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夏疯了一样冲到后院,找到给公主送饭的丫鬟小铃就跪了下来,抽泣道:“你替我看看我们公主好不好?公主从小体弱,时夏担心公主有什么大恙,你能替时时看看吗……”
小铃忙把跪倒在地的时夏拉起来,柔声安慰道:“你放心,我这就去看看。”
晚膳时间,小铃端着晚膳来到柴房前想要进去,嬷嬷却以把接过托盘,淡淡道:“给我就可以。”
小铃很是纳闷,想开口问点什么,嬷嬷却转身开了门,透过缝隙,小铃看见夫人依旧躺在地上,她惊了惊,嬷嬷却突然掩了门回过头来:“你怎么还不走!”小铃忙低头朝后院走去。
时夏听小铃回来说公主正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再也按捺不住,朝书院跑去,跪倒在地上不停的哭叫道:“将军,求你救救公主……”
沈煜宸这几日心情都烦躁不已,听苏锦儿的贴身丫鬟在这哭喊,内心却是莫名心慌,他合了书,起身朝柴房走去。
守在门前的嬷嬷远远的瞧见将军朝这边走来,慌乱不已,这将军怎么来了?眼瞧着将军越走越近,她忙掩上慌张,咧嘴道:“将军现在怎么来了?夫人她……”
“滚开!”沈煜宸阴沉着脸的低声吼道。嬷嬷心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煜宸用力踢开柴房的门,漆黑的眸子看见苏锦儿小小的身子趴倒在地上,眸色沉了沉,大步跨上去抱起苏锦儿,一张苍白发紫的小脸贴上了他宽阔的胸膛,瞳孔骤然紧缩,骨节分明的手微微颤抖着抚上了苏锦儿毫无血色的精致小脸,手上传来阵阵寒意,他紧紧抱起怀里的人儿命令道:“传太医!”
于淳匆匆赶来,看见将军神色慌张抱着夫人往苑里疾步走去,忙吩咐道:“快快快,传太医!”
沈煜宸轻轻将怀里的人儿放在柔软的被窝里,颤抖着手指轻轻拨开粘在她惨白小脸上的头发丝,不停喃喃道:“苏锦儿,我不允许你有事,你听到没有!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我告诉你!不可能!我决不会让你离开我……”
“将军,太医来了!”于淳上前说道。
“快!快传!”沈煜宸急道。
一行太医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纷纷摇头,沈煜宸见太医还未来,大怒道:“太医呢?为何还不前来?”
太医们纷纷跪下,为首年迈的太医颤巍巍道:“老臣见夫人脸上苍白,紫里泛黑,恐怕……是这伤寒早已侵心,臣等…臣等…无法治愈……”
沈煜宸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来,怒呵道:“今日要是救不活夫人,本将军让你们通通陪葬!”
“将军饶命!”太医们纷纷倒地叩拜,为首的太医说道:“臣等无能,实在无法救回夫人,但有一人,或许他能救回夫人!”
“谁?”于淳见将军脸色越发阴沉,真替这些太医捏把汗,忙接口说道。
“圣上御医江少泽太医,如他也不能救回夫人,那恐怕……”老太医话还未说完,沈煜宸急令道:“速速请来江太医!”
于淳见将军握着夫人的手微微颤抖,愣了愣,跟了将军这么多年,上战杀敌无数,于淳从未见过将军如此害怕,他深感诧异,随即出了门,亲自去请江太医。
江少泽听说朝思暮想的人儿生了重病,慌忙收了药箱带着小药童赶往将军府。
进了府,远远看见心爱人儿虚弱苍白的脸,他蹙了蹙眉,心里升起一股怒气。进了寝房,他掩了情绪,脸上挂上冷淡的神色。
周围的小丫鬟见来人身材挺拔,模样深邃英俊,纷纷疑惑,将军不是令人去找太医吗?怎来了个官人?况见这官人到好像见过。
小药童站在屋中,大声道:“师父看病不能被打扰,请尔等立即出去!”
出去?这大夫看病哪还有赶人出去的道理,众人惊诧不已,突然想起这太医好似夫人画上的男子,更是面面相觑,只等着将军指令。沈煜宸站起身走到江少泽面前抱拳,轻道:“拜托江太医了!”便转身带着众人守在门外。
偌大的寝房突然安静下来,江少泽走上前伸出白皙修长的手,饱满的指腹轻轻从苏锦儿苍白小巧脸上滑过,似扇子般浓密的睫毛微微眨动,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棕褐色的眼眸里滑落下来,滴落在苏锦儿干燥乌紫的唇上。
浓黑的睫毛颤了颤,他转身从小药童手中接过药箱,取出了驱骨寒用的药材……
凝香苑内,守柴房的嬷嬷跪在地上,害怕不已,颤抖着说道:“夫人,老奴没想到这锦儿夫人尚还存有一丝气息,这将军就突然赶来了柴房……”
代曼闭着眼睛半躺在软榻上,好似睡着了一般,长袖里柔荑紧握,关节骨上泛出森寒的白色。
嬷嬷见代曼夫人不说话,内心很是恐慌,忙说道:“主子,锦儿夫人昏睡三天,滴水未进,若将军怪罪下来了,您可得替老奴做主啊,老奴如此做可都是为了主子。”
寒香见主子未言片语,朝嬷嬷冷呵道:“谁是你主子!你不过是后院打杂的老奴才,可别在夫人这里瞎认主!”
嬷嬷听了寒香尖酸的话,心里一惊,一咬牙便换了一副脸色,阴狠狠道:“看来夫人打算把这怠慢锦儿夫人的罪过都让老奴一个承担了,但夫人别忘了,是你要老奴去害的锦儿夫人,如老奴不小心将这事说了出去,夫人您说将军会如何对待夫人呢?”
代曼睁开眼睛,站起身来,眉眼弯弯的笑道:“嬷嬷如此替曼儿着想,曼儿又怎会不管嬷嬷,嬷嬷您放心,曼儿定不会让您受委屈。”
嬷嬷听了代曼的话,松了一口气,谢了几句,便起身退了出去。
在嬷嬷转身的那一刹那,代曼的眼里笑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杀气,她坐在软塌阴冷的道:“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竟敢威胁到本夫人头上来了!”
天渐渐黑了,夜晚的春风阵阵吹来,屋外穿着单薄的一群人被冻的瑟瑟发抖,但谁也不敢吱声,也不敢动弹,只呆呆的站在门外,祈祷夫人能够平安无事。
沈煜宸面朝屋子,高大的身躯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屋前,众人看着将军高挺的身姿,也情不自禁的学着将军直直站着,这场面就好似皇上上朝时的场景,一行人整整齐齐的立在朝前,唯一不同的是这些朝子站在阴森森的黑夜里,一言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房门才吱嘎一声,轻轻打开了,一颗小脑袋伸出来,淡淡道:“各位请进吧!”
直直的站了几个时辰的大将军好像突然活了过来,疾步走进屋内,坐在床边紧握着苏锦儿的手。
江少泽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一块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垂下眼帘,淡淡道:“夫人是受了伤寒,但未及时医治,导致寒气入侵,透入骨髓,进而引起大脑高烧,夫人如若在三天之内醒来则平安无事,如未醒来……便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沈煜宸瞳孔微缩,握着的手紧了紧,淡淡道:“恭送江太医!”
江少泽收了药箱,回头深深看了卧床的人儿一眼,眼角轻扫过沈煜宸紧握着床榻人儿的手,眼底闪过一丝痛意,转身携了小药童离去。
于淳随之遣了屋内的人,转身关上了房门。
温暖的寝房内转眼便只剩了两人。沈煜宸和衣躺在苏锦儿的身旁,宽大的手掌温柔抚着锦儿苍白的小脸,不停的低唤道:“锦儿,你醒过来好不好…我再也不会如此对你,你醒过来好不好…”
窗外明亮的月儿慢慢的爬上梧桐树梢,月光透过窗子落在地上,照进温暖的房间里。屋内十分安静,只听得见两人浅浅的呼吸和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
第二天一早于淳就起身守在梧桐苑,时夏从昨天下午在竹林书院时就晕倒了,今早也早早起身满眼泛红的守在寝房前,期盼公主能早点醒过来。
两人静静的站在寝房前,突然见着一个小丫鬟满脸惊恐的跑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哆哆嗦嗦。时夏上前扶起小丫鬟,道:“一大早的怎如此慌张?”
小丫鬟面露惧色,颤抖着嗓音说道:“嬷嬷她…她死了…”
时夏一惊,忙随着于淳侍卫前往后院,原是这守门的嬷嬷因担心将军怪罪昨个夜里上吊自杀了。
看着嬷嬷面目狰狞的肥胖面孔,时夏空瘪的胃里突然上涌出一股强烈的酸味,她捂着了嘴,朝门外跑去,一股酸水从喉咙里涌出来,眼泪也随之溢满了眼眶……
三月的阳光慢慢升起,照进室内亮堂堂一片,沈煜宸缓缓睁开如墨点染的眼睛,眼底柔情似水,侧头看着苏锦儿有所好转的脸色,轻轻凑近抱住了她,富有磁性的嗓音低声说道:“锦儿,你看外面天气真好!”说完便静静抱着她,动也不动。
门外传来叩门声,于淳的声音传来:“将军,该用早膳了!”
沈煜宸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暖日阳光柔和照耀大地,梧桐苑里的梧桐树上不知何时长满了嫩绿色的树叶,时夏抱着小白站在树下默默祈祷,小白也乖巧的躺在时夏怀里,轻叫道:“喵~”好似也在替锦儿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