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是最温柔的了,一如既往,走在柔软的沙滩上,面朝大海,只是身后高大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物蒙上一层夜的面纱,面前熟悉的波澜也变得更加深不可测。漫步在这让人平静的海夜,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耳机里的摇滚与蓝调交替奏响,这是一个将音乐app调到随机播放就不会再刻意换歌的人。在这摘了耳机就只得浪花声响,几乎不见一人的深夜里,可以纵情舞蹈,肆意放声歌唱,发泄掉所有白天失意的不快,而这一切,都会淹没在海浪声中,不会惹得众人侧目。
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困意终于缓缓袭来,支配着沉重的身躯挪向家的方向,但是,为什么。我好累啊,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我好想永远匍匐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永远……我不想再回到那个人情冷暖忽冷忽热,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的关系网里,很累啊……
失神间,摇摇头,告诉自己:“哦豁?想些没用的干什么,回家,该咋样还是得咋样啊!那么就先……”
“呜呜——踏踏踏踏——”马达的巨响划破安静的夜,“估计又是飙车党。”这一带也不知是有车友俱乐部还是什么,平日里海边炫车技的人是一队队不分昼夜从面前一闪而过,留下原地发愣的人和由远及近再变远的马达轰鸣以及阵阵汽油的芬芳。
“哧————”然而突然间,一个刺耳的刹车声盖过了马达飞转的声音,我猛地回头,只见一辆黑色的摩托迎面冲来、下一秒,撞开人行道边的栅栏、再下一秒,我仿佛能闻到骑手周身散发出的酒气,他的身影映入我逐渐放大的瞳孔,头盔里,他在笑。下意识反射,我闭上了双眼。
“嘭!”整个事件以一声巨响画上休止符,一切重归平静。
“我真的……要进入大地母亲的怀抱了?不对,我还在思考!”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楞楞地向下扫视:“哦……胳膊、手脚、腿都在,我还没散架……真好——我还活着。”一种莫名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心头,随即转身向身后巨响传来的方向看去——骑手摔落在矮树丛里,他的车在水泥墙上砸出一个巨大凹痕,也躺在树丛里,只不过离骑手相距有一点距离。
“他这算是……跳车了?”我这么想着,迈开腿走向一动不动的骑手,这才发现腿软了,在发着抖。同时回想起他迎面而来的诡异笑容,不禁迟疑起来。
“不能不管,这架势肯定不是鬼,但真的好奇怪。报警?叫救护车?“正当我快速拿起手机拨打120时,那人似乎听见了按键声,发出了弱弱的声响:“不……不要报警……”
“这人……莫非是什么犯罪集团的?”电影小说里的情节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
“啊……?我在叫救护车……”我也不知道想说些什么,大脑还是有些木,居然随口就回到。手也快速伸向裤子口袋握住随身戴的匕首。
“不……别……”他有气无力地说,显然没有注意到我的动作,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别叫这些公家人来……咳咳……”
我又是一愣。看向周围,稍微冷静下来我开始怀疑他是来转移我注意力的人贩子集团成员,不过这也未免……太敬业了吧……确认了四下无人,我向他缓缓靠过去:“还好吗?”手中的拨号却已从120变成110,大拇指悬在呼叫键上准备随时摁下。
“老子……嘶……很不好啊……”他在我面前摇摇晃晃站起来,这是我才发现,他头盔凹进去一块,挡风镜也碎了,他身后的水泥墙上也有一块不太明显的凹痕。
同时,那股酒精味又充了我的鼻腔,引得我又往后退了两部,在口袋里把刀鞘退了下去,握紧三分。“伤得不轻,但这样还能站起来也绝对要小心,要不要跑……不行,估计来不及……”
正当我思索对策时对方笑了:“行了,你口袋里东西……嗝……省省吧,老子……“他打着醉腔往前走一步,身子歪了一下,“老子……也能打废你哈哈哈哈……嗝……哈哈……”沉默了一会,他接着说:“但是……咳……老子……老子可不打女人……你……两个头……咳……砍掉一个也还可以……还可以……哈哈哈……“他接着说着醉话。
也不知为何,我就突然有种无奈的感觉:“没事我先走了,你……真的不用救护车?”顺便扫了一眼他的摩托,“你车可是彻底该大修了。”我知道我现在跑肯定是没问题了,他这酩酊大醉的样子,估计追来能扭一路秧歌,但也恰如此,我不打算放他在这自生自灭。
“不……不用。小伤。”说着,他忽然向我扑过来,狞笑着。
猝不及防之际,我还是在拔刀的同时摁下了110的呼叫键,一闪身,清脆的女警询问事态的声音霎时传来——我故意开了免提,想起个敲山震虎的作用。他扑了个空,摔倒在刚刚撞碎的街边栅栏上。折断的金属栏杆瞬时展现了它的锋芒,不偏不倚刺进了他的腹部,又从背部刺出。雪白的栏杆染上一簇殷红。
“沿海街道最东头有人醉驾受伤严重,麻烦您尽快派人来!”我以最快的语速把情况告诉女警,之后手机那段就传来她严肃并镇静的声音,表示马上出警处理。
“让你别报警!”骑手突然喊到,不顾自己的伤势站起来,踉踉跄跄朝沙滩跑去。
原地的我不知所措,女警听到这边的动静,询问起情况。“没事。不要出警了。麻烦您了。”我回答着,挂了电话,向骑手跑去。
“再这样下去你会失血过多的!”我向他喊话,“别跑了!我让他们别出警了!”
“他们……会……会来。”他回应道,话音未落又跌倒在沙滩上。
终于追上他,我拿出随身的edc止血带,突然想起他被刺穿的是腹部,这东西好像没什么用。“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别一不小心死这。”
“哈哈……咳咳……”他面朝黄土的咳了两声,吃力的翻过身来。用手捂着腹部,我这才发现他的肠子流了出来,粘上了很多细沙,他正蹩手地往回塞。
“我去!你是不是有病,这么多沙子你找死?”不顾处境是否危险,也不管他会不会对我产生威胁,我把手机一扔抓住他的手,意欲阻止他的动作。
“死不了。”他翻身坐身,甩开我的手把头盔硬扯下来扔在地上。“有水吗?”疼痛似乎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扭过头问到。
“……”我盯着他,没有任何动作。那是一张已看不清原貌的脸,血从他头顶缓缓流下,应该是跳车撞墙时受的伤;两嘴角直至两腮是一条长长的疤痕,穿线留下的针眼整齐排布在疤痕两侧,像极嘴角趴着两只蜈蚣;右眼下有一块发黑的东西由于血液流过,加上天色很暗,看不清是什么;但左眼周围的一片黑色可以分明看出是胎记。
他嘴角缓缓扬起,“看什么……哈哈……害怕了?小姑娘?咳咳……”咳嗽时,我发现他在盯着我手中的刀。
“……”我依旧一言不发,从背包里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他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把剩下的水全倒在自己脸上。把水瓶随手一丢站起身来。
“爽啊!”看起来他清醒了不少。“走了!”说着迈开腿捂着腹部向沿海远处走去。
“估计是得罪什么人了吧?”我这么猜着他的来历,知道再做什么也是徒劳,捡起他丢的空瓶子,向他的方向双手合十祈求神祇的援助,转身走向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