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相信世界上有真正美好的东西的,到现在也一直相信,可只觉又告诉她:美好的东西不在眼前,不在身边的城市里——这里的人都是生活的奴隶,他们发现不了真正的美,所以也就创造不了真正的美,不仅如此,人人还以丑为美,美丑颠倒。有人说:生活在别处,美也是在别处,“别处”是哪里呢?——
也许是在农村。
她对农村的了解仅限于那几次的旅行,却让她坚信她从短暂的农村生活中隐隐感觉到了生活的美、人生的真谛,活在那里,她可以卸去厚厚的伪装,露出真实的自我,无拘无束,真实的世界,真实的感觉,心灵是宁静澄明的,如同一面水镜,思维却行云流水,自然来自然止……。她总想:有一天,也许她就真正的去那里生活,买几间依山傍水的石头房子,带些喜欢的书籍,像农夫一样,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窗前种花屋后栽树,此生平平淡淡快乐快乐……
乡村的那一分安静啊,让兴奋随感觉无限的延伸,使人眩晕。他俩躺在那位热心慈祥的大娘专门为他俩铺好的大木床上,身下是厚厚的松软的草垫,有着轻微的药草香;顶上是交错勾连的木梁和椽子,屋子里全是精工而作,却又厚实的木材家具,雕镂花鸟的窗棂更是古朴典雅,古代的宫殿大约也就如此吧。一时间他俩无言,似一对终于找到幸福平静生活的患难夫妻,虽然激动兴奋,却无半点想结合的欲念——这个“洪水猛兽的家伙”,在这里已经完全被降伏了。他说过,人类的未来最终会回归到这种安静的状态,那时候,城市已经解体,人们不再为了生存而聚集争斗,而是随喜好,和平的分散而居,有的住在深山,有的住在水中,有的住在空中,语言消失了,人与人的交流是用意识,性也消失了,人们用意识的交流就可以取代现在用肉体无法企及的生命的快乐,那才是真正的快乐……
她侧身看着他,听他说话,他柔和的看着房梁,红烛的光晕给了他生命之外的另一层生命。她有一时感觉他刹那间去远了,跌落进一个遥远的祥和之地方,在也找不他不会来;又仿佛刚刚降生,从一个圣洁的国度降生而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和陌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样感觉自己的,有一刻,她真正的体会到了“地老天荒”用意,幸福从她心泉喷涌而出,四下流溢,然后满了整个身躯……她十分真切的感觉到了。
他一下就消失了,从她身边,在一个还没有回转的意识之间,快的让她来不及悲伤。她蒙了,呆了,狠狠地恨,最后,她选择无奈的笑——这是唯一的选择。她怀疑自己遇到了什么——神?鬼?怪?或是个神经病!朋友面前,她说她已经把他光速般的忘记,且感觉不到万分之一丝毫的痛惜,那段时光她随手就扔在了身后,就像扔掉隔夜的半瓶奶,留恋仅仅是一种生理上模糊的回味而已。想不到他玩的是招狠的,阴的,毒的,伤痛随着时间而开的愈烈,她几乎要屈服,不能自拔。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她不停的问自己,是自己奇怪还是人本身就是奇怪的?有些事情是没有答案的,因为它本身就不是个问题。渐渐平复后,她决定从此不再问“为什么”三个字,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为什么”,全是杂乱无章,不可理喻的,你唯一应该有的就是:要么利用它,玩弄它,要么承受它,亦或反抗它,她心凉了——她以为,经此一劫她应该能坐看花开花落了。
对面那个叫陈留生的小男孩,无意间抬头触到了她的目光,他腼腆的冲她笑了笑。她又找到了——就是这样的笑,离去的他的笑,不分时间地点,会突然的冒出来的笑,纯洁的要净化一切,真诚的感天动地,又孱弱的让人要不顾一切的去爱怜呵护。难道他是一个专门来伤害欺骗我的魔鬼?把灵魂又附到这个男孩身上?
她听过灵魂附体的传说,现在,面对眼前的男孩,她心内开始恐惧的相信了,她又仔细的询问他的个人情况,他一一回答,她听着看着他回答,又不太像那人了,她叹息,笑自己神经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