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景朝歌猛然一个激灵,全身微颤后只觉寒意顿现,周遭一望才发觉朝北的窗未被顶下。
这般做事的下人留着也无用。
无景朝歌抱肩,向那窗走去,恰巧在一处绰绰约约听得有人谈话,好奇中靠近了些,那话便更是清晰,一字不落地落入无景朝歌耳中。
只听其中一人道:“那药渣可倒了?”
又一人道:“倒了,就在那竹林老深处,难发现得很。”
先前那人道:“这下小姐定会高兴。”
后说话那人道:“这下叫那无景朝歌还如何猖狂。”“诶诶,咱先走吧。”
无景朝歌听至此不免好笑,欲拂纱望望是谁,又觉不妥,便疾疾下了楼赶在那两厮前到了阁门。
未候多时便见两人自竹园那处走来,低语交谈,神色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无景朝歌轻叹,旋过身面对房内做欲进门状。
且说这两人正一路对无景朝歌咒骂不已,忽一抬头便见所谈之人正神色匆匆准备入房,皆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行礼道:“参见小……小姐。”
无景朝歌心中暗道作贼心虚,面上却是不满,冷道:“怎的见到我连话都说不齐全了?”
其中一人慌张,请罪道:“小,小姐恕罪。”
无景朝歌拂袖道:“起来吧,别跪着。”又道:“是我往日总冷着脸色,吓到了你们。”
另一人急急解释道:“不,不是,是小的胆子小……”
“呵呵。”无景朝歌以难得的笑语将她打断,在两人诧异之时道:“不是你们,是我的错,我若似弦乐姐姐那般随和,你们也就不会怕我了。”
话到此处,两人仍未从无景朝歌那难得的笑靥中醒神。
无景朝歌却做猛然想起的表情,问道:“近来我事忙,未得空去看看弦乐姐姐,她过得可还好?”
其中那着墨绿长裙的婆子显然便是较为机灵的人,听此,忙回道:“好,好。四小姐那边许管事安排得很好,小的们也有很尽心地服侍。”
无景朝歌满意地点头,又道:“那便好,你且去告诉姐姐,说我待得了空便去看她,她近日得了自由身,叫她四处散散心,游玩一番。”
两人道是,无景朝歌又笑,夸道:“若无景府的下人都似你俩这般伶俐,倒省了我很多事呐。”一望,月挂东枝,故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歇下吧。”
两人如蒙大赦,匆匆告了礼便欲溜之大吉,未行几步又听身后无景朝歌一声轻唤,二人冷汗涔涔,回了身只觉无景朝歌面色诡异,不由慌了阵脚。
然无景朝歌却似浑然未觉两人的恐骇之情,淡淡一笑道:“方才才发现我有点饿了,你们路过小厨房时叫他们给我盛碗银耳莲子羮来。”
二人一听是此事,不由松了口气,后知后觉才觉察到两脚已软至行不动路,但面前无景朝歌含笑看着,若此时倒下必然引起她的警觉,故而忍耐着拖身离开。
自走出院门无景朝歌仍未再出声唤住她们,这二人不由喜得得意忘形,道:“世上皆说无景朝歌有慧根,今日一看不过如此嘛!”
另一人附和:“唉,皆是些人云亦云的鼠辈!”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走得更远,未发现无景朝歌眼中越来越浓的笑意与杀意。
“去查查是哪房的婆子。”金石相击之音却是寒意渗人。
闻言便是一阵风动,黑衣人的剪影掠过天际。
无景朝歌又在门前伫立良久,方才一理鬓角踏入房内。
侍女端上银耳莲子羮后被她斥退,至和衣上床睡时,那羮仍旧未动。
青丝散,无景朝歌在昏暗灯光中姿色邪魅,漠然望向那玉碗中的晶莹银耳。
看着剔透而已!
翌日无景朝歌起了个大早,领着众仆去了捧月斋,一路浩浩荡荡,叫路上众人皆道怪异,甚者更是丢下手中的事务尾随上去。
捧月斋那方,无景弦乐方才洗漱完毕,正拿着银剪修着刚**的杏花枝儿。
一旁小厮巴结道:“小姐可喜欢这花儿?”
无景弦乐一笑,将那青花瓷瓶微微一转,道:“开得倒是好看。”
那厮喜不自禁,撮手想着讨赏的话,还未想出便闻无景弦乐问道:“昨夜儿那事做得如何?可被发现了?”
小厮忙摇头,道:“没被发现呐,那俩婆子回来后都说没人看到,小的猜着也是没事。”无景弦乐不再作声,心里却纳闷此事为何做得如此顺畅。
余光一扫又扫至药碗之中红褐色药汁,光是颜色都叫人胆颤,更何况是叫她全数饮下。
“小姐,快喝吧,朝歌小姐快要来了。”又一小厮轻声劝道。
无景弦乐怒道:“还用你来教训我么!”语罢,将手中银剪朝那人方向狠狠一甩。
所幸尖锐处并未触到小厮,只砸得她闷哼一声。
无景弦乐冷笑,一手抓药碗,仰头便一饮而尽,而后用力摔至桌上,对那厮道:“下去!”
那厮闻此,端过那玉碗告了礼退下。
还未行几步,众人便见一女神色匆匆自外园跑来,到了门槛处仍未无止步之意,那名小厮显是未料到此番,躲闪不及间与来人狠狠一撞。
无景弦乐看得是微愣,待回神还未开口问是哪房的丫头,便听她喊道:“朝歌小姐来了!朝歌小姐来了!”
房内众人闻言皆一阵惊慌,方才被训那厮更是手足无措,抛了碗便站至一旁,倒是喊话那丫头,将碗捡了放至托盘后方才在门内侧站定。
众人屏声等了少顷,便听一女子声线冷清却是忍不住的欣喜之意。
“姐姐,朝歌来看你了!”无景弦乐起身,迎上来人,倩笑道:“难得朝歌你还记得我这个姐姐。”
无景朝歌跨过门槛,站定于无景弦乐面前,蹙眉道:“姐姐怎可说得这般生份?幼年之事我都已忘了,但寒辰与诀熙说我与你那时最为亲密,我为此愧疚了好几日。是朝歌不好,将姐姐你忘得一干二净,让你在那邀星楼受尽了苦。”句终,一脸内疚。
无景弦乐看得纳闷,心道:小时我与你本就无有交集,当真是药性太猛弄坏了脑袋?无景朝歌见她困惑,不由冷笑,又出声唤道:“姐姐,姐姐?”
无景弦乐回神,微微笑道:“我听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