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叛国,正是因为我全心全意为帕尔斯王国着想,才决定支持将安德拉寇拉斯从王位上拖下来。”
卡兰完全省略了对国王的敬称。达龙的眼中闪过对事态了然于心的光芒,他痛苦地哼道:“是吗,我懂了。你之所以在战前怂恿我去向陛下谏言,也是为了引起陛下的不快,好让我被解除万骑长之职——这就是你的目的?!”
卡兰用狂妄的笑声作为回复。
“你说得没错,达龙。你绝对不是有勇无谋的蠢货,所以,我绝不能让你指挥万名骑兵。就算你再如何勇猛,单枪匹马也无法左右战况。”
夸耀自己的胜果的卡兰停止了卖弄口舌。只见达龙横枪跃马,黑色的战马突进而来。
围在卡兰身旁的某个鲁西达尼亚骑士跃上菊花青的战马应战。他手持一柄和帕尔斯的长枪略有不同、中央部分镶嵌了护手的长枪,直指达龙而去。
仿若两道雷光相互交错,鲁西达尼亚骑士的长枪略过达龙的甲胄,刺了个空,达龙的长枪则直接贯穿对手的咽喉,枪尖从后脑勺的位置刺穿而出。骑士连人带武器一起滚落至地面。
在敌人坠地的时刻,达龙早已拔出了自己的长剑。长剑犹如附着了冬日清晨的第一抹阳光,银白色的光芒闪耀之处,只见鲁西达尼亚骑士的首级和甲胄碎片,接二连三地带着一道道飞起的血丝被投入半空。
“不许动,卡兰!”
达龙将第三名骑士砍落在地,又一记回击,让第四人带着飞溅的血沫从马鞍上坠落。给马尔亚姆王国送上劫火、导致其灭亡的鲁西达尼亚骑士们,在达龙的剑技之下如同幼儿一般无力。相继失去骑手的战马发狂似的朝浓雾深处奔走而去。
“你背叛了国王陛下,还欺骗了我。现在就让你为这双重罪名赎罪!”
仿佛呼应骑手的怒号一般,黑马发出高亢的嘶鸣,朝着卡兰猛冲过去。
残存的鲁西达尼亚骑士依旧徒劳地试图阻挡达龙的攻势,至少他们的精神值得赞赏。然而,这份勇气却要他们付出生命为代价。达龙突进的速度并未降低分毫。卡兰的前方剑光交错,剑刃猛烈的鸣响声响彻四方,又有大量的鲜血被大地吸收殆尽。很快,卡兰暴露在了达龙眼前,他和达龙之间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影。达龙高高地挥舞着沾满鲜血的长剑,朝卡兰直捣而去。
卡兰也是身经百战的勇者,但达龙超乎常人设想的骁勇,加之他本身背负的内疚感或许让他产生了动摇。只见卡兰猛然调转马头从现场逃离,达龙的长剑扑了个空。
两人策马在卷起旋涡的雾气中奔驰着。背叛了国王却仍然稳坐万骑长之位的人、对国王忠心耿耿却被削去万骑长职位的人,双方形成纠缠的态势从平原的一角奔过。逃跑途中,卡兰仍然与达龙交战,两人剑来剑往地互击了大约十回合。在这场战役之中,尚无人能在达龙的攻势下坚持这么久。卡兰的坐骑忽然前腿一软,直接将其甩到地上。剑从卡兰的手中脱飞,他跳起身来,双手护住头部,嘶声力竭地喊道:“等等,达龙,你听我说!”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等等,只要你知道真相,就不会谴责我的行为了。你听我说……”
达龙将长剑横扫出去。并非为了斩杀卡兰,而是为了将射向自己的数根箭矢挥开。当短促而激烈的箭雨停顿时,达龙只来得及目睹卡兰逃入鲁西达尼亚弓箭队行列的背影。约有五十人之多的弓箭手重新把箭搭上弓弦,盯紧前进的敌人不放。达龙放弃了追杀卡兰的念头,调转马头离去。
“要收拾那家伙,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
达龙如此告诉自己。他身上还背负着伯父赋予他的重大使命,他必须将亚尔斯兰王子从混战之中救出,平安送回王都叶克巴达那。他绝对不能因为一时的狂热而死在这里。
数十根箭矢追逐着达龙策马远去的背影,却无一命中。鲁西达尼亚弓箭队的任务是将卡兰从复仇者手上拯救出来,他们也成功完成了使命。
V
和国王不同的是,大将军巴夫利斯确有战败的经验。年迈的武将对表情早已变得僵硬的安德拉寇拉斯轻声说道:“国王陛下,这场战斗已毫无胜算。请您赶紧撤退。”
国王睨视着大将军,并发出怒吼。身为帕尔斯的国王兼大陆公路的保护者,岂能轻易逃跑?他很清楚什么叫做武人之耻!
“陛下您忘了吗,前几年密斯鲁大军入侵我国,我们以叶克巴达那的城墙为屏,最终将他们击退。为了明日的胜利,请您暂且忍下今日之耻。”
王都叶克巴达那仍有二万名骑兵和四万五千名步兵留守,国内各地也有二万名骑兵和十二万名步兵。如果将那些兵力,加上本战的残兵败将重新编组,仍有充分的力量来对抗鲁西达尼亚军。
这种简单的计算,身为用兵家的安德拉寇拉斯王自然清楚。然而,他不但是一国之君,还背负着大陆公路保护者的自豪感。
大陆公路以帕尔斯王国为中间点,向东西方各自延伸八百法尔桑(约四千公里),是一条连接宽广大陆两端的贸易之路。整条公路和由此公路往返的商队皆受帕尔斯王的保护,并向国王支付通行税,支撑着帕尔斯的繁荣。之所以能做到这点,也全都仰仗于帕尔斯不败的强兵。
老将军仍然试图说服国王。直到提及王妃泰巴美奈,国王的顽抗才土崩瓦解。留守王都的王妃该怎么办?难道要让她落入敌手吗——言至于此,国王终于决定撤退,并立刻付诸行动。然而,此撤退并未包含全军。
“国王逃走了!安德拉寇拉斯三世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