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名北峰，太原“老土”，1966年生于山西省太原市尖草坪区大留村，大专学历，现为太原市尖草坪区某中学教师，诗歌、散文、小说、诗词皆有涉猎，其诗作《猎手》《等候春天》《慕云壮歌》等多次在全国、省、市文学大赛中获奖。累计发表作品数十万字，自谓“生于斯世，放歌一世”。
◎芨芨草
在所有贫瘠的土地上，你是瞧不到那些富丽的花儿的影子的。因为，诸如富贵的牡丹、娇艳的月季、妩媚的荷花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那些美得艳丽、眼睛朝上的女孩子们是不屑光顾这寒伧的门楣的。即使这一片土地就是生她的陋妇。何况，这可怜巴巴的土地孕育不出这么娇艳的女孩子。唯一能使它慰藉的，就是那些挺不起眼，却极尽温柔的芨芨草了。
芨芨草在北方是极常见的。当你行进在崇山峻岭中的沟沟壑壑，当你兴致勃勃地踏上黄土高原的峁峁塬塬，在一片乌青与赭黄之后，当你为北方的雄浑、粗犷所慑服的时候，在那种肃穆的氛围里，你是否还觉得缺少一些韵味儿？就像太阳初升的时候，总要拽着霞的长裙一样，平添几分姿色呢！芨芨草正是来装点这北方的风景的。就如生活在北方的那些芸芸众生一样，都是来装点这北方的风景的。北方是美的，美就美在那种气质——颇具男子汉味儿的。
不知你是否有同感，假如在一片黄得泛白的土地上，能有一些绿色，哪怕一丝绿色也好，也蛮令人欣喜的。那种绿得可爱，极富生机的颜色，能不引起你无限的遐想吗？能不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感觉吗？而往往能提起这种兴味的，正是这些瘦得可怜，却又傲得出奇的芨芨草。
芨芨草不是南国的女儿。南国的女儿纤巧、乖俐，还施着淡淡的脂粉。那秀美的影儿一旦闯入你的视野，就仿佛有一缕幽幽的芬芳，怪牵魂儿的。芨芨草是属于北方的，只有北方有这样傲岸的男子汉。纵然毒辣辣的日头能使柳叶儿蔫蔫地垂下她的头，能让撒欢的狗咻咻地喘着粗气、吐着长舌头……可是这一切对于芨芨草来说，是无所谓的。他毫不畏惧地昂着他的头颅，他那为艰难岁月折磨得愈加坚韧的嫩茎，针似的直刺苍穹。尽管残酷的现实使它失去了迷人的光泽，脸上蒙满了征战的沙尘，但因此而变得更加成熟的爱心，为一种信念所鼓舞，不断地拓展他的生存空间。他的根紧紧地抱着大地。他守护着她——生养他的母亲大地。他相信，他的每一分努力，会给大地带来一分生机，给母亲增添一分美丽，在大地母亲的头上多一处凉荫，使她不再多蒙受一些痛苦。哪怕等待他的未来是死，但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献身过的那片土地将会香飘万里。
啊，芨芨草，你这北方的男子汉，为北方的男子汉们所崇拜的偶像，当我今日忆起你们的时候，简直是心灵的颤抖了。当我一想到我们依旧贫穷的祖国，我多么想向我们的人民提这样一个奇怪而又极其普通的问题：假如我们都是芨芨草……
《崛<山围>山》1986.1
◎山行
穿过时间漫长的隧道，在黑暗里轰然作响的西去列车，很不情愿地扭了扭她那美女的蜂腰，便把蚊群一样的人们，从太阳的那边摆渡到月那边。
好静啊！
这是初晨。薄薄的紫雾轻纱般掩着处女般的神秘。为崇山峻岭衬托得愈加高远了的天空，丹云阵列，霞帔斜横，灼目的日光就那样一束束透过密密的丛林，在农家平顶的屋子上安然地蹁着碎步。那些神情各异的人们，就在那闪烁无定的光影里，匆匆而过，循铁路而来的地方。
脚、脚、脚！着新潮鞋的、穿旅游鞋的、蹬解放鞋的，大的、小的，白的、黑的、绿的、紫的，是在河床里泛滥的大潮。这时太阳驻足高耸的山峡，阳光斜斜地追了下来，暖融融的，可只有半边脸能感觉到。而我们热辣辣的视线，就这样交叉地延伸在两山夹峙的河床。河床里的水浅浅的、清亮亮的，像锦缎一样蛇曲而来。两岸的冲积扇上，无名的野花悄然绽放，清新的空气里有着醉人的芬芳。而这些芬芳是从那些枣林、杨柳丝的缝隙里流出来的。似乎还有淡淡的炊烟轻越林梢，原来在这些村子后面是有村庄的。这些村庄拾阶而建，短短的、休止符般地嵌在大地的拾音板上。坚硬的岩石确实阻挡不了天籁的诱惑。在今天尘嚣污染的世界里，能有这么一片保存了原始风貌的净土是多么的有幸啊。
据说此地从前是有尼姑的，可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了。庙还完好无损，陈列在峭壁的断层之上，门窗的颜色已为历史的风雨无情地消退了，紧闭的门窗上积满了厚厚的尘埃，山雀在瓦楞上走来走去，俨然是这里的主人，寂寞毕竟是不能忍受的啊，谁愿永远生活在孤独里呢？
“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已经是过去的写照了。横空的铁索上，桥板早已抽去，古老的小径也生满了没膝的蒿草。蚂蚱在其中行吟作乐，但山民的脚步却越来越远了。“外面的世界太精彩”。“竹篱笆，苦篱笆”。如果一个民族他的双足仅仅囿于自己狭小的院落，这无疑是一个悲剧。遥想人类的从前，我们的祖先逐水而居，是为了寻找美丽的草原。在漂泊不定的生活之后，因为有了居家而完全摒弃了冒险基质，是人类进步的最大不幸。
沿蜿蜒的河床顺流而下，山势越发崔嵬了。大自然绝妙的鬼斧神工，将其塑造得如此粗犷、豪放、险峻、雄奇。这一切无不撺掇着心中不可遏止的热流，一鼓作气地登上去。然而，完成这一妙不可言的奇想是何等的惊心动魄啊。悬崖峭壁、荆棘丛集，没有高昂的付出，你是绝对不会领略到“大地在我脚下”的征服者的自豪的。幸运的是，这童年延至今天的梦幻，终于在经过一番拼尽全力的挣扎之后，实现了。此时，山风清凉地掠过潮红的脸膛，如温柔的小手在轻轻抚摸。极目望去苍山如海，浮云似逝，沟壑似横，山洞蛇曲。纵声高呼，悠悠有答，真是美不胜收啊。
回过头来，再探视幽谷，红叶似火，几成燎原之势，最叹为观止的是，在一片深沉的绿海里，散落着点点绚丽的光华——那是秋叶，孕育了近一年的大自然的隆重奉献。
让我们接收太阳的隆重的洗礼吧，我们弯曲的双膝将作羚羊的跃起。
请拥有你的世界吧，这苍茫大地。
《崛<山围>山》1989.3
◎夏日
我总是盼望着夏天的来到。总喜欢那种像火一样燃烧的红高梁的壮观，总喜欢那种如共和国的旗帜一样鲜艳的色彩，总喜欢那种在和煦的风儿里，轻轻摇摆的生机的节律。每逢此时，我心中总要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禁不住要大声高呼“夏日好”。
其实，夏日的景致要比春天美得多。春天只不过有些花儿、鸟儿罢了，都是嫩嫩的，仿佛弱不禁风，绝没有这种夏景天儿大泼大洒的写意，浓重得似乎走路还要带着花儿的芬芳似的，竟然也能够引得人们蜂儿、蝶儿似的，撑着漂亮的阳伞，在田塍、小径、幽谷、丛林、沙滩、树荫，一个劲儿地乱蹿，抑或将衣服剥个精光，就穿个小裤衩儿，让泡沫揉搓你的清爽，在一顿舒心的劈波斩浪之后，惬意地衔着一支烟卷儿，躺在暖乎乎的沙地上，让那热情的阳光把你大吻、特吻一番，这怎能不算是一种消受？
夏日的天空，高远得很，瓦蓝瓦蓝的，亮得晃眼。几丝白云别在那天空，比少女的胸花还要漂亮。这不能怪我们自作多情，只怨那展翅翻飞的小白鸽太让人妒嫉了。那么大的天空竟然都是鸟儿的天下，怎能不唤起那种久久蛰伏在心底的——大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的冲动？何况，这爱总是不安分守己的。拥抱比再见要多得多，把大地、天空、阳光、海浪、社会、人生……搂得喘不过气来。如果世界真有红唇，真能让我们的小嘴紧紧贴着，如胶似漆地分不开，那可太妙了！我总听人说：只要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瞧这蓊蓊郁郁的、苍翠欲滴的绿色的锦带，能不给人以一种鼓舞？若能裁你为衣，也该献给那在南方丛林作战的士兵了。好傲呵，国防绿。中国有你们的存在，中华民族就不会屈服，永远不会。丛林会托起金太阳的。在红色沿框的上面，不是有着共和国夺目的国徽吗？这是一个民族用心血精心浇灌的沃土啊。
我已经领悟过春天的真谛了。春天是一种昭示，是比西北风还要猛烈的宣言，是比紫燕儿还要轻盈的帆影，呼唤着我们出航啊。
夏天呢，我总爱用一种寻觅的，近乎执着偏执的目光来容纳它。把我的视角停留在那飞流而下的瀑布上，在一片振聋发聩的喧嚣中，鼓荡起我心中比洪流还要凶猛的激情，流水不腐，户柩不蠹。如果说历史是长河，那么在这长河中，奔腾不息的就是那千千万万的不同肤色的民族；如果说有这样一条河流——中华民族，那么，我们就是这个民族的一滴水，生生息息，要勇敢地奔流啊。
乘机航行在大地之上，俯首祖国，是一个花的国土。绿色的是丛林、稼禾；黄色的是油菜、花朵；白色的是雪峰、帆影；蓝色的是大海、湖泊，那一排排、一片片方格状的是完全可同秦始皇军阵媲美的防护林，它们在卫护着绿色的大地。
入夜，繁星满天。白日的余温仍在温暖着我的心。听着从不远处田野里传来的蛙鸣，这种炽盛的气势是多么美妙啊，如果置身在这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里，也不枉此一生了。
《崛<山围>山》1987.2
◎夯歌
有些事是很难从记忆中抹去的。譬如儿时听到的夯歌，尽管，时隔很久，那高亢、激越的旋律，现在提起还让我感奋不已。
我知道，这种歌是从心底唱出来的。我那些祖祖辈辈在这黄土地上辛勤劳作的父老兄弟们，头朝黄土背朝天，负载着难以想象的重荷，一生的情感被压抑着，能够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放开喉咙渲泄自己，实属不易，何况是在那样的时候呢！
每逢这歌声响起的时候，春天也就来了。然而这春天毕竟不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好多的人们仍然忧戚地坐在泥巴糊的屋子里，做着可望而不可即的梦，听别人喜庆的鞭炮如此振聋发聩的响起。
夯工们大碗大碗地喝着水酒，不断地麻醉着自己。又是嫉妒，又是酸涩地看着主家的那些喜欢卖弄风骚的娘们，花枝招展地，趾高气扬地，在人群中走来走去。让她们的小崽子，那些漫山遍野疯跑的小崽子们，挑着一挂又一挂的鞭炮，噼哩叭啦地放个不停。招来无数爱凑热闹的人们，好奇地、羡慕地看别人过的红火日子。
夯工们借着酒劲儿，就披个小褂儿，一个接一个地跳下去了。他们赤裸的、健壮的臂膀在月影里闪着莫名的光。沉重的石夯被他们高高地举起来了。古老的号子用他们沙哑的嗓子吼出来，那么浑厚，那么感人，那么回味无穷：
举起夯来，哼嗨！
抓得紧呀，哼嗨！
砸得结结实实的呀，哼嗨！
盖起那房来呀么，哼嗨！
……
我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兄弟们，一生没有什么奢望。有个风雨无撼的家，有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有个聪明可爱的孩子，足矣。然而，尽管他们泥里滚、风里行，许多年前，这一切，依然是梦。
梦醒之后虽然也很怅然，可怅然之后，在田间地头，默默地、毫无怨言地辛勤耕耘的仍是他们。不改的沧桑日月重复地只是那祖祖辈辈重复的梦：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家，举起夯来给自己砸啊？
今春，大哥从乡间来信，言：“这几年，村里变化很大，家家起房盖屋的。人们粮满囤，钱满箱，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真是白糖拌蜜，甜到心里去了……”
大哥的这封信，又勾起了我的渴念。我多想再听听那儿时听过的，我的爷爷、父亲唱过的夯歌啊。
回到儿时的故里，才知道，盖新房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虽然也很热闹，但远没有以往隆重。夯歌也没人再唱了。打夯机已经替代了他们的工作，人们终于从繁重的劳动中解脱出来了。
推杯换盏之间，我请大哥唱唱夯歌。
大哥摆摆手。
“喝酒，喝酒，别打搅了咱弟兄们的雅兴。”
大哥海谝神聊的。从三中全会聊到改革开放，从家庭承包责任制聊到农工商一体，话语竟似滔滔的江河，把党的政策夸了千遍万遍。
饭罢，大哥带着微微的醉意，领着我绕村转了一圈。我再也看不到泥巴糊的屋子了。那混凝土浇铸的，贴了许多马赛克的新居要比以往漂亮、气派多了。连路也成了柏油的了。那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已成了往日的历史，大哥兴致勃勃地侃这几年的新鲜事，侃着、侃着，他竟乐不可支地唱起了歌。那歌竟是我儿时听过的，被我的父老兄弟们用心温暖了千遍万遍的夯歌。
我听得如醉如痴。此时，我才懂得，当音乐从局促的一隅走向更广阔的舞台的时候，那才叫创造生活。
啊，夯歌，我那遥远了的、诚挚的夯歌啊，你竟也把我们未来的道路唱得如此的宽广。
《崛<山围>山》1992.1
◎温情的日子
流浪的日子我早已倦了，我再也不想过那样乏味的生活。在远离乡音、远离亲人的地方，浸淫在浮华的尘世间，再多的笑容也是牵强的。我茫然地望着迷濛的窗外，北方的冬天已经落着雪了。街上是绝没有人的，我眼里一片空白，凭添了几分怅然。
妈妈，你的身体还好吗？这样的日子你冷吗？你知道你的儿子想你吗？
我忽而后悔自己的鲁莽了。我不该与妈妈赌气的。我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装，匆匆登上西去的列车，踏上了返家的里程。
抵家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几颗寒星寂寥地挂在辽远的天幕上，月光是那样的凄清。风很狂，肆虐地翻拣着残枝败叶，挟着沙尘扑面而来，弄得树枝沙沙作响。我下意识地裹了裹单薄的衣衫。把脑袋缩在领子里。我想，我那人去楼空的屋子今儿一定是冰窖了。
我轻轻推开沉重的木门，“黛维”便欢快地摇着尾巴迎了上来。它把两只前爪搭在我的身上，亲昵地吮着我的手指。
“黛维！”
我俯下身子抚着它柔软的绒毛，“你瘦了。”
我突然间对这可爱的家伙动了情。这可怜的家伙，在我凶焰万丈，丧失理智的时候，曾无端地挨过我的两脚呢。没想到它还会对我这样的热忱。
屋子里的灯似乎都灭了，只有我住的那间屋子还有一丝光亮。我离家已经很久了，谁又会在这儿呢？
走进屋子，一股柴木燃烧的味儿混杂在空气里扑入鼻孔，我的身上顿时感到一股暖意。
里屋的火一闪一闪的，在摇曳的火光里，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满是皱纹的、饱经沧桑的脸。她佝偻着身子，身体几乎前倾到地上，枯瘦的手指拿着一把柴禾，颤颤微微地正往炕洞递。
妈妈！
我的嗓子眼一下子哽住了，千言万语涌上了心头。多少年来，妈妈含辛茹苦，把我们弟兄姐妹八个拉扯成人，殊属不易。而今，母亲已年届古稀了，就因为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妈妈还放心不下。我不在的日子，你还为我烧炕，这又是何苦呢？你就不能歇歇吗？妈妈！
“你回来了。”
“嗯。”我羞愧地低下了头。
“走时穿得那么薄，天儿这么冷，没着凉吧？”
妈妈关切地望着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我一遍，目光那样的慈祥。
“都是妈不好，寒冬腊月的，还害得你东跑西颠的。”
妈的自责又增加了我内心的不安。怎么能是妈妈的错呢？都是我不好啊。
“你走了，妈睡不着。”她的话语里似乎有一份淡淡的哀伤。
我真浑啊！我恨恨地扯着自己的头发。二十多岁的人了，还给她老人家添麻烦，让妈妈担心，太不应该了啊。
“妈没照顾好你……”她喃喃地说着。
我的头埋得更低了。鼻子陡然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妈妈，你不用说了……”
妈妈，你照顾得我们还够少吗？
小的时候，我缺奶，您冒着纷飞的大雪，顶着凛冽的寒风，拖着产后虚弱的身子，翻山越岭，往返跋涉数十里，为我取回了奶粉；困难时期，咱家缺粮，您自己吃糠咽菜，却把玉米面糊糊省下来，一口一口地喂我们；平日里，您节衣缩食，克勤克俭，为我们缝衣制被，供我们上学，抚养我们长大成人。一年四季，您穿得简简单单，破破烂烂的，让人看了都辛酸。您说，娃儿们还小，再苦，出去也不能丢咱家的人。
哦，妈妈，您把您生命的全部都交给了我们。为了我们的成长，您瘦了，您老了，您也累了。然而，您只要有一分热力，就要无私地献给我们。这是多么伟大的牺牲。
哦，妈妈！岁月的风霜虽然剥蚀了您美丽的光晕，但您对儿女们的热情依然那般炽热。有您的日子，我们就没有寒冬；有您的日子，我们平淡的生活就多了无限温情。
晚上，我躺在热烘烘的被窝里，在我脑海来回走动的还是母亲劳碌奔波的身影。这样的日子，我将珍重。我要珍重这一份热爱深情，珍重我们平凡而伟大的母亲！
《城郊报》1995.5.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