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班欧阳中都在门口等我,而我每天都会替他挑一些既便宜又好吃的食物,我们喜欢迎着晚风踩着月光回去,公车已经远离我了,我再也不用坐那个既封闭又想吐的公交车了。
这天我看他一直都穿着白衬衣加西裤,感到有点老土,就又自作主张地在家里把白振飞留在这里的衣服打包回去,准备下班时送给他。他们身材差不多,欧阳中应该能穿,反正放在家里也是白放,倒不如送人。
当我把衣服送到他面前时,他已经习惯地接受我给他的一切东西了。他笑了笑:“这次又是什么?”
我把东西放到他手里,然后好像很有道理地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看你每天都穿同一个颜色只想给你改改形象,你的形象提升了,上司看到升职的机会也会高点,还有--异性缘也会好点。”尽管他看来年纪好像不轻,但我认定他没有女朋友,不然他每天这么晚下班,哪有时间陪女朋友。
“谢谢呀!”他说。
我始终不能在他脸上看到他的内心世界,他是惟一一个令我不能一眼穿心的,他语言不多,不拘言笑,恰到好处的礼貌与用词,令我猜不透他是欢喜还是伤悲。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有一份正当的职业,他是好人,这--又是我的直觉。
我忍不住向他透露:“其实我是一名小说作者。”
“哦?”他微笑地看着我,并没有多大的惊喜,像是听到我说我今天领了工资一样平淡。
“你不好奇?”我瞪着眼问到,他的表情令我失望,至少问问我是写什么的也好,怎么可以一个炸弹炸过来,自己当没一回事一样呢?
他问:“是业余还是职业?”
看,这才是人说的话嘛,不像其它人一样一听到我是作者就像个白痴一样问出了什么书,不是所有的作家都出过书的,至少我没出过书。
我微笑着说:“算是职业吧,因为上班才是副业。”我像找到知己一样准备向他涛涛不绝、口若悬河了,我问:“你有兴趣听故事吗?”
“嗯?你打算说故事?”他淡淡地道。
我自顾自地说下去:“也不是啦,只是想让你听听这个剧情好不好,毕竟你不是同行,也许能帮我看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只有一个月时间,实在是太急了,我需要寻求帮助,而我的编辑整天是神龙见头不见尾的,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人,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了,其实我可以问我的同行,但他们一般都比较忙,忙他们自己的书,哪有时间管我呀,这是一个作者本身的悲剧。
他放缓了脚步,装出颇有兴趣地道:“你说来听听。”
我按照我的想法与描述简略地跟他说了一遍,他听完后是久久的沉默,我突然感到有点紧张,我当然希望听到赞赏的声音,但也知道要得到认同必须有一定的功力,而我,始终功力不够,这点我最清楚了,自知知名怎可以没有,汗......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了,不过他只给了我两个字:“幼稚。”
打击,太打击了,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也太不给面子我了吧。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的。也许他不是女生,不喜欢看言情,但也不能太直接呀,我快要倒了,又想听真话与意见,现在听到了承受能力又有限,自找的。我的脸色霎时变得有点苍白,弱弱地问:“真的没有看头?”
“没有什么吸引力。”他平静地说。
我的心忽然冷了起来,一路上不再说话,直到回到家,我的气还没消,我是被自己气到了,我活在梦幻里接受不了现实,难怪每次小白找我都是那么小心翼翼,生怕我受到打击,原来我是这么脆弱的人,想起小白既要做我的编辑又要做我的心理医生,真是太难为他了,想到此我不禁嗤地笑了出来。
狼说如果太计较或情绪波动太大会影响写作,这是真的,在盛怒下我脑袋是会一片空白的,所以,我必须要深呼吸一口气才能镇静下来好好思索下一章的剧情。
拖着有点疲倦的身体进去浴室洗头沐浴,正式工作的一天才刚开开始,我又有想喝咖啡的冲动了,因为只有喝了咖啡我才能填静下来写书,不知为什么今天有点在意欧阳中说的话,直接影响了我的情绪。
坐在电脑前并没有立刻投入工作,而是呆滞地盯着自己的文字,灵魂却不知飘到了哪里,直到QQ滴滴地发出声音才把神游太空的我扯了回来。
平时开始工作时我都习惯地把QQ的声音关了,把所有群屏闭了才开始写作的,今天连这些都忘了。打开信息框一看,发现是另一个编辑给我发来的信息,他叫张进聪,在文化圈有一定资历,大小文化群几乎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我们是在一个出版社的QQ群认识的,开始是我不断找他看我的文,到了后来我们交换过照片以及视频后,基本都是他主动找我了。他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左右,是一个出版社的总编,这点我已经在同行那里得到证实,不过可惜的是,连他这么猛的人也帮不了我,我的书依旧在扑。
这么晚了,他找我有什么事?
我打字回去:张大大,找我有事?
他说:语聊?
夜静如水,这么晚跟一个这么出色的男人聊天,会不会心神荡漾?继而把持不定,走火入魔?我实在没有把握。盯着屏幕上‘语聊’两个字忽然有点不知所措,心莫名其妙地急速跳了起来,虽然是隔着电脑,但却彷佛怕被他听到我不安的心跳声一样,不知该如何接招,所以犹豫着。
我当然不是一个水性扬花的女子,而是碰巧寂寞之际也许会有些许心动,我允许自己在这方面的任性,以及享受这种心跳的频律,就如有时小白也会给我高速心跳频律一样。
见我良久没反应,他打字过来:如果你忙,我明天再找你。
我知道他不会无端端找我的,所以犹豫了半秒后我主动按了通话键戴上耳塞。
他说:“欢欢,你有一本书通过了我们的终审,可是有些细节要你过来商讨,不知你有没有时间?”
我激动地问:“去你那边?”
“是。”
“你在哪?”我脑袋突然出现短路,其实他在哪我是知道的,只不过这句话硬是冲口而出了。
“你知道的。”他在那些低沉地说道。
我晃了晃脑袋想逼自己冷静下来,通过终审意思就是可以出版了,去不去好呢?这消息来得太快、太令人振奋了,我要躺下来好好想想。
我并没有立刻回答去与不去,而是故作填定地轻轻道:“我要考虑一下。”
“好好考虑一下,明天给答复我,我好安排。”
“嗯,明天告诉你。”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临下线前他这么说。
我当然知道机会难得,跟他聊时我已努力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与紧心的心情,尽量让语气平淡化,希望他别看出我的弱点就好了,我是多么希望我的作品能得到别人的认同,特别是出版社的认同。
如果把出书比做十月分娩,那么,这个好消息就等于是说我生了个双胞胎。没想到小白与张进聪同时给了我希望。那本书本来是准备太监的,只是为了读者,我才坚持写下去的。没想到竟会入围。也算是苍天有眼。两本书都被看中了,说明自己的实力还是很强大的。
受到打击深呼吸一口气可以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听到令人振奋的消息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我站起来赤着脚在光滑的地板上无声地来回走着,打开冰箱再关上冰箱......实在太开心了,倒不知该如何宣泄此刻激动的心情。
我又跑到清洁间拿出拖把,把本来已经很干净的地板再拖一遍。此刻是凌晨三点,我在深夜凌晨三点搞卫生,如果有人用望远镜看到我在深夜做这种事情,肯定百份百以为我是神经病。
拖完地我再拿抹布把桌子、椅子以及窗台都擦得干干净净,重新把屋子收拾得一干二净,累得满头大汗的脑袋却依然处在极度亢奋状态,我重新坐在电脑前,此刻才凌晨四点多,以往我的时间是不够用的,现在却发现它走得有点慢,我多么希望现在就天亮,我可以找任何一个睡醒了的人倾诉心中的喜欢。
我要找人商量,询问别人的意见,我要知道他们的看法,这是我一惯的稳重做法。虽然我的心此刻已经飞到了张进聪那边;天知道我有多么想出版、想名成利就,如果真如张进聪所说的那样,那以后我这条文学路就好走多了。这是我一生最大的梦想,眼看就能圆梦了,能不兴奋吗?
我给小白发离线信息:白大人,在吗?在的话应应我。
十分钟后没有回音,知道他还在梦乡,于是我又找展展:展展,在吗?出来聊聊。
展展也不在,要找的人一个都找不到,这种情况我碰过太多了,所以也不会太在意。反正睡也睡不着,也静不下心来好好工作,于是重新走进浴室再打开热水来沐浴,把冰箱的面膜拿出来贴在脸上,务求别太浪费时间也可以借此来闭目养神。
此刻的我是彷徨的,去不去是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当然知道事态有多么严重,所以我必须要找到任何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人,但这些人不包括狼与姐姐,如果告诉他们,他们肯定会反对的。
我除了待在广东还是广东,从来没有去过广东以外的省市,这次一走就去那么远,别说姐姐不放心,狼也一定会尽全力阻止,而去上海也许是我唯一的机会,我不能白白错过。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看到天边旭日初升,我立刻打开衣柜换衣服出门。先到楼下吃早餐,喂饱自己才有力气思索下面的事,饿的心慌慌的容易判断错误。
吃完早餐后我打电话给姐,她还没睡醒。我可以想像她此刻正躺在姐夫的臂弯,穿着雷丝的睡衣半敝着胸口,长长的头发散落枕头四周,而手却搭在姐夫那微突的肚子上,一副极度妖艳的场面。我闭了闭眼,想把这副儿童buyi的场面甩掉。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听,估计是她在临睡前把电话调振机了。我阴险地笑了笑,不会找不到她的,接着拔通她家里的电话,这回她该会从梦中惊醒了吧?
笑意在我嘴边荡开,不过接电话的不是姐姐,而是姐夫,他问:“是小欢呀,这么早?你姐还没睡醒呢。”
我说:“姐夫,劳烦你把她叫醒,我有事找她。”
“有什么事找她?可以跟我说吗?”姐夫人就好,什么事都替姐姐着想,像现在,为了让姐姐多睡一会竟然不忍心叫醒她。
我翻了翻白眼:“姐夫,这是女人之间的事,你就别插脚进来。”
“好吧,你等等。”我听到他放下电话,穿着拖鞋渐渐走远的声音。
不一会,姐浓重的鼻音传了过来:“小欢,找死呀,这么早打过来。”
我笑嘻嘻地道:“姐,借我三千元,我有急事。”不敢问她拿得太多,以往她给的就不少,这次是我开口要的,更不好狮子开大口了。我算过了,扣除坐特价机票的来回那一千元,我还有两千吃喝玩乐。既然好不容易去一趟上海,当然要玩个够了,所以,这些花费是必不可少的,再加上自己银行还剩下的两千元,一共五千,足够了。
如果不是姐夫在旁边,我猜她一定会尖叫的,不过现在也足够她马上清醒过来了,她压低声音道:“臭丫头,一下子要那么多钱干嘛?不会是干什么坏事吧?你怀孕了,拿钱去把孩子打掉?”
有时我特佩服她的,同一个工厂出来的怎么相差就那么大呢?她怎么不往好的方向想,说我是去约会需要钱来置行头,也比去打孩子来得正常吧?再说,我在她心中就这么混蛋吗?跟男人上chuang然后再怀孕?我倒,这是我梁小欢做的事吗?她也太不了解我了,还好意思说是血脉相连。
我彻底被她打败,没好气地道:“你就说借还是不借。”
“噢,还上火了,三千够吗?要么我给你五千?上班之前我把钱打到你帐户。”姐姐到底是姐姐,她是疼我的。
我忽然感动起来,鼻子酸酸地,声音略为沙哑地道:“姐,你对我真好。”
“废什么话,谁叫我是你姐姐。”她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我说:“那谢了呀,钱有拖没欠呀。”
“行了,给我省点花,别跟你姐夫说,这是我私下给你的。”她神秘地道。
“知道了。”我吸了吸鼻子笑了起来。
重新回到家,趴在电脑前再发信息给小白:在吗?有空找找我,我需要你,十分需要!
信息犹如石沉大海,直到早上九点半还不见他回信息。
我的心忽然浮躁起来,再找展展,展展也不在。
十点,张进聪上线,我盯着他的头像十分钟,决定告诉他我会去上海,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打到:张大大。
他道:嗯?
并没有多余的说话,也没有问我去不去上海,我说:我决定了,过去跟你们商讨出版事宜。
他笑道:欢迎,我们的地址是---------电话你知道的,到了上海打电话给我,我抽空去接你。
我心暖暖的:嗯,今天下午的飞机。
他说:好吧,路上小心!
接着是打电话订机票,他们说一个小时内会把机票送上门,我利用这一个小时收拾行装,选了两套衣服与一些日用品,放在那小巧的紫色旅行箱。弄好这一切后,机票也刚好送上门来了。
临出门前我再给小白留言:小白,我今天去上海,另一个编辑张进聪叫我过去的,说我另一本书有望出版,叫我过去商讨一些问题!
按了Enter键后把电脑关掉,转身拿起一把雨伞塞进背包,一个人独闯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