肢平放,头部略微抬高。枕头里填充的是马鬃,睡帽是亚麻的,胸口的毯子不能太重,而且要十分注意足部的保暖。

他非常注意饮食,不拒绝美味精致的饭菜。他喝最好的葡萄酒,但不管多么有名的酒他都严守限量;吃甜点时他谈笑风生,有豪爽侠义之风而无巧言令色之嫌;他更爱吟诵抒情短诗而不是至理名言。如果咖啡对他的口味,他就喝几口,然后又喝上一勺最好的饮料,目的很简单:甜甜嘴而已。在他表现出来的所有优秀品质中最突出的当属他的品位,且很有节制。

他满怀对自己和整个世界的满意上床就寝,眼一闭就会很快进入梦乡,而且这种熟睡状态能维持好几个小时。借助于消化吸收,他身体的损耗逐渐得到补充;一个甜蜜的梦境让他体验到一种神秘的存在:他看到了他爱的人,得到了心仪已久的职位,一阵轻风就把他吹到他最向往的地方。

最后他渐渐从睡梦中苏醒,回到社会生活之中。他对睡觉耽误的时间毫不懊悔,因为睡梦中他轻松享受了一把单纯而快乐的生活。

【肥胖症的预防与治疗】

导言

我想用一个小故事来证明人的意志对预防肥胖和治疗肥胖症的重要作用。

一天早晨,路易·格雷福勒先生来看我,他说他知道我对肥胖问题素有研究,他本人正饱受肥胖的折磨,因此想向我讨教,希望我给他提一些建议。我对他说:“先生,您知道我不是职业医师,因此有权不回答您的提问。如果您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给您提些建议。我的条件是您必须承诺严格按我的要求坚持至少一个月。”格雷福勒先生满口答应,一言为定。第二天,我给他开出了处方,第一条是要求他在每次训练前后称体重,这样可以使治疗效果得以量化。

一个月后,格雷福勒先生又来看我,向我说了下面的话:“先生,我严格执行您的处方,把它当作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一个月之内我的体重减掉了三磅多。但是为了这个结果,我的饮食乃至所有的生活习惯都不得不做出重大改变。但是我受够了,我得告诉您,虽然您的处方很有效,但我想放弃了,不管将来等待我的命运是什么。”

听完他的这番慷慨陈词,我心头不由得一阵悲哀,随后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格雷福勒先生越长越胖,饱受肥胖症之累,四十出头就因窒息不治而亡了。

概述

任何治疗肥胖的方法都离不了下面三个环节:饮食须谨慎,睡眠要适度,锻炼宜步行或骑马。虽然这些方法科学有效,但我并不对它们抱太大希望,因为我深知人们很难不折不扣地执行,因而也就难以取得预期的疗效。

首先,克服食欲、离开餐桌需要巨大的精神力量。只要有食欲,人们一般就会一口接一口吃下去,欲罢而不能。医生也不例外,许多人正是看到医生如此因而更加放心大胆地放纵自己的食欲。其次,建议胖人早些起床不亚于刺痛他的心。他会说,他的体格不适合早起,如果他起早了,一整天都会感到难受无法正常工作。女士则会抱怨早起会使她容颜憔悴,她们宁肯晚睡晚起。第三,骑马是一项昂贵的治疗方法,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得起的活动。

如果建议一位漂亮的胖女士去骑马,她也许会开玩笑似的回答,除非满足她三项条件:第一,必须给她配一匹英俊、活泼而又驯良的马;第二,她需要穿一身最新款式的骑士装;第三,她需要有一位勇敢而又殷勤的绅士来陪伴。因为这些条件很难同时齐备,她们也就很难骑马扬鞭了。

步行锻炼也会遭到各种反对意见:乏味,会使人出汗从而容易引起感冒,尘土会弄脏长筒袜,石头会磨破鞋底,诸如此类。如果在锻炼过程中出现一点点头疼或皮肤被划破一点点伤口,人们马上就会指责这项运动,而且立即将其停掉,医生也在一旁大惊小怪。

因此,尽管人人都知道要想减肥就须节制饮食、减少睡眠、增加锻炼,但人们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实现这一目标的其他方法。现在已经有了一种有效防止过度肥胖以及减肥的方法,这种方法是基于最安全的化学和物理处方,通过有规律的饮食习惯来达到理想的减肥效果。

但药物疗法再好也好不过食疗,食疗不论人醒着还是睡着都在日夜不停地发挥作用,疗效随合理的饮食而增强,可以使全身各部分的肥胖都得到有效抑制。减肥药不宜滥用,因为肥胖基本上是因为摄取面食和淀粉造成的,人与动物全都如此(动物的育肥过程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因此我们认为,在一定程度上减少面食和淀粉类食物就可以实现减肥目的。

我的读者们也许会抱怨:“天哪!教授可真够残忍的,他一句话就禁止了我们吃美味的权利:利迈面包、阿沙尔饼干、某某蛋糕,以及所有用面粉、糖和牛奶制成的食品!甚至连土豆和意大利面也不给我们留下!这么和蔼的美食爱好者也会说出这种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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