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草原,佗钵可汗的牙帐前,行猎队伍甚是壮观,佗钵可汗率一干“小可汗”和一众部落首领贵族,马嘶声声,狼头大旗随风猎猎飘扬。
千金公主也换上了狩猎穿戴的戎装,娴熟的骑马风姿,整个人看上去是英姿飒爽,女中豪杰的模样。
佗钵可汗心情大好,他看着身旁的既娇媚又飒爽的千金公主,甚是欢喜。
一干“小可汗”和贵族们也都在暗中互相较着劲儿,骑射有如战争,此次骑射表面上虽是娱乐,但也是展现自己部落实力的时候,所以各部落首领们旗下的将军和士兵也都是擦拳磨掌,跃跃欲试,准备在各自的主子面前一展伸手。
阿史那摄图和史拔图汗将军对视了一眼,这次行猎,是在众部落贵族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赢得众部落首领的尊重和叹服的机会。
长孙晟在此次的射猎中展示了其非凡的骑射技能,精准程度确实堪称一流,众人叹服不已。
佗钵可汗一直让长孙晟跟着自己身旁,其子阿史那庵逻紧随其后,看到长孙晟抬手一箭就射翻远处正在拼命逃窜的一只狐狸,佗钵可汗看向阿史那庵逻:
“一个中原人竟然如此精于骑射,你等自小就生活在马背上,骑马射猎如同吃饭睡觉一般的平常,却比不过一个中原的送亲副使,不感到羞愧吗?既然长孙副使会多留些时日,你们需向其多多请教。”
天奴座下的“赤烈”看到这种行猎的大场面,兴奋不已,它的好战性又给激了起来,它扬颈甩蹄,准备撒开了欢儿夺个头筹,天奴一手牵着马缰绳,一手轻轻的摸着它的背鬃,示意它稳住,这一路跑来,天奴都控制着“赤烈”的速度,只是跟在阿史那摄图和几位将军的身后,尽力避免引起它人的注意力,“赤烈”虽然不解,但依旧忠诚的服从天奴的命令,只是跟在后面小跑着。
阿史那玷厥拔马来到天奴的身旁,他看了看天奴马背上空空如也的皮质驮囊,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又拍了拍自己马背上的驮囊,那里面装满了所猎杀的收获品,装不下的,就直接挂在马背上。
“天奴,你的威风哪里去了?你不是神射手吗?连我手下的护兵都多有收获,你天奴的驮囊里却还是空空如也,是不愿出手?还是当着我们一干人的面儿不屑出手?”
天奴淡然一笑:“达头可汗,非是天奴不出手,而是众首领和将军们出手太快,天奴待出手时,猎物已成为它人的囊中物,天奴此时还没有斩获,倒是让达头可汗见笑了。”
史拔图汗将军听到后面两人的对话,拔转马头也过来了,他看了看天奴空空的驮囊,眉头一皱:“我说天奴,就算你是有心相让,那也得人家领情,只怕是你好心相让,人家却不自知。”
“史拔图汗,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技不如人,天奴有意相让于我?”
“达头可汗,这可是您自己说的,我史拔图汗可没讲过这句话!”
“史拔图汗,你出言相讥,还敢推诿狡辩!”
阿史那大逻便和众贵族,将军闻声也过来了,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阿史那大逻便和阿史那摄图,虽然两人都是佗钵可汗兄弟们的儿子,他的两个亲侄子,但阿史那大逻便和阿史那摄图的关系素来不睦,此时阿史那大逻便有意挑动阿史那玷厥和阿史那摄图交恶,所以他在旁幸灾乐祸插言道:
“玷厥,你该感谢摄图,定是他约束过天奴,否则以天奴的身手,还会留有猎物让你我来射?”
天奴心中暗叹了一声: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个大逻便与摄图一向不和,找个机会他就要煽点儿风,点些火儿,不惹出些事来他是不会罢休。”
果然,这个阿史那玷厥火窜上来了,他手中的马鞭远远的指着天奴:
“天奴,你本无资格与我较量,但今天我就给你个机会,我们两人就此比上一比。”
后面乱轰轰的声音,惊动了最前面的佗钵可汗,千金公主,阿史那摄图等人,当佗钵可汗听到士兵来报后面所发生的事情后,他反而笑了,大声说:
“好啊,那就让玷厥和天奴比上一比,我倒要看看,他们两人中哪个更强?阿史温伏将军,去,把两个人叫到我面前。”
天奴和阿史那玷厥骑马来到佗钵可汗的面前,向他行了个礼。
佗钵可汗看上去兴致很高,他摸了摸下巴上浓厚的胡须,粗声说:
“你们两个既然要一试高低,那就当着众部落首领和将军们的面比上一比,决出个胜负来,既然是打猎比试,那今日就不论身份的高低,只管放手一搏,若是敢故意相让,定严惩不贷!胜出者,本汗王则重重有赏。”
阿史那摄图和千金公主同时都轻蹙了一下眉。
长孙晟望向天奴,天奴气定神闲,只是静静的听着。
阿史那玷厥则铁青着脸,冷飕飕的目光瞟着天奴。
佗钵看了看两人,又接着说道:“你们两人的骑射在我们的大草原上都是一流的,寻常的比法很难较出高低,不如咱们就比个不寻常的。”
他抬手指了指前边的天空问两人,“可看见了没有?”
众人都随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什么也没有,连只苍鹰都看不到,大家不知所谓,又同时看向佗钵可汗。
天奴目光如炬,已经注意到正在远处低空中飞着的几个小黑影,是燕雀(类似于燕雀的小鸟),他心中一动:佗钵可汗不会是想让我们箭射这几只可怜的小东西吧?”
阿史那玷厥不解的问佗钵可汗。
“可汗,您让我们看什么?”
“那几只燕雀。”
“燕雀?”
“燕雀虽小,可其灵动性却强,目标也小,你二人以其为目标,骑马快射,而且只能射其头部,先射下的为胜!”
“骑马射燕雀?这倒挺新鲜的,骑马追近了射程太近,无法拉射,骑马距离远了再射箭,目标又小,还要射到头部,确有难度。”众人议论纷纷。
阿史那玷厥不答话,率先催马上前,众人又看向天奴,天奴轻轻抚摸了一下“赤烈”,“赤烈”会意,也一路小跑的向前。
阿史那玷厥从后背取出硬弓,抽出箭来,瞄准着飞行着的那几只小燕雀,燕雀虽小,其灵敏性却强,它会追着飞蛾接连“上窜下跳”飞出几个波浪线来,而且其胆甚小,稍有异动,立时就惊恐的飞窜开,距离远而将其射杀确实有些难度,骑在马上的阿史那玷厥瞄准后迟迟未射出一箭,他的前额有细汗冒出,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一箭必须命中目标。
天奴骑在“赤烈”上,“赤烈”慢跑着,天奴缓缓的抽出一只羽箭来。
长孙晟心中暗自叹息:这天奴有心相认众人,本不欲在人前表现,谁知这阿史那玷厥偏偏“揪”着他不放,不知天奴这一箭如何射?
阿史那玷厥眼睛正瞄着一只目标,跨下的黑色“蹑影”宝马正在奔跑着,突然长声嘶鸣,前腿打着颤,“扑腾”一声沉闷的响声,整个马身失去了平衡,右侧身子已经摔倒在地,若不是阿史那玷厥眼急手快,飞身跃下了马背,就将被倒地的“蹑影”沉重的马身砸断了右腿。
“蹑影”口吐着白沫,四肢轻微的抽搐着。
阿史那玷厥大惊,这匹黑色的“蹑影”是他最心爱的战马,现在忽然这副模样,他是又心惊又心疼。
“玷厥,你的战马刚才不是还精神的很,怎么这会儿却又这副模样?”佗钵可汗疑惑的问阿史那玷厥。
另一边的天奴收了弓,端坐在马背上,回头看着这边的情形。
“这马病的正是时候,也算是解了达头可汗之困了。”后边的阿史那大逻便似笑非笑的声音,他是有意为之,生怕无风起不来浪。
阿史那大逻便的话,立即引来其它人的议论:
“这才跑了多少的路程,怎么就累倒吐了白沫?这匹“蹑影”也是罕见的宝驹,怎如此不堪?”一众人纷纷的发出不解之声。
阿史那玷厥听在耳中,怒火中烧,口里喝道:“骑奴,你给我滚过来。”
一个身着突厥马夫短服饰的人走上前来,却是一张年轻,有着倔强不屈面孔的中原男子。
这个骑奴刚走到阿史那玷厥的面前还未站稳,阿史那玷厥挥手就是一鞭,一条粗粗的血痕立时在其右脸上显现了出来,这个骑奴嘴唇紧闭,怒目瞪视着阿史那玷厥,眼神中似是还有一种不屑的神色。
不远处的天奴冷眼观看着。
“你个下贱的东西,你究竟给我的”蹑影”动了什么手脚?令“蹑影”如此情形?你是有意让我输掉比试,在众人面前丢脸吗?”阿史那玷厥看上去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扬起手中鞭子劈头盖脸的朝着骑奴打了下去。
骑奴还是不言不语,不避不闪,只是瞪视着他,黑色瞳仁里似有一团燃烧着的火,随时就要喷涌而出。
“你个贱奴,不过是个战俘,我的手下败将,我留你一条狗命,也不过是看中你还有些用,还懂些训马技艺,你不但不知感谢我,还敢谋害我的”蹑影”,你个不知死活的贱奴,是我饶了你一条贱命,我既可以让你活,自可以让你死,你还敢这样瞪视着我?说,你到底对“蹑影”做了什么?”阿史那玷厥边怒吼着,边狂抽打着这个骑奴。
骑奴脸上,身上一道道的血痕,他突然怒吼了一声,一把扯住又抽向自己的马鞭,手上一使劲直接将阿史那玷厥拖了过来,抬起一脚,当胸猛踹到阿史那玷厥的胸口上,速度之快令人不妨,阿史那玷厥直接就被踹飞出去五、六步远,跌倒在地。
阿史那玷厥的亲兵们见此情景拔出腰间弯刀,纷纷催马窜上前来,将这个骑奴团团的围住。
他的部下思斤**将军慌忙跑了上来,掺扶起阿史那玷厥,阿史那玷厥猛的将他的手甩到一边,又从嘴中吐出一口血唾沫,愤怒的咆哮着:“杀了他,把他给我剁成肉酱。”
阿史那玷厥所带来的亲身护兵们催马上前,举刀齐齐的砍向骑奴,骑奴脸上毫无畏惧之色,他倒地避开众兵士的刀锋,抬起脚来踢向离自己最近一匹战马的腿,那匹战马应声倒地,骑奴抢上一步,一拳打晕了从马上摔下来的突厥兵,抢过弯刀,又挡开其它人的进攻,双方战在了一起。骑奴突然又打了几声响哨,那些战马纷纷后退,扬蹄甩头,似是不受控制了,骑奴趁机进攻,很快地上又倒下了五、六个突厥兵,个个都被砍伤了腿部,从马上跌了下来。
佗钵可汗震怒,一挥手,又呼拉拉的拥上了众突厥兵,将这个骑奴围了个三层,骑奴手中已又抢过一刀,两手持刀,瞪着一双喷火的豹眼,看着又围上来的突厥兵,知道自己今天是必死无疑,心里想索性一次杀个够,死了也够本儿。
“住手。”
围住骑奴的突厥兵头目刚想再作姿势率先杀入,却听到不远处天奴的一声断喝。
天奴朗声说道:“达头可汗,请留这个骑奴一命,天奴有个不情之请,将此骑奴赐于我。”
长孙晟看着倒在地上的“蹑影”,心中有所动,上前查看其情况。
阿史那玷厥正急着看到这个骑奴被乱刀分尸以解心头之恨,却被天奴凭空打断了,心中恼恨不已。
“留下他的贱命?我让他死他就得死,将他赐给你?你凭什么敢开这个口向我要人?”
“就凭这个。”
天奴说音还未落,双腿一夹马腹,“赤烈”立即飞奔了出去,天奴更不答话,人在马背上,却回首拉弓射箭,一箭飞了去,一只燕雀应声落了地。
众人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