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家的楼下,就看到婆婆已经在窗子里往下瞄了,看见我后一下就没影了,我知道她开门去了。上楼来婆婆站在打开的门里等着我,拖鞋也整齐的摆好了,换了鞋我往里走,婆婆紧跟着,我说:“手术很成功,一出手术室剑就醒了”婆婆:“疼吗?”我:“还好,是可以忍受的疼”婆婆很欣慰地说:“那就好,那就好,现在谁看着他呢?”我:“我大哥在照护剑,让我回来告诉你剑手术的情况,今天大哥在医院已经陪了一天”,婆婆点点头,抹眼泪。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去厕所把剑的脏衣服洗了,我回卧室换衣服,婆婆跟了进来,我问:“你还有事吗?”婆婆说:“你换衣服,换完了再说”我换好衣服坐下,婆婆挨着我坐下,拉起我的一只手***着,我有点起鸡皮疙瘩,把手缩了回来。婆婆从来没有这样亲热的待过我,我也很不习惯和她“肌肤相亲”。我们沉默尴尬了很久,婆婆才说:“剑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医生说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那到底还有不有生育呢?”“估计很难了,我打听到的是几乎没可能了”婆婆又沉默了,一会抽泣起来,我也伤感起来,眼泪滴了下来。很久婆婆又说:“你不会离开剑吧?!”不会两个字已经到嘴边我又咽下,心情很复杂的看了一眼婆婆,我说:“剑对我好,我就不离开他,对我不好,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婆婆点点头,连连说:“他会对你好的,他会对你好的”我很想问一句“你会对我好吗?”,可看着伤心的婆婆我心软了,问她吃饭没有?她说担心了一天什么都不想吃。我起身去厨房煮了一点面,一人吃了一点,婆婆还想挨着我坐坐,我说:“明天起我就要24小时照护剑,陪到出院了,今天我想好好睡一下”婆婆点着头出去了,其实我睡不着,心没有随着剑的手术结束而落地,我想一个人静静。
早上赶到医院病房,剑又开始输液了,表情比昨天好多了,我问一夜疼吗?大哥说还好,剑也摇头,我说不相信,他们就一起说:“疼,好疼,叫了一晚上”,看到他们这么齐心合力的骗我,我也笑了。大哥临走说隔一天再来看剑,剑摇手说不用了。我把大哥送到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大哥问:“婆婆反应如何?”我笑了一下,说:“她儿子,那不象割她的肉”大哥说:“剑出这个事,我自私点想法是你以后日子会好过点,你婆婆总要念一下你的好了吧?”我说:“谁知道呢?不希望她对我多好,把以前的坏收敛一点就可以了”。电梯来了,大哥走了,我回到病房,剑问婆婆还好吧,我点点头。看见病房里的家属都出去过早了,我要掀开被子看看剑开刀的地方,剑死死捂住被子不许我看,我说:“看看伤口”他红着脸说:“别看了,别看了”我被他的窘样搞乐了,我笑他:“怎么还成黄花闺女不能看了?”剑说:“我自己都还没有看过呢,我都不知道成啥样了,没心里准备,你别看了”看他这样说,我就不坚持了。中午我在餐馆里端了一罐才鱼汤给剑喝,剑就说太贵了浪费钱,我说人比钱重要,没人怎么来钱,他还是说出院回家去喝吧,我不理他,每餐买一罐汤喂他喝,他喝的心疼死了,我心疼他,他心疼钱,他说我不是疼他是要他命,我笑。
第三天,主刀的医生来换药,我才看到了剑开刀的地方,看到大腿处干了的血斑我眼泪又出来了,医生拿碘酒擦拭伤口和尿管时,剑疼得哼了起来,我不敢看了,闭着眼不停地说:“轻点,轻点,轻点”医生笑了。终于换完了药,剑疼得出了一身汗,我去开水房接了一盆热水来给剑抹澡,在我的坚持下,我把他大腿处的血迹擦了,一盆子血水。收拾干净后,我去找护士要了张纸垫把手术那天垫的一块换掉。旁边一个前几天才开刀的老伯说:“这个东西很贵的”我笑着说:“多贵也有价吧,换干净了人睡着多舒服”,老伯笑起来,对剑说:“你老婆多好啊,我的那个死婆字一听护士说要收钱的,就跑回来要了,要我将究几天,我硬是在血里面躺了一个星期啊,我的命没有钱值钱啊”,老伯的老婆从外面进来听到最后一句,笑着说:“哈哈,和自己儿子告完了状,又和病友告状了,那当然了,什么都没钱值钱,何况你都是个老家伙了,能和人家年轻人比啊?你就自足吧”,老伯“哭”起来,我笑起来,剑也哈哈笑了。可以吃稀饭了,我就买点稀饭拌上才鱼汤给剑吃,剑不吃,说吃了就要上厕所很麻烦的,我说不加强营养伤口怎么能快点好呢?一勺接一勺的喂,剑没法只得一口接一口的吃。
五天后剑可以在床边小站一下了,这天我折着衣服,剑扶着床转悠着,大哥拎着保温桶笑嘻嘻的进来了,剑刚要和大哥打招呼,我的父母走进来,剑一个踉跄差点摔跤,大哥一把扶住了他,剑很窘迫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父母神情温和的走床边要剑坐下。剑还不能坐只能半躺着,我把床摇起来扶着剑躺好,父母在床边坐下对剑说:“只要身体好,其它的都不重要,年轻人思想要开放”,就这一句话,剑一下轻松了许多,回答父母对病情的询问也流利了。父母给了1千元钱,剑不好意思要,大哥连同自己的1千元钱一起塞进了剑的荷包里,说单位不能全报医药费,就当我们给你报余下的部分了,剑说谢谢,父母说说谢谢就是见外了,剑就呵呵傻笑。大哥找护士借了一辆轮椅,推着剑一起去医院旁边的餐馆吃了一顿饭,父母以水代酒祝贺剑痊愈,剑感动的饱含热泪谢谢我们全家。吃完饭,父母要走了就不进病房了,大哥送剑回病房,我被母亲偷偷拉住衣角。等大哥和剑一走远,母亲一把抱住我哭着说:“苦命的姑娘哟”,我也紧紧抱着母亲哭起来。许久,父亲安慰我们:“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人在,日子一样过”,母亲说了和大哥一样的话,希望这件事的发生能让婆婆对我好一点,我说只要剑知道我的好就行,至于婆婆我不做指望的,我进门那一天她就把我当仇人了,要想她改变对我的态度很难了,母亲很气愤的指责我的婆婆是个变态,父亲温和的制止了母亲,要我们学会理解守寡把儿子养大的婆婆。母亲擦拭我的泪水,要我记住人心换人心,要坚持以善待恶,让婆婆感动,我点点头,拉起父母往车站走去。送走父母,我回到病房外站了半天,怕泪痕没有干透,剑看见了影响情绪。
术后两个星期,剑要求出院,医生检查了伤口同意了,我去办理了出院手续,一共花了五千多元钱,清理行李时,剑嘀咕不知道厂里还报不报销医药费?我安慰剑:“不报也没关系,大头都是厂里出了,自己掏小头算什么呢?要是我这样病一下,就得全部自掏腰包”,剑说我不该拿自己打比喻,我笑着说没关系,和病友一一道别后,我们出了病房往大门走去。站在马路上,剑伸了伸胳膊,说在病房里待了这么久闷死了,我笑着要剑伸胳膊的动作小点,别把伤口拉开了,剑也笑了,说自己不是豆腐做的。剑往车站走,我拉住剑招手拦了的士,把剑强行推进出租车里。剑小声对我说坐公交车就可以了,我说还是坐的士坐到楼下,不然看着我们走进巷子,婆婆又要说我不心疼自己男人了,剑用胳膊拱了我一下,我笑。婆婆真的趴在窗户上,看见我们从的士上下来,一撤身就没影了,等我把行李从的士后备箱拿出来,婆婆已经冲到我们面前。婆婆要扶着剑,剑笑着推开了,说自己可以上楼。一些街坊看见了问剑怎么了?我怕婆婆说露了嘴,抢着回答说是去割了阑尾炎的,婆婆和剑连忙应和。回到家,婆婆把剑往卧室里拉,要剑躺下,剑说睡了十几天了,背都睡疼了,婆婆就陪着他站着。我烧了开水把剑的物品烫了烫,算消了个毒,剑跟着看我把物品都拿凉台上去晾着,婆婆也形影不离的跟着,剑笑了问婆婆怎么了?婆婆说十几天没看见了,要好好看看,剑就站着不动让婆婆看,婆婆就盯着看,把剑又看笑了,要婆婆别这样了,搞得他都不好意思了。我忙完了,对剑说:“医生嘱咐的要少坐立和站立的,你还是躺着吧?”。剑往卧室晃去,婆婆跟进去,剑躺下来,婆婆还是紧紧的挨着坐着,看着,眼里全是柔柔的爱怜,就如我的母亲看我的样子,我很诧异婆婆也能这样的温柔。【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