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生看儿子说出的松了口,这才放心地把手放开,然后扶着自己的老伴坐到旁边的木凳上,轻声的说道,“我说你就别哭了,如果你不这样,孩子能火吗?”
文义的母亲坐下来,马上停止了哭声,不停的点着头说,“好,我不哭了,唉!儿子,你要记住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往后你会懂的这个道理的。”
文义慢慢的坐在炕沿边上,呼呼地喘着气,刚才因为用力的原因,他的脸都有些发白,这都是因为他平时很少干活锻炼的原因,好半天才静了下来。
在他们撕扯时,爬在门口的大黄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他们在屋子里又是拉又是拽的,吓了一大跳,跳起来,一个高跑到外边去了。
它慌张地跑出去之后,还不停的夹着尾巴向屋里看着,它很怕主人发起火来,向它的身上踹两脚,那样它觉得很划不来呢!所以躲的远远的站在雨中望着。
外边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好象小了一些,因为太静的原因,他们只能听前小小沟里的水渐渐的多了起来,而且还发出了很大的轰响声,欢快的在门前而过。
站在雨中的大黄狗,看到屋子里静了下来,站在雨中感到有些不是味,马上又从院子里转身又折了回来,躲在外屋的门口,低着头在那里抖着身上的水珠。
文义的母亲见儿子这时消停下来,便长长的出了口气,感到好算是把儿子给安抚了下来,看儿子现在身上还是光着的,又回到小屋拿起衣服再次给他披上。
可能是因为起风的原因吧!当母亲把衣服给儿子披上的时候,他感到孩子的身上有些凉凉的,便又唉声叹气地转身走进了屋子,到厨房忙了起来。
胜生把放了一半的被子向坑底下用脚蹬了蹬,然后又回到墙边自己常坐的位置上,拿起烟笸箩卷起一支老旱烟,可能是因为被儿子给气的,手还是抖着。
卷烟的动作,如果在夜里,他就是闭着眼睛都能卷上,可现在这手也不那么麻利了,刚才用力太猛,嘴里一边喘着粗气,好半天才将烟卷好。
他看了看儿子,没有说话,又伸手去把火柴拿了起来,可发抖的手好半天也无法将烟点燃——十五度的灯泡在黑夜来临中显得屋子更加昏暗。
胜生好半天总算划着了火,边吸边思考着看着儿子说道,“别说你还没有吃亏,就算是吃亏,这点小事情又算啥呀!现在,只要我一想起那些死去的战友,其实人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没有必要争东争西的,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你觉不出来什么,可你要是经历过了,就会珍惜眼前的幸福了。”
文义低着头好半天才气哼哼的说道,“一张嘴就是以前的事情,我都听烦了,要知道,现在是新社会,是让大家把日子过好的,而不是受气的。”
胜生骂道,“混小子,你懂个啥呀!如果不是我们这些战友用生命给你换来了这样安静的生活,你能这么安稳的坐在这里说这么没出息的话吗?”
文义被父亲骂的不再吱声了,他觉得现在说什么,父亲也听不进去,他们的思想有些太守旧了,根本就没有共同的语言,那样还惹老人家不高兴。
这时,胜生又看着儿子说道,“不能告呀!他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文义坐在那里点了点头,胜生又接着说道,“可紧紧这样还是不够的,还是不太妥当……”
他的声音随着他的思考越来越大了起来,文义不知道父亲想要说什么,坐在那里看着父亲呆了一会,文义此时也没有了主意,只好又站起来心烦乱的在屋中打着磨磨。
他不知道究竟怎样才是对的?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错在那里了,所以他又竖起耳朵听见父亲在自言自语,便低着头侧着耳朵仔细的听着。
他感到父亲可能现在改变了主意,又想出了更高明整治王立民的新方法,就聚精会神的想知道父亲的高见,也让自己好好的出了心中的这口气。
他现在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父亲的主意上,可等了半天,胜生也没有说出啥来,而是低着头吸着烟,那烟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亮着。
一个烟叶因为纸裹的不算太紧,而且又没有完全燃烧,一下子从那烟中掉了下来,在空中慢慢悠悠地飘落下来,轻轻的落在了父亲光着脚脚面子上。
这时,窗户上的风吹了进来,那风在窗户的缝隙中挤进来后,很有力度,一下子就把父亲脚上飘落的烟灰吹起来,随后又滚到了炕里不动了。
现在文义知道父亲可能是因为考虑问题有些太集中,他已完全失去了知觉,全身心的投入到思考中,任由鼻孔的烟从眼前飘上花白的头发上。
文义知道父亲是一副久经世事的人,如果他有好主意,肯定是非常高明的,怎么说,他老人家也走南闯北过,这点小事情是难不倒他的。
停了好长时间,父亲才扬起他那饱经风霜的长脸,严肃地对站在炕边现在一动不动的儿子说:
“听着!孩子!你不但不能告人家,以后见了面还要主动和人家说话,就象没有发生这件事一样,老人有句俗话:叫恼……恼在心里笑在面,别叫人家给瞧出我们的不满。你想,人家肯定注意着你现在的反应呢!”
他说完之后,还有些不放心,又走到门口对着正在外忙活的老伴嘱咐说:“他妈,你也听好了!你以后见到立民家里的人,要比以前热情些。”
他把话说完后,还没有等老伴回答,又好象想起了什么,马上又说道,“好想他的大儿子的媳妇快要生孩子了,明个捡些鸡蛋送过去。要拣大的,和邻居洪春的老伴一起送过去,可别让人看出咱有意的讨好人家啊!”
文义的母亲拿着抹布擦着手看着胜生应了一声,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又说道,“唉!不管怎么说,孩子以后还要靠着人家呢!这人呀可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了,谁知道啥时候能用得着人家呀!文义他妈,你可听好了?”
“嗳……我知道了。”外屋传来带着颤抖着回答着,胜生这才放心的又回到坑上,看着文义说道,“抓紧回去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
文义就绝得这心里有些不太负气,听父亲又这么说,只好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里去,他看着外边躲在那里睡觉的小鸡,感到很委屈的流出泪来,那咸咸的泪水,顺着那俊美的脸上一对一对的向外掉着,和外边的雨差不多。
他感到郁闷、彷徨、迷惘……
外面的雨现在看起来好象似下非下,只能听见雨点有节奏的叭哒声,泱泱的河水声和洪水奔腾的汹涌声汇集一处,使得这个小山村的夜晚不再那么宁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