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敬闻正在煎药房监督着给容妃熬的药,作为最近太医院的头等大事,容妃的药自然是重中之重,而这个任务张林栋一旦无暇顾及的时候自然就交给了陶敬闻。
这时候陶敬闻正仔细地一味药一味药的核对着,终于把今天的分量全部核对无误,于是冲熬药的小太监一挥手道:“拿去熬吧,三碗水,别多放了。”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敬闻兄怎么钻到这里来了,害我好找。”
陶敬闻回头一看便笑了起来:“你跑太医院来干吗?不怕这满屋子的药味熏死你啊。”
柳千骧“呵呵”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我还真是找药来了,我现在全身一阵阵发冷,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了。”
陶敬闻打量了一下柳千骧的面色,略带惊讶地道:“千骧,你的面色不对啊,怎么白里带青看起来象是寒气入骨的征兆呀?”
“被你这么一说我身上更冷了。” 柳千骧说着身体哆嗦了一下。
“我来给你把把脉,你坐。”陶敬闻指了指面前那两张用来休息的椅子说道。
柳千骧在椅子上坐了,伸出了左手。他来找陶敬闻虽然是为了容妃的事情,但同时也想让陶敬闻看看自己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陶敬闻三指搭着柳千骧的脉搏,过了一会儿抬头又看了看柳千骧的面色,然后抬起左手捻起了指诀,口中还念念有词。
柳千骧望着陶敬闻的动作不禁奇道:“敬闻,你怎么学起茅山道士了?”
陶敬闻不理柳千骧,索性把眼睛闭起来头也仰了起来,似乎在算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松开搭在柳千骧脉搏上的手指,同时左手的指诀也松开了。
“你昨天晚上有没有与女子行房?”
“行……行了。” 柳千骧迟疑着点了点头。
“是不是在子时?”
“是。”
“难道你遇上了传闻中的三阴界?”
“三阴界?” 柳千骧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因为他曾经从师傅万里催花那里听说过这个词。
“看你的脉象全身阳气几若游丝,反而阴气大盛似有被至阴之女吸走阳气的征兆,而据我所学的奇门数术来推断,昨天应该是月亏至阴之时,而那时候的子时也应该是今年至阴之时,这三阴似乎都已具备了,你不会这么倒霉吧?”陶敬闻说罢抬起头看柳千骧。
“你……你的断术准不准?” 柳千骧有点不死心。
“我只是从你的脉象上推断出来有这种可能性,说起断术我只能算是末流,如果你真想知道个究竟你可以去找一个道士,他现在就在宫中,传闻他的断术可以通神。”
“你说的是那个最近一直混迹在宫内的云真教道士?”
“正是。”陶敬闻点了点头。
柳千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不找他也罢,我相信你刚才说的,唉!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也认命了。”
陶敬闻一愣,因为他没听明白柳千骧说的话的意思。
“要不你开个药方给我,我自己抓药回家喝去。” 柳千骧说道。
“那好,给你开副补气活血滋阴壮阳的方子如何?”
“那当然好。” 柳千骧一边说着一边瞟了一眼那边正在熬药的小太监,故意问道:“这是给谁熬的药啊?还要劳你的大驾在这里看着。”
“容妃的。”陶敬闻一边随口答着一边拿过纸笔写起了药方。
“听说容妃这次的病不容易治啊,这药保险么?”
陶敬闻闻言一下抬起头来,看了柳千骧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四周,然后放低了声音道:“这事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师傅说保险那就肯定保险,你回去就这样和你那堂姐皇后娘娘说吧。”
柳千骧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陶敬闻不愧是名门之后人中之杰,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企图,照如此看来容妃还真的不会有事了,那皇后娘娘听了岂不是很失望,容妃一旦生龙活虎了再每天晚上把持着皇上,那生个皇子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好了,你照这方子去抓药吧,一天喝两次应该有点效果的。”
看着陶敬闻递过来的方子柳千骧脸上又是一阵苦笑,他明白淫贼遇上了三阴界那就是彻底完了,喝再多的汤药也是无济于事。
“怎么?信不过我开的方子?”陶敬闻打量着柳千骧脸上的神色。
“岂敢,你是张太医的高徒,我怎敢信不过呢。” 柳千骧双手接过了方子仔细地折叠好了揣进了怀中。
“唔,你知道我是张神医的高徒就好,呵呵。”陶敬闻笑得意味深长。
“那小弟我先告辞了。” 柳千骧起身拱了拱手。
“不送。”
回到皇后殿柳千骧把陶敬闻的话说了,文钦皇后听了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倒是你的事情本宫心里迫切得很,不知进行得怎样了?”
柳千骧一愣,他没想到文钦皇后沉默了半晌忽然又把问题转到自己头上来了,他当然知道文钦皇后指的是他与右丞相皇甫铭的小女儿成亲的事情,于是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事情……微臣已经和右相大人商量过了,只是微臣觉得右相大人的小女儿今年还未满十四岁,这样的年纪出嫁似乎……”
文钦皇后微微一笑道:“过了今年六月不就满十四岁了么,再说这门亲事也是你父亲去世前便和右相定下的,而且……”文钦皇后顿了一顿,“如今右相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你得把握住这个机会。”
柳千骧又开始苦笑了,他明白文钦皇后所谓的把握机会其实是让他拉拢皇甫铭以便在朝中制造更大的舆论能立皇长子周统廑(qin)为太子而已。想想自己原本的志向只是当个逍遥自在的淫贼而已,如今却还是陷入了这深不见底的政治旋涡中去了,唉,自己的父亲干吗走得那么匆忙,那么早就把柳氏家族未来命运的重担撂到了自己的肩上……
“微臣知道了,皇后娘娘。” 柳千骧躬身道。
“恩,你退下吧。”文钦皇后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很沉静。
* * *
傍晚时分柳千骧回到了自己的府里,一进门娄管家便迎了上来,小声说了一句:“少爷,那孩子已经醒了。”
“噢。”柳千骧点了点头,径直去了那间小卧房,推开门一看,只见石头正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呢。听见柳千骧进来的声音抬起头眨巴着一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望着他,但是手里的书并没有放下来。
柳千骧目光落在那本书上,原来是他放在卧房书架上的一本诗书。
“呵呵,你醒了?” 柳千骧走到石头身前,低头打量着他脖子上的伤口,发现那伤口居然已经开始结疤了,这让柳千骧有点惊讶,他没想到这孩子的自愈能力竟然这么强。
石头也打量着柳千骧,眼睛里的神情有点迷茫。
柳千骧拖了把椅子在石头面前坐了,然后歪着头打量了石头一会儿,笑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会深更半夜地跑去那么荒僻的山里呢?”
“不知道……”石头摇了摇头。
“不知道?”柳千骧一愣,“你叫什么名字呀?”
“不知道。”石头又摇了摇头。
“你,你住在哪儿?”
“不知道……”
柳千骧诧异地瞪大了双眼,呆坐在了椅子上。他哪里知道石头被他吸血的那一刹那由于惊吓过度暂时失去了记忆。
“这孩子不会是昨天晚上被我吓傻了吧?又或者他原本就是个傻子?” 柳千骧上下打量着石头,不禁摇了摇头,“看他相貌堂堂聪明伶俐的样子,不象是个天生的傻子呀,难道真的是被我吓得什么都忘记了不成?”
“那……”柳千骧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你先留在这里养伤吧,等哪天你记起事情来了再说吧……”
“你是说我可以留在这里看这么多的书么?”石头忽然抬起头兴奋地望着柳千骧。
“呃……是啊,你喜欢看书就尽管看吧。”柳千骧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石头身上破旧的衣衫上,不禁有点好奇“看这孩子的穿着不象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却怎么会识字还那么喜欢看书呢?”
“可是,这书里有好多字我都不认识,您能教我么?”
“教你识字?” 柳千骧惊讶地望着石头。
“恩。”石头点了点头。
“那你得叫我师傅咯。” 柳千骧笑道。
“师傅在上,请受……”石头居然翻身跪倒准备磕头。
“哎,哎…….” 柳千骧伸手拽住石头笑道:“教你识字而已,不用行什么师徒之礼,你这孩子年纪小小规矩倒知道不少,我……”话说了一半柳千骧忽然顿住了,因为这时候一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如夜空中的闪电一般划过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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