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工程,全齐唰唰地冲着一个工人来,挺老实的年龄大,老太得意丝丝的,原因她荷包里知道。这老工人糊里糊涂跟着生意来,还高兴着的,还不知那一群卓越的同伙们心里打着鼓儿,嘀咕着要倒霉的,这老头儿。
老工人兢兢业业地干着,干得累时,老太还送茶送毛巾,俨然一对老夫老妻。苏晴就盘算着着老太要怎么整,不用说,老工人下场定是惨字当头,珍妮又开始出去寻食,苏晴就只是奇怪这丫头家里怎么还不找来,真个放心的说法。
果然,周围这一排房子弄好后,老工人就开始说价钱。老太正端着茶水来,那茶水正冒着泡,茶叶还没沉,只是却是新绿样。这茶,怕是要毒死人的。老工人很本分地告诉老太:“大姐,这材料费你买的我装,行了,咱现在做完了,工作费。”老太却端着茶自顾喝着,说着:“那好,这几天真辛苦你了,我给个二两钱,还实惠吧!”老工人愣了,似乎明白着同伴的行为,他真喜欢上了这句“请不要用你的智商来衡量我的行为”,这便是同伴之前对他说的一句实用的话。
“大姐,你看刚来时还没讲价钱,咱还不是为了和气。”老太笑着放下茶水:“你这还不是为了和气着想!”老工人没法地摇摇头,又说道:“本来以为大姐长得这么美丽,心也好,咱想追求来着。”老太听了这句,心里一惊,大喜,那笑简直挤进灵魂。这是阴谋,绝对的阴谋,老太没这口碑吧。看那小样子,定上当。算了,也很是好,那老太吃一次亏多好。
果然,老太羞涩地小声说:“好吧,给你......加半两吧!”果然,睿智的女子莫过于她。老工人最后的样子很好笑,全然不顾他曾经说出要追求的老太,愤然离开,突然意识到什么,冲回来拿钱和工具,二两半,二百五还差不多。
老太还在站着,吃着茶,愣愣地笑。待到晚饭时,珍妮默默归来,看来寻食未果。老太兴奋地准备了一顿大餐,虽然比不上苏晴家的十分之一,但对于老太家是很奢侈的。这老太,是怎么了?中邪了,准没啥好事。
苏晴和珍妮都围坐在桌旁,没有开动,只是心里警惕着提醒自己。老太自顾吃起来,连叫她们吃,说是感谢她们给出的主意。这才放心来,吃动了起来。“其实我老人家也有一段故事。”老太是静静地说着,却听得出她的兴奋。苏晴和珍妮只是默默吃着,从不习惯这个氛围,有点怪。
“我特恨我那群兄弟,他们比捡来的狗还不如!”看老太喜洋丝丝的模样,这句话不那么对口。“我们家就一个女儿,儿子一堆,偏偏我娘还当他们是些宝。我娘挺可怜的,生了一堆,养不起也得顶着干。我爹更不用说,整天在外,做事赚钱,累不累就不知道,只晓得他还挺爱我,总骂那些兄弟畜生,我就喜欢他这么骂!”
说的途中,老太忙跳出戏来嚷着她们吃,也只比刚才多动了几筷子,显得行动非常缓慢。
“后来老头就死了,我娘一个人可怜,要养这一大家子。我爹说是病死的,大部分也归结为累死的。就为那些畜生,我一个人是微不足道的。我娘挺可怜的,兄弟们说是为娘考虑,要抛下我。我立马不干了,抄起凳子就砸,那凳子特小,我又不太敢用力砸,砸坏了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啊,我大概是个赔钱货。”苏晴想着这老太爱用这“特”字,虽然早早领略到了,却没想到用到讲故事里还特有趣,真特。
“我那群兄弟真行,硬是赚了笔钱。一个老实的鞋匠,真的,特厚道。那媒婆不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把我娘和他要凑一块。那家伙,来的时候,兄弟个个干活,烧水的,做饭的,砍柴的,甚至还有洗衣的。我从来没看过他们这么有模样,那鞋匠信了,娶了娘后那兄弟们行,全不干了,尽花钱。这鞋匠后悔,但也太老实,总觉得人生活一世就死,这么着也是一辈子,就低头屈服了去。看吧,这些畜生成功把我娘给卖了!”老太气愤愤地起身倒水喝,说起往事,人总是渴得快。
“我这后来的爹也算不上好坏,反正认坑,对我好些,大概是,我是唯一的女孩子。有一次那些畜生特好心地叫上了我,一起去玩,我当时特想玩,真的,我几乎从没一起玩过。可现在我才发觉我反应太慢了,娘就是这样给卖的。我当时没说,我娘不要再嫁,那些兄弟特懂事,天天围着娘说啊劝啊,成功包办。我特怀疑这些畜生还是不是人!”老太再喝了一口水,苏晴指指她面前的饭,老太就先吃了几口,就不动了。她还没能转移目标,珍妮似乎挺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盼着她继续说。
“我一兄弟给了我一根糖葫芦,那可贵了,我欢喜得不放下。可我忘了那人是其中最坏最畜生的一个,我糖才刚刚抓稳,一个人就抓住了它,要抢。谁抢我葫芦,我可不要,以前想有能吃上一特想吃的,死了也值,就死命地不给。那家伙,是傻子,别看穿的挺好的,可说话那劲儿,特惹人痛心。我后来才知道,那糖葫芦就是那畜牲从这傻子手里抢的。真是让我想不到,这傻子要我。”这让苏晴珍妮比较惊讶,怎么这下子就要了。
“其实是这傻子克父,不晓得是那个破算命的,说他要娶童养媳,才能解除灾难。这家人有钱,找那女孩好找,可不是不愿意,多半是那傻子不愿意不喜欢。这回兄弟们不知从哪听来的,说这傻子家没辙,只能想出贴榜招媳妇,成了后重金赏。这兄弟们行,用上这招,这傻子还真赖上我了!”苏晴和珍妮面面相视,这老大爷怎么着也算不着傻,顶多一个闲吧!
“我接着说,那兄弟把傻子劝回我家,把我俩关一个房里,妄想生米煮成熟饭。我特想反抗,可杀人这种事儿我也做不出,再说要杀也得第一个杀了那帮畜生。我拿着把剪刀,假装要自杀,那傻子却来抢,那时我真不是故意的,错乱中,把他手给剪了个口子,很长,血在流。我当时吓死了,什么话也不说了,头脑里一片空白,我还在担心,这回我真要死了。那傻子夺过剪刀放下,用布包住伤口,不是很深,包了几层布,才少看见点血。‘没关系,我不会说的。’这特让我意外,这几个动作场景不是傻子都看得出这人特清醒。我当时特感激他,也没想多少,他又说着傻话,但离了我远点,好像是怕我。”她俩还在恍惚,这还象一个傻子正常干出的事儿吗?难道有什么隐情。
“第二天他回去了,送了特多礼来,要娶我。我躲在房里不出门,不去干活,大声哭着闹着,我出来是简直不像个人,我恶狠狠地折磨着我的头发,我几乎没了头发。我后来还是没嫁过去,我跑了,是那个傻子带着我跑的。”看着珍妮疑惑不明白的眼神,苏晴说了句说了句,貌似不经意:“那傻子难道是装的!”老太看着她俩,笑着点了点头。
“是真的,我那时觉得要嫁个傻子,还不如不从娘胎里出来。后来我割腕自杀了,我一遍遍地割我的手腕,但尽量不割重,我该还的要还。可我不能死,我还是盼望奇迹,像那卖火柴的小女孩,是那傻子后来讲给我的一个故事,那傻子带走了我。他不是真傻,他是装,从小被算成克父命,也只能这样装成糊涂活着好,什么都傻别人跟你讲骂你,那都是废话,久而久之就不会再说了。可那一次他想找个人陪他,他要找个不嫌弃他的人。他错了,他以为我不嫌弃他,跟他抢糖,用剪刀自杀而不是杀他,这让我特不明白,但他还是救了我。如果他早说,我或许会嫁过去。可那个时候啥都晚了,他爹死了,笑死人,他家里人不骂他,骂我,骂我更是个克星,还没有嫁他爹就被我克死了。那傻子受不了,跑出来带走了我,两个人远走高飞。他救了我,我那手腕的伤太轻,自己结成了血块,没多久就只剩下印子了。”
“我当时觉得我娘特可怜,要留下来跟那一帮畜生生活。可悲的是,我不仅克死了傻子他爹,还带走了他家的根。他家也奇了怪了,跟我家特相反,儿子生出来就一个,闺女多得像什么似的。我娘还得跟他们周旋,畜生们肯定跑得不见影儿,还好有那鞋匠。不过那鞋匠,也实在可怜,落着我们家。”
“大娘,你说的那傻子该不会是现在那老大爷吧!”“怎么不是,想起来就觉得特行。”老太像样地撮了一下鼻子,把剩下的菜看似漂亮的,捡着吃去了。然后看似喜忧参半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去酝酿情绪了吧。
苏晴和珍妮都自顾扒着饭,食之味杂,心乱。苏晴想,这还是老太第一次不收拾呢!便准备去收拾碗筷,谁知珍妮热心地阻止了苏晴,说是为孩子着想,这还是珍妮第一次要收拾呢!
人世间莫过于感动,在于人们习惯性的事突然逆反。得到的效果当然是不得而知了!
苏晴便呆着愣着,硬是踱步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