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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絮絮诉衷情

凤家的族亲在祭祀前一天便到了凤府,自中午起,便不断有奴仆到她的住处请她到前厅见各位叔伯婶娘,她一概不见,趁着忙乱,找了借口说要清静,慢慢踱向东边凤子沂的住处。

越往东园走,便越冷清,一个仆人也见不到,凤子沂在府中竟被这般忽略。前头有人走来,她忙闪到一块山石后面,怕是哪院奴仆看到乱嚼舌根。

却是两名女子,一着粉一着黄,腰系罗裙,看打扮不象是丫鬟,应是哪位族亲家的小姐。粉衣女子面有泪痕,听另一人劝道:“莫要再哭了,今儿个天这么冷,还不把脸给冻坏了?凤二哥不见你便罢了,明日祭礼总会出来的。”

粉衣女子擦了擦泪:“谁说明天他会出来,祭祀时候他向来不在。”

“怎么可能,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怎敢不来。”

“你长居南诏,自然不知,凤二哥不是这凤家人,不能参加祭礼。”

女子总是爱听八卦,黄衣女子立马有了兴趣,拉她停下不让走:“快说说,为何姓凤又不是凤家人。”

此二人正好停在凤尘晓藏身的假山前,她也忍不住凝神细听。

粉衣女子本来不想说,经不住黄衣女子苦缠,看四周无人,便讲与她听:“我只知以前三伯父有个小妾,极是疼爱,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便是凤二哥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暴死,府里又传出来凤二哥不是三伯父亲生的话,本来大家都不相信,可是从那以后,年节祭祀他都不再出现,这下子不由人不信。可怜凤二哥在凤家的日子很不好过,今日连见也见不得。”

黄衣女子嘁了一声道:“就这?没劲儿,我当有何惊天密辛呢。”

粉衣女子扯住她疾步往另一条道上走:“好姐姐,快走吧,晚了爹娘会责罚我的。”

凤尘晓将二人对话全部听在耳中,待两人走后才闲闲走出来,继续往凤子沂的住处行去。

凤子沂住在东园边上一处院落,倒没有想象中的仆役把守,只有几名小童守着院门在玩耍,见了她来,忙立身:“三小姐。”

凤尘晓微微一笑,里面凤子沂快步迎出来:“三妹妹来了,快请进吧。”

多日不见他,还如往常那般开朗,却明显得瘦多了,大冬日只穿了件夹袍,见到她来,连眸中也透出喜意,一时间光华流转,更衬得飘逸俊秀。

“二哥,我路过这里,便进来看看。”

“定是那些亲族太过烦人,没办法,凤家永远这样,四大世家之首,哼!连祭祀也要搞这么大声势,最可怜是大哥,他这两日甭想合眼了。”他的口气象是在冷笑,有些不屑。

她也愁道:“是够烦人的,盼着年节快些过去。二哥,大哥说天气暖和了带我出去散心,到那时你也去,可好?听你上次说到天锦城,我想去那儿瞧瞧。”

他却目光深沉:“我以为,你会先去通州。”

凤尘晓有些疑惑,昨日凤栖臣说到通州也一副怪怪的表情,好似怕她去通州似的,难道柳柳有事?前日她才来信,并未说出了何事。

当下问道:“二哥何出此言?莫不是通州有事?你又知道些什么?”

他打个哈哈道:“没什么,我以为你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应先去通州罢了。以前你最是多愁善感,秋天花叶败落都要哭上一场,如今性子比以前好得多,居然不做针线改养起花草,对了,我到今日才知道一品花韵你也有份子,三妹妹越发出息了。改明儿让爹娘给你找门好亲事,所谓是生得好不如嫁得好,你定要睁大眼睛挑仔细了。”

“你话中有话,别瞒我。”她盯着他不动,任他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也不动容。

凤子沂微窘,手指在桌上叩着发出响声:“三妹妹,你这气势还真是咄咄逼人,以前的你根本不会这样,爹娘做什么你都不会反对,只除了徐文藻那件事。若爹娘知道你这般不在意通州的事,肯定不会防得那么厉害。”

“防?这话从何说起,他们防什么?”

“我实说了吧,从通州寄给你的每一封信都被看过,所有他们认为你不必知道的话都被改过,若有谁从通州找来,也见不到你,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这简直是过份!她站起来想马上去找爹娘,又问道:“你不是禁闭在房,怎地会知道这般清楚?”

“我自有我的法子,三妹妹就别问了。”

她不问也知道,凭他那身功夫,哪里去不得,谁会象她身无长处,无手掌乾坤力,只能默默隐忍,等待时机。

“爹娘怕什么?干嘛要防?我把通州之事安排的很好,他们操什么心?”

“在凤家,凡事都得按照规矩来,通州之事包括你流落在外之事,外头没有人知道你流落在外一载有余,只道你因与徐家婚约解除不想见人,闭门在家而已。爹娘很怕你同外边那些人走得太近,想要护你一生周全,连我都被划入邪魔歪道之流,不准我同你讲话。”

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柳柳那些信,竟然十有八九是假的?难为她时常翻看,回忆着通州的一点一滴。还有沈诚,是否他也写过信来?

她皱着眉烦恼不已,对回到郴州有几分后悔。她在凤子沂面前少了几分顾忌,张口叹道:“这凤家……”

大有为了此身姓凤多有遗憾之意,凤子沂心中微涩,他不知有多愿意此身真的姓凤,而不是做人人指点议论的外人。不过也佩服凤尘晓,听了他的话还能淡定如此,不言不语地回房去了。

想起凤栖臣年后带她入京这件事,他双掌一拍,房外隐身着的灰衣人闪进门内,垂手听主人吩咐。

“传书给琉璃堂,明年春时,京中相会。”

一时的冲动已经过去,凤尘晓没有冲任何人发火,回到自己房中将那些信拿出来一一翻看。

从信纸和信封确实看不出来被人动了手脚,柳柳稚嫩的笔迹随便找个刚学写字的小孩子就能写出来,真难为凤氏夫妇有这功夫,她捧着一大叠信不知该作何反应。

抬眼看到梧桐指挥着小丫鬟把银炭烧得正旺,走过去将信全部丢进了炭炉,看着火苗腾地窜起,一点点将信吞噬掉,郁闷之气才有些疏散。

梧桐见她脸色不佳,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怎地烧了?平日极是喜欢看这些的。”

她也不回答,只是照旧站到窗前看风景,暗中留意着梧桐的动向,果然见她过了一会儿寻个由头往前厅去了。

寒冬腊月,窗外的天很阴沉,凤尘晓的心也跟着阴沉。本来是想利用凤家的身份做个遮掩,或者能对她心中所谋之事起到帮助的作用,如今看来,反倒是个错误的想法。

凤家老大可能也有份参与,她有些心烦意乱。当初的凤尘晓因为毁婚之事才离家出走,但受不了父母兄长这种逼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压制才是主因吧?

今日若不是凤子沂,她可能永远不知道凤家父母做的这些事,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若他是故意让她知道,那么是想看到她再次离家?凤尘晓离开凤家对他有什么好处?她这名义上的二哥,在府中如透明一般,不受人重视,不被人尊敬,受尽了闲言碎语,也不去人争,空有一身本领却留在这里受气,还对她……

想到这里她脸色一红,凤子沂那双好看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用那晚缠绵悱恻的声音在叫她:尘晓,尘晓。

梧桐回来得很快,却是笑意盈盈地回禀道:“夫人请小姐去前厅呢。”

今日推了一天的邀约,怎地现在又唤她出去?心里正不痛快,便道:“任谁也不见,不去。”

“可不是见什么本家叔伯亲,夫人说是有位大人从京里给小姐送了份礼来,总得见一下吧。”

大人?除了暮璟公子,还会有谁?他这般突兀地举动倒让她捉摸不透。抓过狐氅披到身上,待要出门复又转回身,将披上身的衣服又扔过一边:“送了便送了,拿来就是,干嘛要我出去?”

梧桐为难:“那位大人定是个身份尊贵的,夫人的意思是小姐难道不让来人给回份礼物?或是道个谢?”

回礼?回他把匕首行不行?她袖笼里十指紧握,双眉微蹙,只是道:“我不见。”

梧桐还想劝说两句,被凤尘晓冷冷地扫了一眼,忽然想起她话只说一遍的规矩,先自胆怯了,微微一福便又去前厅回凤夫人去了。

送来的那份礼物,只是一个小小白色浅口花盆,里面有一丛半长不长的叶子直立着,看着很是畸形,一点也不起眼,她不禁轻轻“咦”了一声。梧桐又送上一封信,道是来人交付与她的,打开一看,只有短短两句诗文:晓行天涯远,幸此至欢城。

这是何意?她细细想了又想心中一动,便问梧桐:“可说了是京城哪位大人?”

梧桐笑着答道:“自然是那名满京城的暮璟暮大人。”

凤尘晓捧着花盆若有所思,口中问道:“大哥在哪儿?”

“这个奴婢如何得知,这两日大少爷不常在府,更是难见着。”她脸上有淡淡地失落,凤尘晓看她一眼,这丫鬟的神色一看便是有什么:“告诉我,你和大哥是什么关系?”

“小姐说笑,奴婢哪有那个福份。只是……”她咬咬嘴唇:“夫人曾将梧桐分到大少爷房里,算是他的通房丫头。”

收房了?凤尘晓有些脸红,马上想到了楚月,直觉不喜,凤家老大居然同世俗男子没什么不同。她皱眉道:“这样啊,那为什么又回娘那里了?”

“这……大少爷心中有人。”

“谁?”

“主子们的心思,哪里会让奴婢知道。小姐,明儿是大日子,需得在族亲前露面,您要穿哪件衣裳?新为您做了几套,请定下来,好让奴婢拿去熨烫。”梧桐强笑着转移话题,这是她的命,由不得自己做主。

祭扫便在第二日,当她一袭暗紫袍服,出现在凤家族亲面前,引起一阵不大不小的哗然。去年她遭人退婚,也没有出现在任何家族聚会的场合,族内早已流言四起,如今以这般风华绝代的姿容出现,让那些传她离家出走的谣言不攻自破,多少艳羡的目光看着她,婚约被毁算得了什么,这样的姿容,哪里都去得。

凤栖臣看得出小妹眉宇间的郁气,微叹一声。他不是不知道爹娘改信之事,可并没有出言阻拦,昨日听闻小妹烧信的举动,哪还不知被她发觉。只是这两日事务繁杂,不曾顾上理会,小妹她心思日渐难测,怕是有些棘手。

祭扫仪式纷繁复杂,整个过程中凤尘晓沉默不语,见了凤父凤母也不多言,便如自己未曾知道信被擅改之事,一味地站在女眷群里依足规矩向凤家祖先行礼。

祭祖仪式是一项冗长的大礼,极其庄重而且要耗费上一天的功夫,无论是祭器、祭品还是祭礼,都不容轻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凤府内的仆役几乎都在为此事而忙,各房各院平日闲散的人也都抽调过来帮忙,因主子们都得留在这附近不能远离,别的地方倒显得空无一人。族亲们还带着各自己的奴仆,待祭礼空隙间服侍自己用饭休息。

待庄严肃穆的祭礼临近尾声,已到了晚上。凤栖臣按压着太阳穴,想缓解一下连日来的劳累,行至此节,已没有他多大事,族中长辈自会按照祭礼完成一切。短暂休息时他忽然发现小妹并没有在那一片黑鸦鸦的人头中,顿时心神不定。她今日一身暗紫华服,夜色中不易发觉,眼光在人群逡巡了一遍,想到她定是不喜那些族亲,躲在一边也未尝没有可能,犹豫之下倒也没有深究。可心中始终记挂着此事,几次在焚香叩头行礼之时欲回身去看往小妹应该在的方位,都强行忍住。

所有仪式结束之后,他避开众多欲凑到前面想要拉拢于他的族中叔伯,举步便去寻凤尘晓,迎面却碰上了惊惶的梧桐。

凤栖臣心里一沉,低低地问:“出了什么事?”

梧桐脸色发白,她怕因为此事受牵连,向四周一看,见无人注意才略带着哭腔道:“小姐怕是又不见了,而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怒极而笑,一手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扯入一道影墙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做的是什么丫鬟?”

她呼吸困难,觉得下一刻便要身死,挣扎着想要拔开他的大掌,努力发出声音:“小姐要奴婢到二少爷那里送东西,奴婢进了东院直到现在才出来,实在不知……”

忽然觉得脖颈里的束缚松开重获自由,便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又是哽咽又是咳嗽,抬起泪眼看那狠心的少爷。

凤栖臣站在一轮冷月下,面上神看看不分明,又继续问她:“说,去做什么了?”

她胡乱摇着头,瑟缩地道:“奴婢,咳,咳,奉小姐之命将昨日暮大人送来的礼物给二少爷带去,小姐说二少爷常年在外,见多识广,该是识得此物,让奴婢去问上一问。咳,奴婢虽然不放心小姐一人在此,可是又不敢不从,便嘱咐了几个小丫鬟留意着才去了,哪知到了东院,二少爷看了会儿那盆花,说不识此物,奴婢正要告辞,却不知为何晕了过去,直到方才才醒了才赶过来。”

他不再多话,招过来府内管事凤大,要他看管好梧桐,便往东院赶去。

南城长堤尽头,枯树下附近一匹毛色全黑的高头大马正不耐烦地用马蹄刨着地,像是在催促同来的主人早些回返,可是堤下站着的沈诚动也未动,只是望着弥漫着轻雾的江面发呆。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儿过小年,往年这个时候他即使远在他乡,也已赶回沈府拜祭祖先,如今是来不及回去了,大伯一房该兴奋许久,趁机打压他这个不孝子孙永无翻身机会。

远远地似有铃声轻响,越来越近,一辆四匹马车冲破迷雾疾驰而来,车身漆红,每匹马的身上均佩挂着一排精致的小金铃,随着车马进行发出阵阵悦耳的铃声。沈诚跃上堤岸,有些紧张地看着马车停下来,车门打开,凤尘晓出现在他面前,风髻雾鬓如姑射仙子,让他有种不真实地感觉,不由地伸出手轻挽住她的云锦袖笼,才略有些放心。

见到是他,凤尘晓不由露出喜悦的神情,抬起纤纤素手就着他的力道下了马车,对驾者挥了挥手道:“且等我一会儿。”

马车复又起步,距他们不远处停下相候。

她今日穿得是正服,裙裾长长,冬夜里看不清上面繁复的花纹,如同自己暗沉的心思。她明白沈诚的来意,也感动于他的心意,却依然静静地望着沈诚:“公子前来看望尘晓,有心了。”

公子?面对她的疏离,沈诚无奈:“我冒名而至,只盼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只希望公子下次冒用谁的名都行,千万不要用暮璟之名,我对此人绝无好感。”但又觉得象在声明什么,澄清什么,便又道:“公子可到凤府直接找我便是。”

“贵府似乎不大欢迎我,数次前往,均碰了壁,自你离去,我曾写过信来,均无回音,魏娘说你回信并未提到过我,是否怪我请她骗你去了通州?”

自别后,她也不自觉盼着有他的音信,却没料到会被这凤府给拦截,这种日子不知道她能否忍受到明年春日。欲张口向他诉苦,又强行止住,罢了,她一人承受这些便可。

凤尘晓转身往堤岸边走了两步,面对着江面幽幽地问:“柳柳好吗?魏娘好吗?”

“她们都很好,一品花韵正往京城去开分号,我那兄弟魏崇礼,也就是魏娘的夫君去打了前站,来日春暖花开之时,便要大展拳脚。”他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给她细细讲述通州之事,两人站在江边,如多日未见的好友般言笑宴宴。

她粲然笑道:“来年春日我也要去天锦呢,到时候便可以京城与她们相会,真好。”

“那是自然,你是大老板嘛,自当去看看。”

想到一品花韵,她觉得二人之间有说不清楚的牵扯,面上一红,幸好是晚上,无人得见。那时她满怀戒心,看谁都象坏人,当然他的做法让她反感。

冬月光华甚淡,偶有阴云遮挡,四周便陷入一片黑寂,久久的沉默中沈诚再无法忍住,将她冰冷的手合入自己的手掌。

她轻轻挣扎,发现无法动弹,恙怒道:“大胆……你快放开我!”

“尘晓,真的要我放手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冰冷的手逐渐被他温热,那一点点暖意让凤尘晓战栗不已,顾不得害羞,不再挣扎,心也微微悸动。

只听他柔声问道:“今日是你二哥突然出现在我住的客栈,要我来这里等你。他说你在凤府过得虽然是养尊处优,可是并不开心,为什么?”

背负着仇恨自是与开心快活无缘,可她无法诉说心事,只得半掩双眸淡淡地道:“也没什么,许是离家太久,有些不适应罢了。”

“可我看得出来,不是!是否于暮璟公子有关?”如此近的距离足以让他看清楚她眼中的惊惶,有些心疼,不忍逼得太紧,松开她的手:“别想太多,我只是关心你。”

凤尘晓暗叹一口气,她能感受得到他的情意与关怀,只是如今的她能不能接受?

“你怎么知道与暮璟公子有关?”

“我并没有看出什么,只是觉得你自宝华寺见到暮璟公子后有些奇怪,并不是女子见到他后的爱慕,可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之后你刻意掩饰,再没人看得出来。”

她略放了心,自嘲道:“我还以为自已掩饰得很好,却不知已经这么明显。”

虽然他并不算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可被人窥到秘密总是不妥。但他,应该不会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看他关切的眼神,应该只是想帮她。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太过诡异,太令人难以置信,她不想连累别人,只得走一步看一步。许多时候,她希望能有人帮到她,可要如何说出本是皇室贵胄的她变了个身份,便是死也不能告诉别人这个秘密。

“天寒地冻,你不宜出来太久,还是早些回去。”

沈诚说完打了个唿哨,那匹黑色骏马欢叫一声,哒哒小跑过来,等候主人差遣。

不远处的红漆马车似是知道该走的时间已至,闻声而来,驾者头戴斗笠,夜色中说不出的神秘。沈诚将她送上车,扶着车门将关未关,心中实是不舍就此作别。她只是个韶华之年的天真少女,可有时发出的感慨却无比沧桑,这般忽大忽小使他迷惑,让他心疼,偶尔的风情又叫他着迷。

望着她面带轻愁地离去,沈诚若有所失,站在迷雾中思量到底这个家世显赫的少女与京中权贵有何纠缠。情爱?不会,明显暮璟公子与她是初识,仇怨?二人都还年少,且两家并无纠葛,何来仇怨之说?他握紧缰绳,离开沈家已是定局,他正好身无牵挂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凤尘晓不愿说的事,他到了京城,可自行查探一番。

凤尘晓独自坐在车中,红漆马车带着她回往凤府。这一晚折腾下来,她一点也不觉得困乏,从祭礼中被人悄无声息地带出来,又上了一辆怪趣的马车,再与沈诚见面,整个过程让她觉得新奇,和着马儿奔跑带出的阵阵铃声在脑海中不断回忆,这是她从没有经历过的,很新鲜,有些象是与情郎私会。

想到这里,她用手捂住发烫的脸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复又想到那些烦恼,惆怅一叹。车厢外的驾者道:“三妹妹为何要叹气?”

却是凤子沂扮做了赶车的守着她,她无故消失,不知凤府会乱成什么样了。

“原来是二哥,你不在凤府等着大哥找你,怎地也出来了?”

“呵,大哥的怒气,我可无法承受,自然是同你一起回去的好。”

她嘻嘻笑道:“呀,我更怕,你说爹娘会不会责罚我们?”

“肯定不会责罚你,我则难说。不过你二哥我向来惯了的,只盼你替二哥说两句好话,哈哈。”他也不怕,凤家人待他有恩,所以受气也好,责罚也罢,权当还了凤家的。想了想又问:“我以为你会同他一起离开。”

“我怕二哥被爹娘和大哥打死,所以不舍得走。再说为何要走,你支持我走吗?”

“那倒不是,可只要是你想要的,想做的,我都会给你找来,都会给你做到。”

从他自信的语气中,她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她料到如凤子沂这般出色有能耐的人,必不会甘心永远蛰伏在凤府受人白眼吃这些苦,也许他常常用离府外出之便做自己真正所做的事,在外面,这个二哥说不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若凤子沂真是她的二哥该有多好,有此兄长,便有如神助力,可他偏偏……

“如此多谢二哥了。”

兄妹二人一人车外一人车,言谈中不觉已到凤府,凤子沂轻轻揽着她跳进府去,马车就那样摞在府外。府中还有亲族,若让他们知道兄妹二人一同出府夜不归宿,而且这个兄长还不一定是亲的,传出去那可热闹了。

天近黎明,府内静悄悄地,只有凤尘晓的住处还点着灯火,想必在等他们两个。

二人一走近,凤栖臣便从房中闪出来,怒喝着一掌便劈向凤子沂。堪堪到了他面前时,又强行收回,只因为凤子沂不闪不动,一副要打要杀随你便的样子,到底是多年兄弟,他始终下不了手。

只得改成拉过凤尘晓,又对凤子沂道:“跟我进来!”

凤尘晓不明白凤家老大是怎么想的,他对凤子沂的态度很怪,又当他是兄弟,又有些厌烦他,很矛盾。不过目前无睱思索这个问题,她看到了凤家父母还在自己房内等着。

房内没有丫鬟仆人,看样子是清了场的,这种三堂会审的场合可真让人不愉快,凤尘晓微微皱眉,她挣脱了大哥的手,朝堂上二老打了个招呼:“爹,娘,这么晚还劳动各位,女儿实在是罪孽深重。”

“尘晓,你去了哪里?可知爹娘这一夜为你担尽了心思。”

只是他们这般费心可没问过她。

“只是出去了一趟,下次不会了。”

凤夫人将她搂过来左看右看,怜爱不已:“回来就好,老爷,尘晓回来了。”

凤老爷拿她无法,气得指着凤子沂哆嗦道:“定是子沂作的好事!你这个逆子,上次尘晓离家便是你做的好事,今晚你还有何话说?”

“儿无话可说,三妹妹是儿带出府去的,不过爹娘将她困在府中,私改她信件,有人来访也拒之门外,这又做何解释?儿不过是看着三妹妹可怜而已。”

“你……我们这是为她好。”

凤尘晓抿着嘴没有发言,为她好?这个好真让人承受不了,当下扭过头不看。

凤栖臣有些疲倦,这几日他为年底事务已经累到了极限,心烦意乱地道:“够了,爹娘还是先回去吧,尘晓回来便已无事,不必再追究。子沂,你也回去,今晚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都回去吧。”

他的话还算有威慑力,凤氏夫妇无奈相扶而去,凤子沂对着凤尘晓不在乎地笑笑后迅速消失。

凤栖臣临去之前问小妹:“告诉我你同子沂去了哪里?我听说昨日暮璟大人送了你礼物,应该不是他吧?”

“你说不是便不是吧,爹娘可是很高兴呢。”

“尘晓,你越来越不让人放心了。”

她可不关心这个,只是问:“大哥,你不会气到自毁诺言,来年春天不带我去天锦了吧?”

想到她此番夜出也是气父母关她太久,干涉她太多,若说不带她出门,想来又会出什么大事。只得安抚道:“大哥当然不会忘记,快歇息去吧,今晚无人服侍,明天我会再换些丫鬟过来。”

看来她还是连累了一些无辜的人,待要关门又道:“大哥,你整日劳累,还要为我操心,我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只是希望爹娘不要再改劳什么子信了,没用的。”

“此事我会同爹娘说,你别管了。”说罢快步离去。

凤尘晓也没有心思再睡,走到窗边一看天色微明,原来这一夜竟已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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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gmont UK(艾阁萌英国)出品,北斗出版集团引进。一部世界杯《世说新语》,段子手+历史学家+足球专家撰写,几百条足球知识,笑点泪点虐心,冷知识热资讯,球迷提升手册!
  • 儿童传播学

    儿童传播学

    意大利著名幼儿教育家蒙台梭利曾说:儿童是一个谜。儿童的奥秘吸引着广大学者孜孜不倦地探索,在心理学、教育学、社会学、生物学、脑科学等领域取得了一系列成绩。近年来,儿童研究也日益为传播学所关注。本书在系统收集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对儿童传播的本体、主体、受体、客体、载体、环境、效果等进行了全面地梳理与论述,为儿童传播学的研究勾勒出一个整体性的概观。这种系统、全面的整理,在国内尚不多见,对推动儿童传播学的建设与发展具有积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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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长袍与牢骚

    长袍与牢骚

    民国是一个充满魅力的时代,也是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本书聚焦普通教科书上看不到的人与事,被遮蔽与被掩盖的历史真相。本书分三编。上编“社会思想”介绍了林森、张澜、张君劢、胡适等人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他们致力于推动现代中国的转型,其情切切,其心拳拳。中编“文化传奇”讲述了成舍我、夏衍、柳亚子、张伯驹等人的风骨铮铮,蕴藉风流。下编“时代变迁”讨论了物理学家饶毓泰、新闻人杨刚、地方绅士牛友兰等人的坎坷命运,发人深省,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