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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侠大代表”

天朝上国雄踞中原,虽每隔数百年会有天下大乱,四分五裂,但是过不多时必然改朝换代,天下一统,永远有一个强有力的皇室统治江山。然而江湖却从来没有过大一统的时候,虽然总有一些武学奇才或者大野心家冒出来妄图一统江湖,但是他们都只是昙花一现。要么自己练的武功太过霸道,天下无敌之际却把自己练死了;要么使用的手段太过狠毒,失了人心;要么遇上了真正的隐世高手,被人家一剑戳死,霸业终成黄土。

其中最后一种大概是最为气人的,因为江湖中的高人圈子里,隐居避世非常之流行,以至于谁也不知道当世究竟有多少隐居的高人,也不知道那些高人究竟高到什么地步。那些百年难遇的天才们机关算尽,正要一统江湖,却总是被一些连名字也没听说过的老头或者小孩打脸,那这贼老天把天才们生得比大多数人聪明,到底还有何意义?

究其原因,也许是因为百姓们人心思定,而江湖侠客则不同,永远是人心思变。要是江湖不能够浪迹,每个侠客登记户籍,在指定区域依法行侠,这江湖还有什么意思?要是江湖不能够快意恩仇,实力弱的遇见实力强的不能拔剑一战,只能躬身叫老爷,这江湖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江湖的生命力正在于其流动性和自由性,说得严重一些,或许具有轻微的“反社会性”,抑或是社会本身某些地方具有反人类性,而江湖反抗的正是社会的那一个部分。

因此,社会的统治者和江湖中的自由侠们必须建立某种默契,以达到相互的平衡。因为社会统治者——朝廷往往组织严密、实力强大,所以江湖侠客们总是处在劣势的一方,为了对抗和制衡朝廷,不得不暂时牺牲一定的自由性,团结起来,从门派到联盟,最后形成一个最顶层的侠客同盟,作为江湖秩序的代言人与朝廷交涉。但由于一旦选出一个武林盟主,那人就很容易开始把自己当成皇帝老子,破坏江湖的自由性,违背侠客们的初衷。所以当今武林的共识是不设盟主,但由武林中最具影响力的五个门派各派代表,组成江湖实际的最高管理机构,一般需要江湖公断的事情,只需召开“五门侠客大会”决定即可。但若是有关系到整个江湖利益的大事,五门无法让天下武林信服之时,也可举行“万门侠客大会”,但那是极为少见的事情了。

而郑元帅要做的事,居然是加入“五门大会”,将“五门大会”改为六门,让自己的镇国元帅府也算作一门。

“正明啊,我知道你对我被皇上调任中原很是不满,觉得皇帝是对我起了戒备之心,所以削我的兵权,对吗?”郑元帅在府中的密室,一边饮茶一边对卫正明和姜离据实以告,“其实在调任之前,我赴京城与皇上彻夜长谈,实在是中原武林的问题积累日久,已经成为本朝不可回避的大隐患了。”

放下茶杯,郑元帅继续说道:“本来这些江湖门派,开办产业,教百姓习武强身,行侠仗义,在很多朝廷管不到的地方,对于社会的经济和治安都是有一定好处的。但是本朝新立,现在不过第二代皇帝,政权还很不稳固,这些中原的名门大派诸如武当、少林,都是受前朝多次册封,前朝对他们影响甚为深远。至于本朝,开国以来一直忙于外战,南复琉球,北抗鞑靼,无暇在中原经营势力,这些武林门派势力坐大,又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再加上他们在民间的影响甚至超过官府,如此下去,是要动摇国本的呀!远的不说,就是我调任的那个月,皇宫里一共抓了八十六名刺客,皇上每天都要遭一波刺杀,刺客中有啥也不懂的小民,也有名门大派的成名弟子。所以皇上调我来镇守中原并非托词,而是真实的任务啊。”

姜离接口道:“所以元帅想要进入江湖的最高权力机构,直接获得对江湖的影响力?虽然您背后有百万雄兵,实力不可否认,但对于我等江湖人来说,自由比生命还要贵重,倘若元帅硬闯,恐怕会引起诸门派的强烈反弹。”

郑元帅苦笑一下,道:“我当然也知道,但是我半生戎马,对江湖却着实不懂。你要我徐徐图之,经营势力,我又怎么比得过那些老江湖?更何况老夫现在还是官家,连江湖的入场券都没有。老夫可以承诺,只以镇国元帅府这三千精兵出道,凡涉及江湖之事,元帅府一律按江湖规矩行事,不以官权压人,非战争或平定谋反叛乱老夫绝不多动一名官兵。”

“这个……说实话,我姜离也不是很懂得江湖上的权谋之术,只是在道上走动,见得多些。其实您与几个大小门派建立起一些或明或暗的关系,当可影响他们在侠客大会上的决议,如果硬要把我们自己摆上台面,反而容易树敌。毕竟在江湖上讲究的是交朋友……”

卫正明出言道:“末将以为姜兄弟所言有理。我们北军从前与外族交战,你死我活,不容分说,但我这段日子和江湖上的一些人接触,却是不一样的,有的时候打斗不一定决生死,有的时候决生死的两人不一定有怨仇。要想掌握一个活的江湖,而不是杀出一片死的江湖,我想的确应当从交朋友做起。”

郑元帅闻言道:“也罢,你们哥俩是年轻人,心思活,我这老朽却没那么容易转变思维。那么就以加入五门大会为最高目标,如若不成,先尝试与各大门派建立关系也未尝不可。现下第一步,便是要你们持着我的兵符和拜帖去访访各大门派的态度,然后我们再做定夺。”说着又转向姜离道:“老夫知道你生性洒脱,本不该让你卷入这权术纷争来。但是男儿在世,有些责任既然遇上了就不该逃避。也多亏有你这武艺高强又懂江湖的小子,否则我实在不放心让正明一个人去面对这些麻烦的事情。”

姜离笑道:“我既然入得江湖,又岂有面对江湖大事而置身事外的道理?人生本就是随波逐流,赶上元帅这股巨浪算是小子走运了。”

郑元帅起身道:“好!过几日你们的任命文书便会下达,姜离,你要办公家事,需要一个让事情方便讲的身份,我便认了你做我的外甥,你看如何?哈哈,今后老夫就叫你阿离了!阿离,倘若我元帅府真能作为门派,加入江湖,你就是我元帅府在江湖上的代言人,侠客大会上你就是元帅府的‘侠大代表’。”

姜离心里一阵好笑,心说之前才认的小友,转眼又成了外甥,随他高兴罢。至于“侠大代表”虽然难听,但是叫“江大代表”或者“胡大代表”似乎也都不太好,反正八成也当不上,叫法难听一点倒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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