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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县城之旅

想到我们的县城去看看,早已是我梦寐以求的心愿了,总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终不能成行。

今几个同窗好友一起谈论起来,顿有“臭味相投”的意愿,暂商定明天上午8点钟在学校门口集合去县城。我的家里也有一个钟表,但唯恐明天迟到,所以早早的干脆去了邻村的同学家,当晚在他家吃了晚饭。他家里早已用了电,感觉到比我家要亮的多。

我和他们一家人正高谈阔论着学校的见闻,忽然一阵漆黑,停电了。

“怎么回事?老是停电!”同学的母亲满是疑惑。

“咦?邻居的咋亮着呢?”他的父亲指着从邻居院墙里透出的光线说。

我叫上我的同学道:“走,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们两个顺着他家的电线出来,一直瞄到他的邻居家,原来他家的电线是和邻居相联的。我们两个先把总电源关掉,然后又拆掉去同学家的接头处,发现接头严重松动,也没有包扎胶布。我从同学手里要过剪刀,把那接头两端剪去一截儿,拧在一起后用电工胶布里三层外三层地包扎严实,又重新接上电线,推上开关,他家的院子里立即也透出光线来了。

回到屋里,他的母亲甚是高兴,抿着嘴笑了笑说:“没想到阿立还懂得一点电的常识!”我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抿着嘴笑。那一夜,我和我的同学横竖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着,好像身上到处都长满了刺一样的难受。没办法,我们俩轮换着讲故事,开始消磨时间,渐渐地彼此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没有,好像一下子跑到空气里去了,最后只看到窗外漫天的繁星在眨着眼睛,那轮圆月也早已偏西。

夜色越来越浓了,忽然感觉到有点凉意袭身,不觉中赶紧拉着棉被盖了全身,感到阵阵的沁人心脾,眼睛再也睁不开了,视线里的夜空慢慢地模糊了......

偶然听到他母亲叫我们吃饭的声音,才知天已亮,太阳好像快要升起来了。

我们两个在床上拖着懒洋洋的身子就是不肯起床,他的母亲又来催了:“快点儿吧!饭都凉了!”我们两个实在没办法,来不及刷牙,随便洗了一把脸,狼吞虎咽地吃上几口,蹬上自行车就朝着学校驶去。

几个同窗好友早已在校门口等候多时了,看我们到来,有一个戴着电子表的好友很不高兴地说道:“喂!喏!喏!看几点了!——都已经8点半了!”我们几个没再争论什么,赶紧骑上自行车飞也似的朝县城进发。

出了镇上刚开始的一段路坑坑洼洼,时不时的还有深1尺多的大水坑在路上横七竖八地密布着。那是我们这里带有四个轮子的不吃饭的东西用轮子碾过路面造成的。这段路既不是柏油路,又不是小泥路,还是用了几百年的“僵石”路面。——也就是这样的路还是我们镇上到县城的公交线路。

自行车的轮子在上面滚动着,我们却在自行车上跳动着,想再快一些根本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为心脏被震动得快要从胸膛里掉出来了。看着两边绿油油的庄稼地,也一高一低的,好比是电影演出前对焦一样忽上忽下,不一会儿,眼睛也渐渐地花了起来,脑袋也像戴上了孙猴子的紧箍咒了。

有几个同窗有点想“打车”回府的意味,终被我们几个劝住了。大家脸上早已挂满了汗粒,从身上发出的“蒸汽”也散漫在这空气中,在田野的那端,几个依稀的村庄横七竖八地排列着。几个同窗嘴里不住地絮叨着,渐望见不远处已是平坦的柏油路,大家顿时来了不少的力气,伸长了脖子,狠命的向前蹬着自行车,喜悦又在脸上舒展开来。

眨眼间,大家已冲上柏油路,这也是大家第一次看到那黑油油的路面,一阵惊叹,望着两边一望无际的田地,这条路也像是一条黑色的纽带伸向远方。

大家更是兴奋不已,和刚才的颠簸流离相比,简直是另一番的享受,刚才的不畅快早已忘却到九霄云外了,身段也更是伶俐多了,状如小狗,竟“噌噌”地向前拼命地驶去了......

“怎么还不到?我快要睡着了!”我迫不及待地问同行中一个同窗“向导”。

“就快了。”他微笑着回答道。

在蔚蓝的天空下,几个这样熟识的伙伴骑着自行车在马路上前行着,引来了不少路人异样的目光,我们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地前行着,只盼望着县城早一点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正行间,“向导”指着远处灰蒙蒙的一片、南北长约几公里的地方说:“喏!县城就要到了。”大家也好像正口渴间望见了前面有一片梅林似的,踊跃着往前用力地蹬着自行车,那灰蒙蒙的一片愈来愈清晰了,宛如几个大的村庄连在了一起,有几个正在冒着浓浓白烟的地方,估计是我们县城的佼佼企业——赊店酒业了。也许大家在看央视黄金时段时早已忘却了那句“中国人喝中国酒,赊店老酒,天长地久。”朗朗上口的广告词,更也许大家不知道赊店酒业在中国的哪个角落,更也许没有太多的人知道它的历史,更也许......也许大家早已忘却了罢,可那耸入云端的烟囱依旧无忧无虑地冒着那浓浓的白烟,它居高临下,好像在藐视着下面的一切。

也渐闻到酒香的味道了,它弥散在空气中迎面扑来,沁人心脾,好像要陶醉了。偶尔又听到乐器街那清脆的横笛声,宛转,悠扬,这千年的古镇在我们的视野里舒展开来。

还未进入喧闹的城内,马路上到处是不尽的圆点,那是人们在忙碌着走来走去。看到我们几个走过来,格外惹眼;墙上早已挂满了灰尘,风一吹好像要飞下来一般,也只有几座5层的楼房在孤单地矗立着,想再看5层以上的建筑,费尽了眼神,再也没有找到。

偶尔看见一个老大爷在卖豌豆角,我闲着无聊,就走过去问:“大爷,这豌豆角多少钱一斤?”他斜瞥了我一眼,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我说:“多少钱一斤?!你买得起么?!——两块五!”他几乎用尽了他仅剩的一口气说道,马上捂着自己的胸膛厉声地咳了起来,从他嘴里飞出的痰沫落在那豌豆角上。我看了开始怀疑起来:就这样的豌豆角还能放心地吃下去么?!我笑了,那是城里人的事情,我似乎管不着。

一个漂亮的小姐从眼前走了过来,穿着的超短裙差不多也只有几寸长短,上身只穿了一件前露肚皮后露蛮腰的像耍猴子时那猴子才穿的“T”恤衫,身影过后,留给我们的是一阵阵扑鼻的香水味,心情一下子舒畅了许多。

“骚货!”我的一个同窗指着她的背影骂道,还吐了一口唾沫道:“呸!”像她这样衣着打扮的人要是在我们乡下早就被人戳破脊梁骨了。——可是人家城里人那样时髦,前卫,性感......

我们几个像幽灵似的在大街上缓缓前行着,一会儿看看繁华热闹叫卖的人们,一会儿抬眼望着街两旁排列参差不齐又低的可怜的楼房,一会儿又望着上面多角的天空......不禁有些惹眼,一看便知是从乡下来的,不曾见过世面。偶尔有几个人把嘴巴歪向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土老帽!”“乡巴佬!”

我们只顾着前行,也许谁也没有太在意,听起来却感到阵阵的刺痛。

“我们去山陕会馆吧!”我提议道。大家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不多久,“向导”就带我们推着自行车来到山陕会馆的大门前了。

“喂!小青年,要不要进去看一下?”卖票的问我们几个人。

“多少钱一张票?”我问道。

“每位5角。”

我看了一下大家,大家很不以为然:“哼!5角钱够吃一个大烧饼!”他听到我们这么一说,很是扫兴,独自一人拿起报纸看起来了。我们几个围着会馆高高的围墙走了一圈儿,又回到大门前。放眼望去,在正对大门的那座古式木结构楼阁上,“悬鉴楼”三个流金大字的大牌匾清晰可见。

说起这三个字,还有一段令人感叹又感到遗憾的历史呢!

那是清朝慈禧太后时期,一次太后老佛爷南巡经过此处,顿时好奇,不觉中已踱步而入,早被那“钟鼓楼”内的直径约5米的大铁钟给倾倒了,她感叹地说:“中国人到处都在吸食鸦片,我来做一个敲钟人吧!”随后她拿起那支缠着红绫绸带的敲钟锤,敲响了那口钟,响起的钟声在空气中播散出去,荡漾在沉睡的空气中。临走时,她看着悬鉴楼内满是古时豫陕鲁三省商人留下的古诗绝句,尽是一些警示后人的诗篇,不禁感叹道:“后人该觉醒啊!”由于当时没有“悬鉴楼”这块匾的;她随即下令,做一块“悬鉴楼”的大牌匾挂在上面。于是,也就寻到了就近的湖北的一位书法家。

这位书法家甚是高兴,提足了精神,挥笔写下了“悬鉴”两个字,正要写最后一个“楼”字时,他竟然开始沾沾自喜起来了:老佛爷是何等人物?她找我来为这匾题名,我又是何等的风光!——想到这里,他更是提足了所有的力气和自满,刚蘸了毛笔,正欲写最后一个“楼”字,谁知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他由于劲头提的过足,加之兴奋**过度,竟立刻休克死去了。没办法,又找了另外一个书法家模仿他的笔迹把那最后一个“楼”给补了上去。现在看时,总觉得最后的那个“楼”字和前两个字的笔风略有不同,其实就是这个缘故,也绝没有戏弄后人眼睛的半点儿意味。

再有一个故事就是关于此处“春秋楼”的说法。据说刚修建“春秋楼”时,木料什么都备齐了,不多日也建成几十米高了。忽然有一日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他走到众人面前说:“要不要帮忙?”众人看他讨饭的一副模样,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赶他走他又不走,工头被他的死缠烂打搅的实在不耐烦了,就指着一个被废弃的大树根对他说:“你把它砍些楔子来吧!”那老头也不作声,只顾一个人在那废弃的树根上比划着,测量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飘飘然地飘走了,好像一阵风,正如他悄悄地来。那工头看那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心里还暗自骂他:“没用的东西!”狠狠地一脚朝那废弃的树根踢去,谁知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随着他的一脚踢去,只听得“哗”的一声无数个小楔子散落一地,奇形怪状,把它们随意扔给工人们,用到春秋楼上哪个地方都很合适,不大不小,不长不短,不松不紧。众人好奇,后来才知是鲁班木工老鼻祖。后来刘邦和项羽的楚汉之争,穷途末路的项羽一把火把那“春秋楼”给烧掉了......后来的某天,豫陕鲁三省的三个商人汇集于此,晚上也没什么娱乐,话也只有那么几句是有用的;有用的一说完,顿时也都无语了,刹那中,一个鲁人独出心裁地吹嘘道:“我们家乡有座塔,塔顶在那太阳下!”陕人也不甘示弱地吹嘘道:“我们家乡有座山,山的顶峰看不见!”最后我们豫人也不甘落后地吹嘘道:“我们家乡有座春秋楼,一半在云下,一半在云里头!”——鬼才知道古人有没有那种本领造那么高的木结构高楼!还把刘邦、项羽、鲁班也扯了进来,无非就是傍一些名人的肩膀罢了。

县城不是太大,没走多久就要走出去了。眼前呈现一个“T”字形的路口。“向导”指着向西的那条路说:“这是去市里的公路,大约有45公里。”

“45公里?”大家仿佛觉得很远,“咱们家乡离这里才35公里。”

“哦?”大家听后面面相觑起来了,没觉得这么远嘛!太夸张了吧?大家顿时一阵纳闷。猛然间听到身后一家门口一片噪杂声,我们几个又扭转回来,径直朝那里走了过去。原来是在屋内放映录像,片名《西游记》,那可是我至今还在遗憾的一部电视剧!在屋外卖票的那个人看到了我们几个过来,慌忙招呼道:“几个小伙子,要不要看?神话剧连放,《西游记》!”从他嘴角飞出的唾沫直向我们飞来。

“看看吧!”我央求大家道。“向导”说:“先吃了饭再说吧!”于是,我们几个慌忙找了一家烩面馆每人报了一碗烩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哪还顾得上热气腾腾烫不烫嘴唇了!

吃罢烩面,嘴角上觉得好像是挂了厚厚的一层羊油,抹也抹不去,擦又擦不掉。卖票的一看到我们,顿时叫得更疯狂了:“来!来!来!每位两块,不清场!”

这时,只看到满是黑黑的圆圈错踪的排列着,那是拥挤在一起准备看“孙猴子”的人们。早已滴水不漏了,我们几个挤成一团,用力地向前挤去。“别挤!别挤!每人有份儿!来!......”卖票的不断吆喝着,看到在我们前面有一个胖子竖在了那里,好像是一个大石滚,他挪了一下他那弹性的身子,已在他的右半身胖开了一个空隙来,我们几个“哧溜”一声钻过去,径跑到他的前面去了。再回头看时,只看见胖子的嘴里在不停地蠕动着,我的耳朵里早已被那“孙猴子”的吆喝声给震得“咚咚喤喤”了。等我再仔细听时,才发现他在说:“慢点!每人有份儿......”

我们几个哪还管得了这些,身子早已被挤得悬空起来了,脚下好像那“孙猴子”驾着的那块云,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不多时,早已把那个胖子远远地抛在后面了。我们几个买了几张票,从一道只可以勉强横向进去人的门框里挤了进去,正赶上我上次还还没看到的那一集,大家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不觉脊梁上又吐出了无数的汗粒,衬衫也紧贴在身上了,屋内一股浓重的汗臭味扑面而来,我差点儿要晕过去了。

几个同窗在里面看着那奇异的画面,或毛骨悚然,或开怀大笑,或紧绷神经,早已被“孙猴子”的本领给倾倒了。不过,我也喃喃地怪那如来佛:你说你不管好自己国家的大事,来我们大唐来管教一只撒野的“猴子”!这不是没事吃饱了撑着了么?!

慢慢的窗外面暗了下来。戴电子表的那个同窗提醒大家:“咱们该回了!”

大家还有些恋恋不舍,毕竟家乡离县城还有35公里,若是回去太晚的话父母亲会责备的。带着几分遗憾,这次又没看完“孙猴子”的表演,我说道:“又没看完!”“向导”听后笑了笑说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以后?”我的心里不禁一颤,谁知道这“以后”又会是未来的哪天?!外面依旧是等待着观看的蚂蚁似的人群,我们又照例挤了出去,又有一批人挤了进去......

回来的路上,大家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今天的见闻,唯有我一言不发,傻傻地蹬着自行车默默地前行着。“向导”似是看出了我的心事,拧转身子微笑着问道:“还是为那‘孙猴子’的事么?”

我一阵茫然,定眼向四面看了一下,吱唔道:“没......”大家都没作声,车速也越来越慢了下来,这时才感觉到双腿有点不听使唤了,变得僵硬起来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力气了,屁股底下也磨出了几个泡泡来。

夜色愈来愈浓,还好,有一玉盘似的圆月挂在空中为我们照亮回家的路,感到徐徐拂来的空气变得湿润起来了,渐渐地湿润了我们的头发......

经过了那段令人上蹿下跳的路面,总算到家了。父母亲依旧在家门口点着那盏浑身沾满油腻的煤油灯在等我了。

“怎么回来这么晚?”父亲问我。

“看《西游记》了。”我答道。父亲笑吟吟地说:“有那么好看么?”

我无语了。

这时,我偶然抬起头,正看见漫天都是耀眼的繁星,再寻那个熟悉的“猎户座”来,竟再也找不到了。我慌忙问父亲这是怎么回事,他面带倦意地打了个哈欠说道:“等到明年夏天吧!快睡吧......”

我赶忙走进屋里,哪还顾得上脱去衣服,把自己放倒在床上,一下子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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