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刚刚得到消息,前几日正德王爷贺知远出现在边镇,他随身仅带了四名侍卫。他们在客栈里碰上几个突厥狂徒闹事,突厥人将掌柜的和一众食客打了,贺知远出手教训了他们一番。”
冷潇雨冷冷的“哼”了一声。
“倒像是他的作风,他总自以为是,武帝赐其封号为“正德王爷”,正德两字他也配?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德高望重的王爷了,他不过是个伪君子,强夺人妻的卑劣小人!”
看到冷潇雨铁青的脸色,下意识紧攥着的拳头,许争心知又勾起了冷潇雨心中的伤痛和恨意来。
“许争,说下去。”
“是,我们的人同边镇上的守备军官有私交,他说下面的巡防小头目报这几人持的是守卫京师安全的司马大将军处下发的通行军牌。”
“噢?”
“但是我们宫内的人传信来,正德王爷已经离京二十余天,我们的人为了打探消息,也探听过司马大将军处的人,司马大将军下发的通行军牌都有记录可查,独独没有去往边镇的,但现在这几人却持有通行军牌来边镇,属下据事推测,能拿到司马将军处所下发的通行军牌,而且又无记录可寻的,定是那正德王爷,也只有他,有这个权利。”
冷潇雨点了点头:“不错。”
“主人,不知这正德王爷跑到这边镇干什么?”
“哼,他的目标不是边镇,他定是来了这漠北草原!”
“他到了这里?”许争有些讶然。
“不错,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避着他,等待时机。看来他还不死心啊,好,任你天大的本事,我就不信你能查到什么?除非我想让你知道!可惜了,知道的消息太晚,否则,我一定要亲自会会这个正德王爷。”
“主人,我得到消息后,亲自去暗中查探边镇上的情况,这几人早已离去,不过按您事前的吩咐,若有贺知远的消息,就将您所说的消息放出去,属下已经差人做了,只是不知有没有效果?”
“不急,他不死心,定会派人再查,只要他来查,就会留意到我们放出去的消息,到时定会给他个大大的惊喜。”冷潇雨脸上一丝阴险的笑。
“还有,宫内的人暗报,前些日子北周的宣帝要赐死那天元大皇后。”
“噢?天元大皇后是杨坚的长女,那杨坚天生龙相,又有雄才伟略,家族势力庞大,看样子这宣帝是要对他动手了。”
“不过她却被内宫太监首领张孝初给救了下来,天元大皇后的母亲哭求宣帝,磕到头破血流满面也无计于事,谁知那张孝初在皇上面前说了几句,宣帝就赦了天元大皇后的死罪。”
“这张孝初怎会平白无故的替杨坚一家解困?”
“属下也是心有疑虑,得知消息后让他们去查实,查出这这张孝初却是忠于正德王爷贺知远的,贺知远曾对他们一家有恩。”
“也就是说张孝初救天元大皇后,解了杨坚一家的困,也是贺知远授意。”冷潇雨沉吟着。
“主人,但这件事是发生在贺知远离京之后,属下有些奇怪,所有迹象都显示这贺知远并没有和杨坚有私交,他怎么会去帮杨坚?”
冷潇雨冷冷的语气:
“这个贺知远老谋深算,他行事一向谨慎,远避结党营私,做事楚汉分明,北周武帝在位时就极其欣赏他,宣帝虽然多疑昏聩,却也是信任和重用贺知远,张孝初能帮这个杨坚,必定是贺知远授命给他,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只怕是这个贺知远早就在观察和留意杨坚了,而且对他颇有好感,所以才会授命人去暗中帮他,他打的什么主意?告诉我们的人,一定要盯紧了贺知远,我要了解他的一切动向。”
许争走后,冷潇雨独自站了一回儿,慢慢回转过头来想要离开,却见天奴正站在自己身后十几步远,冷潇雨身形一晃,已然到了天奴的身前,伸手一记耳光狠狠的甩在天奴的右脸颊上,血立时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冷潇雨怒喝:“混帐东西,你竟敢跟踪我?你在这儿多长时间了?”
“爹,我没有跟踪您,我只是刚刚过来找人,却看到您正站在这里沉思着什么,所以没敢近前打扰。”天奴急急解释说。
冷潇雨盯着他的眼睛,审视着天奴的表情,他看出天奴说的是实话,脸上的怒色方才缓缓的消退了下去。
冷潇雨的声音恢复了以往平静冷漠语气:“你在找什么人?”
“我……我是在找霍大哥,他刚才还在,一眨眼的功夫却没了踪影。”
天奴在宴席周围没有找到阿史那凝佳,所以才往远处寻找,他不知该如何向父亲冷潇雨解释,所以只好说是在找霍不与。
冷潇雨又看了看天奴,“没什么事的话,早点回行帐歇息!”
“是。”看着父亲远去后的身影,天奴抬起手来摸了摸火辣辣的右脸颊,擦去嘴角的血,无奈似的轻呼出了口气。
晚上天奴呆呆的躺在毡帐内的羊毛毯上,手里轻轻的摸着那个绣有“天奴”名字的红色香囊出神,许争进来了,天奴忙将香囊重又放入怀中,坐起了身子。
“争叔叔!”
“这是你父亲让人给你带来的有关近期中原及突厥各地发生的大事时记的书籍,还有几份书画乐谱,你可仔细看。”许争指挥四个护兵将东西搬了进来。
天奴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四个护兵将东西放下后转身退出去了。
“主人嘱我来告知你,主人有事会离开几日,不能陪同摄图参加佗钵可汗率领的行猎,主人本也不欲你去,但佗钵可汗却点了你的名,那个阿史那玷厥心胸狭窄,他忌恨你射飞他的箭之事,定会为难你。主人说,当着佗钵可汗的面前,你决不可锋芒太露,再引起他的猜忌,对你又起杀心,行猎之时,你要处处忍让,决不可再生事端。”
天奴心中一动,到时候阿史那玷厥会陪同去行围打猎,不知阿史那凝佳会不会出现?
“争叔叔,天奴知道爹的意思,天奴定会忍让。”
天奴又看着许争,想了一下又问道:“争叔叔,你可记得乐凝儿?”
许争注视着天奴,“那个女娃儿?真是个很不错女娃儿,可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天奴,怎么突然提起她来了?”
天奴立起身子,眼望着某处,眼前出现了当日的画面。
“争叔叔,当夜乐叔和凝儿出事的时候,没有人听见呼声或是看见什么,只是看到火光后,他(她)们赶了过去灭火才发现凝儿一家出了事!我得知消息赶去的时候,只看到他(她)们所住的毡帐被烧毁,外围全是马蹄印,我也细查看过,那是战马的蹄印,十三匹战马,乐叔身手不弱,但外围却没有打斗的痕迹。估计应该是训练有素的突厥士兵在夜深人静之时突然闯入毡帐,乐叔还来不及反抗就被制住,这些人在离开之前烧毁了整个毡帐。”
许争想了想,“或许他(她)们父女俩得罪了哪个突厥贵族或是将军,才会有此一劫!不过凝儿的父亲只不过是个商人,将北货运来售卖给突厥的牧民,平日里也同普通的牧民一样,放牧打猎为生,应不至于与人结怨!”
天奴摇了摇头:“我想尽办法去查当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查不出任何线索,因为他(她)们的毡帐远离其它的人家,所以没有人看见当夜发生了什么,佗钵可汗的部落我也暗查了个遍,可是也没有他(她)们的踪迹,我现在在想会不会是其它部落的人把乐叔父女俩人带走的?”
“这不太可能,如果有其它部落的突厥兵士到这儿来抓人,一定会触怒佗钵可汗,他们决不敢。天奴,当年那个凝儿失踪后,你消沉了很久,整天不言不语,难道事隔这么多年,你又发现了什么?”
天奴轻轻的摇了摇头,“我自己都理不出个头绪来。”
许争轻叹了声气:“有些事情,不要去想的太多,还是早些休息吧!”
天奴躺了下来,心中想着如何才能再见到阿史那凝佳,她分明就是乐凝儿,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可曾知道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人在思念着她?
当北周朝堂上,宣帝正式宣布禅位于长子宇文衍(时年七岁)时,群臣哗然,只有坐在大殿下侧的正德王爷脸上平静如常(朝堂上宣帝给其设座,以彰显对正德王爷的器重及其不同地位。
正德王爷贺知远扫视着群臣的各色表情,在杨坚的脸上定了下来,杨坚脸上的表情也是一片的安宁,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听着其它朝臣轻声耳语。
“杨坚,你倒是安定的很,果然非池中之物。”正德王爷心中暗想着。
因为宣帝荒淫暴虐,又刚愎自用,朝臣若对他的旨意有所怀疑,谏言或是与之争个对错,都会招致灭族之祸,所以众朝臣不敢上前提出相反的意见,而都看向了正德王爷。
正德王爷做在那儿,却是气定神闲,众朝臣也都按下了心中的疑惑。
宣帝又当朝宣布几件大事:
正德王爷将率军南征,总掌北周军队调动,具有最高指挥权,北周各级将领均受其调遣。
韦孝宽升任上柱国大将军。
上柱国大将军那罗延(杨迁的鲜卑名),兼任杨州总管,不日外调出京城。
正德王爷出征后,国政交于内史上大夫郑译。
退朝后,杨坚心事重重的走出朝堂,他心中喜忧参半,外放为杨州总管,自己的命是保了下来,可是远离朝堂,自己的雄心大志又如何得以施展?
众朝臣出了朝堂,边走边轻声议论着:
“这个韦孝宽升的倒快,这已经是上柱国大将军了。”
“尉迟炯大人,韦将军战功赫赫,封为上柱国大将军也不为过,只能说是皇上知人善用,之前若不是韦将军获知宇文温一族的谋逆行为而提前做了准备,这京城还不知会怎么样?说不定他们杀入皇城都是有可能的!”
尉迟炯“哼”了一声,见杨坚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叫住了他:
“上柱国大将军。”
杨坚收了脚步,看向尉迟炯。
“尉迟大人,有何见教?”
“上柱国大将军,您在朝中也是位高权重,皇上禅位之事,您可早就知道了?”
杨坚淡淡一笑:“尉迟大人,位高权重之词,那罗延可不敢当,只这上柱国大将军的封号,本朝就不下十余人,这不今天皇上又封了一位上柱国大将军,皇上有如此多的重臣相商,禅位一事,那罗延之前确未听皇上说起。”
尉迟炯心中暗暗高兴:“看来皇上待这个杨坚也不过如此,这么大的事儿都未和他提起!”
杨坚回到上国柱大将军府时,其长子杨勇(时任骠骑大将军),三弟杨瓒(时任吏部中大夫),六弟杨锐(时任柱国大将军)已在府中等候。
几个人正在为杨坚的前程担忧之时,婢女来报:“大人,夫人有急事同大人相商,请大人速去内堂。”
去往内堂时,杨坚还在纳闷,自己的夫人很少如此行事,这是何事如此着急?
“夫君可知上次是何人来报的信,留了“杀身之祸皆为祸从口出,举止卑微方能保命”,使夫君躲过了一劫?”独孤伽罗一见到杨坚步入了内堂就急急的说道。
杨坚心中已猜到了八、九分:
“可是内宫太监首领张孝初?”
“正是,夫君,看来你、我所思是一样,张孝初身为内宫太监首领,他在内宫有绝对的实权,他提前获知圣意应不难,当日我反复思量着张孝初能帮我们第一次,定能帮第二次。我今日进宫给天元大皇后请安时见到了张孝初,我用话试探于他,向他言谢,他竟然直接说出了那:“祸杀身之祸皆为祸从口出,举止卑微方能保命。”
杨坚闻言倒有些惊讶了:“他竟然没有否认?”
“不错,他并未否认,只是说他也是忠人之事。”
杨坚急问:“他可说出是何人对我杨坚如此厚爱?”
“夫君,只怕你也想不到,他就是正德王爷贺知远。”
杨坚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过了一会方才说道:
“我明白了,为什么今天皇上突然下旨要外调我去杨州任杨州总管,原来宣帝始终对我不放心,他为人暴虐荒淫,疏于打理朝政,只知纵欲享乐,现禅位于长子宇文衍,宇文衍年幼,他又担心我有不臣之心,所以杀心又起,定是那正德王爷为了保我,提出让我外调做杨州总管,又一次暗中助了我。”
独孤伽罗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夫君,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您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