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殿――夜色抹去最后一缕夕阳,整个皇宫笼罩在各色的烛光里,喜庆的挂饰和灯笼昭示着过年了。
除夕夜,大臣们纷纷携着家眷,陆续进入王宫议政殿,殿内灯火通明,宛若白日,帝后坐在龙椅上,右侧坐着延后,江素辛一人领着两个婢女坐在右前方;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看起来那么和睦,完全忘记了白日里的事情。
这也是大夏唯一一天,女子可以上朝,民间女子这一天可以什么活也不干,各位大臣的身边坐着的都是自己夫人与儿女,有些一家人更是分了几桌。
都盼着自己的女儿能够一朝成凤,儿子能够一朝成龙。
这天的年宴也是选妃宴,皇上若是看上谁家闺女,可以当夜留宿,第二日直接下旨就可,少说也会给个才人的名号。
今夜可谓群芳争艳。
大夏谁不知道苏穆是人中龙凤,后宫空置,现今也只有皇后和德妃两位嫔妃罢了。
今夜注定不平凡。
历来的宴会少不了就是歌舞才艺表演,而这些更是由大臣的儿女包办了。
苏锦桐身着绯色舞衣,明艳动人,一曲凤求凰表现得淋漓尽致,大夏向来民风开放,所以这求爱之曲也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在场的官员们只道,公主红鸾星动,是要许配人家了,遇上自家有儿子且不成才的,都跃跃欲试,大夏律曰,娶公主者,终身不进仕途。
接下来都是些大臣们的儿女们舞刀弄剑,吟诗作对的,江素辛喝过庆祝酒后,就觉得有些乏味,又因着白日里吃了过多的冷食,肠胃上不太爽利;不多时,也就行礼离开了。
只是在延后和众大臣的心中落下了个娇纵无理的毛病。
也无所谓,她本就是山野女子,因着有位丞相爹爹,所以衣食无忧的过了十几年而已。
今夜的天,终是放晴了,一连两月没有出现的星星亦是出来了。
白芍和知画扶着跌跌撞撞的江素辛往瑾乐宫赶去。
江素辛双眼迷离,内里就像火烧似的难受。
那杯酒里……
她只能吩咐白芍和知画走快些,这王宫内哪里都不如瑾乐宫安全,只是前方忽然几个人影闪过,江素辛此时看得清清楚楚,那男子肩上扛着的是李侍郎那个醉卧美人膝的儿子李昇,他们去的地方正是瑾乐宫的方向。
脑中还留有半分清明的她,低声在白芍耳边说到,“去承明殿。”
白芍惊讶的看了看江素辛,随即看到她的眼色,那没有说出口的话,只低低一声,“诺。”
承明殿在瑾乐宫的反方向,三人调转方向,殊不知这一切接被另一人看在眼里。
悄无声息的,知画,白芍只觉得后颈一痛,应声倒地,江素辛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
她尚未看清他是谁,就晕了过去。
“主子?”
只见那男子摆了摆手只道,“将这两个小丫头送回瑾乐宫。”
“诺。”黑影亦是消失在黑暗之中。
男子搂着江素辛也一并消失在黑暗之中。
素辛,我欠你的,现在还给你。
……
只觉得睡了好长一觉,头痛欲裂的她被一阵吵闹声吵醒,从床上坐起来。
明黄色的床铺,一切是那么的熟悉,这里是承明殿,苏穆的龙床。
昨夜那个打晕知画,白芍的是苏穆?
昨夜的记忆回笼,那个记忆里抱着的身躯像极六年前的那人,肚子上有一道和那人一模一样的刀疤,那是她亲手缝过的。
收拾好一切,江素辛打开大门,只听得前殿闹哄哄的,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只听得白芍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里夹杂的零碎话语,“皇上,要为我家主子做主啊。”
又听得延后道,“贱婢,你可是再说本后冤枉了你家主子?”
“奴婢,奴婢……”
江素辛顺着声音到了前殿,只见白芍一身白衣已经染血,知画也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一旁跪着的还有李侍郎,和他儿子李昇。
“德妃来了?”延后没好气的声音。
“参见皇上,母后吉祥。”江素辛微微一行礼道。
“德妃,你昨夜可是约了李侍郎的儿子?”
“回延后,臣妾没有。”大年三十夜里,柴家已经迫不及待的对她出手了?
她其实已经听闻,皇上并未宠幸皇后,如今后宫中,就只有她江素辛承了皇帝的欢,如今柴家及皇后面子,心里过不去,所以要置他于死地了?
“可那李昇昨日半夜被宫中内侍发现,睡在你的凤床上。”延后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她的皇儿有些糊涂,柴家是他的外家,他却在讨好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她不允许。
“哦,竟有此等事情?素辛昨夜可宿在孤的承明殿。”苏穆泯了口,淡淡说到。
他想他的母后也不至于把柴芷雪不得荣宠之事说出来,毕竟是落了她柴家的面子。
“咳咳咳……”江素辛捂着嘴,化雪的天要比下雪的天冷些,她竟是有些受凉了。
苏穆来到江素辛面前,将她往怀里一带,回到了椅子上,过程中没有半分的停留,犹豫。
“宁启,去把孤的大氅拿过来。”
“诺。”
“皇儿,昨夜可是……可是……”延后总不能够说李昇是她着宫女带去瑾乐宫的吧。
他一早就识破了她的计谋。
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孩子了。
“昨夜,德妃一直在承明殿内,做了什么想必母后也是清楚的。”苏穆把披风系好,莫了又把江素辛往怀里带了带,“素辛可以穿厚些。”
众人一怔,做了什么?自然是闺房之乐,延后竟然一时也找不到说词。
“可是皇儿……”延后还想说什么,被苏穆打断。
“母后还想说什么?硬是要冤枉了德妃才好?还是说这里面有母后你的手笔?”苏穆又是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几人,“李侍郎你的儿子无事不要出门,宁启着太医院为两个婢女看诊。”
李侍郎连忙谢恩离去,江素辛带着知画白芍也离去了,大殿上就只剩延后母子,从始至终那位柴皇后也没有出现,似乎这一切与她无关。
“昭王甚得孤心。”
“皇儿,你真是长大了。”延后留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离去。
她似乎已经管不住他了,那个在她面前寻求表扬的孩子,已经不见了。
昨夜昭王苏志抱着面色潮红,满身疹子的她来的承明殿,对他说,“我将她好好的交给你。”
他有什么资格将她好好的交给他?
他凭什么说这样一句话?
苏穆心底已经泛起惊涛骇浪,只想把眼前的这个人斩杀掉。
是因为她的背影与那人相似么?还是媚眼如丝的模样,他妒忌了?
苏穆只应了一句恩,来掩饰他的怒气。便接过她,她在他怀里一点也不安分。
他不是个勉强别人的人,也不是个勉强自己的人。
只听见江素辛梦里呓语,“木头,如今我嫁人了,你在何处?”
六年前,也有一个人叫他木头,只是那人……如今被一杯王土掩盖了。
天下之大,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有了一个叫做木头的人,住进了她的心里么?
想到此处,苏穆又是发狠的要了她,直到天灰蒙蒙的亮了。
宁启来报,瑾乐宫被发现李昇,延后已经赶过来了,他进殿就听见她的贴身婢女哭喊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