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迟家二老就风风火火的来到了医院手术室门口。迟老太太一点儿没有‘辜负’迟小米的厚望,冲上前去对着李源是又抓又挠:“李源!你个王八蛋!你那良心被狗吃了?你土得浑身掉滓的时候,你穷得全世界人民都不待见你的时候,是谁英勇就义似的嫁给了你?还不是我家那死不开眼的迟大米嘛!”迟老太太一屁股坐进了身后的椅子上,拍着大腿连哭带嚎:“哎哟喂!我们家大米怎么就那么倒霉啊!无怨无悔的全为了你和李陶陶。到末了,却遇上了小白眼儿狼李陶陶这么个女儿,和你这么个‘有异性没人性’的败家老爷们儿啊!她这招谁惹谁了啊?”
迟小米在听到‘有异性没人性’这个时下流行的形容词汇聚时,差点儿没乐出声儿来。心想,这老太太还真挺牛!连‘有异性没人性’都知道是啥意思,而且还准确无误的套用在了李源和顾小菲的那点破事儿上,还真是不简单。
只见李源只有挨抓的份儿,根本没有还手的力。被迟老太太堵在了墙角里,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妈!您老消气儿!我错了!真的错了!”
迟老爷子也在一旁打圆场:“得了!得了!你省省你那力气等着女儿出来吧!”
正说着,一个护士姐姐从门里探出一包得严严实实的绿脑袋:“吵什么!吵什么!这是医院,不是菜市场!要吵回家吵!”
迟小米狠狠白了一眼那包得严严实实的绿头怪:“摆什么谱儿啊?德性样儿!”虽是心里有火儿,可必竟自家女儿的性命还捏在人家手上不是?迟老太太也只能豁出一张老脸不要,被护士姐姐训得跟孙子似的之后,还乖乖坐回了椅子上消了气焰。
手术室外空荡荡的走廊上,仿佛霜打了茄子似的迟家二老,被迟老太太抓得满脸开花儿的土大款李源,一身火气还在心里诅咒绿头怪的迟小米,都坐在一起鸦雀无声的等着手术室里的迟大米。
凌晨三点,手术室外的那盏让人瞧着心里发虚的红灯终于灭了。前后坐了整整六个小时的迟老太太一瞧灯灭了,就要见着自己那命运不济的大女儿迟大米了,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久坐伤及了筋骨,迟老太太脚下一软,差点儿跪在了冷冰冰的走廊上。瞧着被推出手术室外还昏迷不醒的迟大米,全身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儿,迟老太太也顾不了许多,一下哭了出来:“大米啊!大米,你个死丫头,一定要给妈醒过来!要不,妈就是追到阴槽地府,也要把你揪回来!大米呀!”
迟老太太一时情绪激动,脚下又一软,彻底瘫坐在了地上。迟小米和迟老爷子不管怎么用力,都扶不起瘫软在地的迟老太太。李源见状痛苦流递,一下就跪在了迟老太太面前:“妈!您相信我,我李源绝不是个没有良心的人。大米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大米这次要是醒了,我加倍补偿她!给她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迟老太太一听,好像脚下才渐渐有了些气力,在迟老爷子和迟小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那大米要是醒不来呢?”
迟老爷子在旁一听,自己老伴这乌鸦嘴!哪有咒自个儿女儿醒不来的?“说什么呢你!大米一定能醒过来!这好日子还没开始呢!”
李源把话茬儿接了过来:“妈!您放心!就是大米醒不过来,我也阴槽地府随她去!”
一听这话,二老都愣住了。迟老太太心头一热,伸手搀起李源:“孩子!我就姑且再相信你一回。我们家大米,可真就交给你了。你可别忘了自己是个爷们儿!做‘爷’的,就得顶天立地,言而有信!不能亏对了你头上的那个‘爷’字!”迟小米第一次发现,自己亲娘还真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关键时候说话是绝对掷地有声儿!
迟大米被送进了重症临护室。李源一瞧,二老都已疲惫不堪,便提出:“爸,妈,你们都回去吧!这儿有我守着,你们就放心好了!”李源回头又对迟小米说:“小米,你也一样。和爸妈,都一起回去吧!!都熬了一夜了。”
迟小米看了看二老,迟老太太点了点头:“行!李源啊!这次,就看你的表现了。”
迟小米一直到把迟老太太,迟老爷子送到家才发现自己的提包忘在了医院里:“爸、妈,你们先回屋歇着,我还得去趟医院。”
迟老太太虽是疲惫,但一点不糊涂:“熬了一夜,你不在家歇着,又想去哪疯?”
“您瞧您说的,我那提包忘医院了,我不得回去拿啊?要不您替我上班儿?”
“滚!滚!快点儿滚!省得总在我面前瞎晃,晃得我眼晕!就不像人陆浩,是越晃我越喜欢!”一听迟老太太又往陆浩身上扯,迟小米老鼠似的猫着个腰蹿出了门儿。
一到医院的重症监护区,迟小米大老远的就看见了趴在重症监护室玻璃窗上的李源。从远处看过去,李源显得异常疲惫。蓬乱的头发,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看着监护室里还处在昏迷状态的迟大米。有一瞬间,迟小米看到了李源在流泪,泪痕干涸在李源日渐消瘦的脸上,看上去沧桑而衰老。迟小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上前打扰李源,一个人默默的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迟小米在出租车上沉沉的睡了。她忽然弄不懂了,明明是两个人的快乐生活,为什么当一旦走进婚姻,就只剩下了疲惫和枷锁?人们在婚姻中彼此付出自由,付出耐心,付出最后一点点隐忍,为的只是换来刹那间的彼此依靠吗?那么,这一切,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迟小米陷入了最长久的一次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