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总是格外的冷,格外的寂静,只听得脚步声沙沙作响,一顶绯色的轿子从瑾乐宫出发,径直抬进了承明殿,只余下凌乱的脚印被雪花覆盖。
蜡烛摇曳,灯火昏暗,他穿着明黄色衣,椅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卷竹简,长睫毛下的眼睛也是一直盯着竹简,异常认真。
她依旧裹着白日里的那件狐裘,头发也未做修饰,就那么披在身后,脸上粉黛未施,许是天气寒凉的缘故,有些隐隐发白。
“来了。”苏穆只轻声说两句来了,眼皮也未曾抬起。
“嗯。”她也只淡淡应了一声,听不出悲喜。
多年后,江素辛依旧记得这声音,心头最珍贵的记忆,就是从这里开始。
小半个时辰后,苏穆合上竹简往床头一放,淡淡一句,“睡吧。”
江素辛又是愣了愣,睡哪里?
是了,当然是他景德帝的龙床,他是皇帝,她是德妃,这一切本该一年就发生的。
烛火依旧亮着,江素辛依旧坐着,苏穆本来已经躺下了,只是这个女人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不由的奇怪起来,他的爱妃可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起身看着她,她单薄的身子有些颤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怎么?
但是江素辛这表现,确定不是把他当成豺狼虎豹了?
想到此,苏穆不由的笑出了声,“德妃,你在害怕孤?”
“皇上,臣妾怎么会怕你,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不习惯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大夏人言,大夏这个皇帝,喜怒无常,前一刻可以对你微笑,后一刻可以让你死,她怕一不小心就丢了命。
可是他是她的夫君,在民间就是她的天,可她并不喜欢这个逻辑。
“哦,德妃可要快快习惯才好,另孤不喜欢勉强任何一个人,德妃不必如此。”自从他发现了她的背影和那人相似之后,他对她一直很温柔,他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对一个人这样说话了。
苏穆大概是不想江素辛觉得他冷漠吧。
而且他是真的不勉强女人。
“皇上,也不算勉强臣妾。”江素辛想若没有她爹求来的恩赐,他也不用娶她,重要的是她不用嫁他。
苏穆挑了挑眉,她和她实在不一样。
苏穆起身抱着江素辛,走到床边,他握住她的小腿,替她脱掉鞋袜。
“睡吧。”苏穆松开江素辛的脚,站起来,顺便拉过明黄色的被子,盖在她身上。
江素辛怔了怔,见他已经转过身,他竟是要去软榻上歇着?
很快苏穆就验证了她的想法,“德妃,你睡吧,孤今夜就在软榻上将就一晚,明日会吩咐宁启在殿内在搭一床。”
“另,德妃芳名几许?”
江素辛想你娶了我一年,竟然不知道我叫什么?
“臣妾江素辛。”
而后苏穆听闻点了点头,就要离去,江素辛小巧的手竟然拉着苏穆,朱唇一张一合的,“皇上,软榻单薄,现在年关将至,天气寒凉,皇上若是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素辛不必勉强。”苏穆俊眉拧了拧,这女人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
“皇上,不必误会,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冬夜寒凉,担心皇上受凉,又怕委屈了自己,所以才会如此,皇上若是觉得为难,那就算了。”江素辛见状赶紧解释了一番,更显得她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说的对,何必委屈了自己!
许是这些天太累,苏穆竟闭上眼一会就睡着了,平和的呼吸声响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