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毫无知觉,继续行驶,仿佛她喷张的血液不是本洒在车厢里,而是纵情于窗外的稻田里。稻熟,收割。而她的青春枯萎,所以只能匆匆收场。
夜深,旅人三两入睡,姿势僵硬,呼吸沉重。只有她,睁着双眼,死盯着窗外风景,似乎要把它磨成锋利的刀片,刮净自己的过往。未待刀片近身,空眠的影像如黑厚的柏油,呼啸而来。刀片?早被融化。整个人,不过成公路上的裂痕,被碾,不分昼夜。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城市,终于可以离开他。日后山水相隔,遥会无期。空眠,再见。再见,空眠。空眠,珍重;珍重,空眠。
空眠!内心一阵嚎叫,如饥饿的野狼,她窜出去,窜进火车刚停下的小镇里。深夜,小镇,更小的车站,不过路标一般,只有一个穿制服的人,疑惑地看着她。
是!我是怪物!
奔逃!向远处奔逃!月微寒,经受不住她这无可摆脱的凄惨。空眠,不能。我不能离开你,可是,你在哪里。
陌生的小镇令她一阵心悸。
深夜,且黑夜,人们早已入睡,毫无街景。一片死寂。路灯,少得如同严冬蚊蝇。孤身,在漆黑的小镇。
有男人,迎着她,穿着破烂,眼神淫荡可怖。刹那之间,恐惧噬遍全身。怎么,怎么会这样。
逃跑!用尽全力!男人不发声,拼力来追。倘若,倘若被他得到。她闭上双眼,耳中轰鸣,双腿发软,男人伸手,魔爪及肩,她被摁倒,才想到呼喊,口被粗大的手掌堵住,生不如死,不过如此。
挣扎,疯了似的挣扎。撕扯,疯了似的撕扯。直到耳边的叫声越来越焦急。“墨汐,是我,别怕,没事了。”
像是一束光明,意识逐渐清醒。先是审视自身,衣衫全好,再看对方,有些惊恐。“怎么是你?你怎知我在这里?”再看身旁,男人已被打到,昏迷,砖石在不远处。
他抱起她颤抖不止的身体,“没事了,墨汐,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我要回去。”她有气无力。
他惊异,“既然离开,又为何回去?”
她不语。
“是不是为那个‘空眠’?”他咬牙切齿。
她以为他会立刻摔下她,转身离去。
他恼火,却忍着不肯发作。
秋风无言,秋夜无边。
旅馆,两个房间。
走到他房间门前,举手,不敢敲,想说谢谢,不敢言。重回自己的房间,裹紧薄被。闭上双眼。回去!是的!回去!爱他!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