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是大户人家,每日请茶是必做之事,即可说是每日一聚,也是大清早就拉帮结派,反正在顾倾绾的眼里,就是一群没事干的女人凑在一起说人是非,没事互相揭短,或者献媚奉承,百观其态样样尽有。
顾栾雪因为花老爷的关系,是最晚一个到达内堂的人,平日里也算是跋扈刻薄,所以在此之前已经有几个顾倾绾记不太清的人借机说了是非,而花夫人自然对这个长媳是心中有气,她一直希望借长媳能给花府挣个面子,可惜!
一进来,顾栾雪就察觉到阴晓玲的脸色不好,心想怕是自己迟来了,当下眼波流转夹着媚笑来到花夫人面前。接过下人递来的茶奉上,但阴晓玲却迟迟未接。顾栾雪又请了一遍,才觉得举起的双手一轻,便站了起来:“儿媳给娘请安。”
“儿媳本是要早些过来,不知爹在前厅叫住闫承商量这私盐的事,所以,晚了,还请娘不要归罪才好。”顾栾雪娇滴滴的说道,言下却尽是得意之情。
“私盐?”顾倾绾一不小心冲口而出,心里顿时警觉。
顾栾雪美目一震,望向处在角落里的顾倾绾,怎么每次都能找到点花活引人注意呢!“怎么?妹妹也知道私盐?”
顾栾雪因为茶庄的事,故而对顾倾绾稍有顾虑,不想因此事而惊动太多人,免得到时候这个丫头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导致自己的计划全部泡汤,所以,她一反常态的表现出极为温婉的样子,带着些微兴趣的歪着脑袋,等待她的回应。
私盐曾在书上见过,凡是做这行的不是有皇家人支撑,就是那些山林夜盗,大都是枉死一生的人,历史上有过这么一个大盐商,虽然有着过硬的后台,但最后的结果也是不尽人意。
这花家要是跟这私盐扯上关系,可是大事不妙,但这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顾倾绾也懒得多说什么,只是摇摇头:“妹妹怎么会知道,只是这盐字好像是皇家人用的,所以感到好奇而已。”
顾栾雪一听更是张狂了不少,刚要表现出自己的得意,就听见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娘,这做私盐的事,可不能大意,虽然我们是皇商,但是这盐是天子之物,还是让爹在考虑考虑。”说话的人是三小姐花冰雪。
在所有女人当中,能给顾倾绾留下印象的人并不多,这是其中之一。
话少到几乎想不起来这个人存在,在她风轻云淡下,那双犀利的眼眸叫人无法忘怀。
顾倾绾不由的上下打量起这个会说实话的三小姐,她的理智到像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可惜在古代只是个女人,受到约束太多,不过自己倒是可以利用下她,或许能给自己的铺子带来另一番作为。
“三小姐,这么说岂不是灭了自家的威风。”花倩柳又管不住自己的嘴插了进来,这个女人似乎到哪里都要彰显她的存在感,在现代就是个爱现的女人,而往往这种女人大多以自取其辱而终场。
顾倾绾发现只要顾栾雪在的时候,这个堂小姐就是首当其冲的炮灰,被人利用的货色,不知私下收了顾栾雪多少好处,仗着是花家的直系在花府没少狐假虎威的。
花冰雪冷冷递过去一个犀利的眼神,她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在这个房间中她不跟没有用的人开口,那是浪费唇舌,徒增没趣。
“娘,我们固然依靠着圣上吃饭,但这走盐的事,万万碰不得,自古往今,那些走私盐的都没好下场,这万一被圣上获悉,岂不是灭族之罪?我们在明处,不知有多少人眼红看着我们,哪怕是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是万劫不复。”
花冰雪的语气是重了不少,她在就事论事,丝毫没有任何顾忌。但是她的这番话在有些人耳里就不是这个意思了,顾栾雪在她第一次提出异议的时候,脸就沉了下去,此刻更是黑的跟炭似的。
“三小姐,这话我怎么听得像是在咒花家呢?这走盐的事还只是个未知数,爹还没有定夺,你却说的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岂不是在危言耸听,蛊惑人心吗?”顾栾雪仗着自己是阴晓玲的宠媳,自然对这个三小姐也是毫不待见。
“我记得之前我们家倾绾说过,我们做女人的管好自己家务事,男人在外做什么岂是我们能左右的,三小姐还未出阁自然是听父母的,我只知道自己夫君想要做的, 我就支持。”
花冰雪挑起眉,一边的顾倾绾却皱起了眉头。前些日子在大堂上她为了花少槿出言不逊,此刻又拿出来说事,是想找机会报复吗?想到这里,她偷偷瞄向阴晓玲,见她没什么反应,也不敢太过大意,紧闭着嘴不说一句话。
“好了!这件事确实关系着花家的命运,我会找老爷提点,至于结果还是由他决定,我们只管支持着,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但是这事若要传出去的话,今天在这里的每个人都逃不过。”阴晓玲自然也知道这走盐的危害,看着自己的女儿与媳妇争论,她还是偏向了花冰雪,固然看出顾栾雪的心机,但也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于是出声阻止。
“就这样了,你们都下去,栾雪你跟我回房。”遣走其余人阴晓玲唯独留下了顾栾雪。
“是我过于宠溺你了?分不清谁是主了吗?”
顾栾雪一听立刻就跪了下去:“娘,儿媳知错了,儿媳只是一时心急才说了不该说的。”
阴晓玲冷哼一声,这花家上上下下都在她的掌握中,现如今花闫承娶妻是想给自己找个帮手,顾栾雪的性子她是喜欢的,但是为人斤斤计较又浮夸难得重用,倒是阴茉璃为人谦和,冰雪聪明是块雕琢的料。
她有心想把阴茉璃许配给花少槿,等这病秧子归西,这花家一大半的财富就落在了阴家的手里,然而这顾家横插一杠使她的计划出现了岔子,多出个顾倾绾,成为了绊脚石,着实让她极为的郁闷。
阴晓玲心里郁气从来不在顾栾雪面前隐藏,她深知这个媳妇对顾倾绾的厌恶,正好可以被利用:“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以后要注意,你是花家的长媳,岂是跟一般人能攀比的,丢了自己身份不说,还遭人笑话,丢了我们花家的颜面。”
“娘,是指我那个妹妹?”聪明的顾栾雪猜出了花夫人暗指的人,她咯咯一笑,撒娇的挽上阴晓玲的手腕:“哎,娘是不知,我这个妹妹性子大变,有时我也不知她在想什么,现在仗着二少的宠爱,更是耀武扬威,目无尊长了。”
阴晓玲一听皱起眉,本对这个丑女并不放心上,男人都一样,对美色有着追求,即使顾倾绾的个性是招人新奇,但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不足畏惧,论才识美貌,她岂能跟阴茉璃相比:“你是说少槿对她宠爱?”
“是啊,下人都传遍了,每夜都能听到从西厢传来的嬉笑声,我心里还担忧,娘把表小姐送过去,岂不是苦了那个孩子的心,从小就与二少青梅竹马,这……哎!”顾栾雪唉声叹气,低垂的眼时不时瞥向一边的阴晓玲。
果然,一提到阴茉璃,这花夫人就大怒,用力一拍桌子,“哼!终日不做正事,整日沉迷与夜欢之中成何体统。”站起就要往外走,被顾栾雪拦下。
“娘,您先不要生气,我知道你心疼表小姐,但您现在这么过去,也不在理上,夫妇之间本就是这样,我们外人干涉了反而遭人笑话,自讨没趣,您说是不?”顾栾雪拦下阴晓玲自然有她的用心,要抓就抓现行,就这么点子事不够将顾倾绾赶出花府的。
听着有道理,阴晓玲重新做回椅子中,她抬眼盯着顾栾雪:“就你这小妮子鬼点子多,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
“是娘教的好!”顾栾雪甜甜的一笑,附耳在阴晓玲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听得花夫人频频点头。
“主意是不错,只是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眼下你爹爹为了茶庄亏空一事寝食难安,你也知道少槿从小体弱多病,难免你爹爹心存顾忌,本想草草了事,但是你那妹妹性子顽劣,硬是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你爹爹心里气闷。过些时候再说。”
“全凭娘做主。”
有了花夫人撑腰,顾栾雪脸上闪过一丝狠虐。
从茶庄回来,花少槿便大病了一场,且不说这茶庄亏空一事无法料理,就连下床都成了困难。
阴茉璃将花少槿的病情透入给了花老爷,当着花夫人的面是欲哭隐忍,模样十分遭人怜爱,欲言又止的样子揪的人心痒痒。
“抹璃,少槿的病真的无望了?”阴晓玲痛心的问道。
“表哥的旧疾需要静养,这些日子来,他整日操心茶庄的事,心里烦躁才会一病不起,茉璃心焦无法帮表哥洗去这冤屈。”说着,眼泪就噗嗤噗嗤的低落下来:“茉璃想请老爷夫人做主,能让茉璃帮着表哥,就算明日无法找出证据,也不至于让他这样含辛而疾。”
阴晓玲看了丈夫一眼,三日之约已经去了大半,这花少槿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眼看着时辰快到,结果也不言而喻,这阴茉璃自然是焦急万分,想到一个女医能有何作为,也就点头应诺下来。
“枉你对少槿一片情意,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阴晓玲得到花盛天的首肯后,拉起阴茉璃的手说道。
“茉璃在此谢过老爷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