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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智杀金斑虎,巧探银莲洞

两人一夜都未睡好,第二天醒得很晚。聪儿生怕齐林要走,对他说道:“齐哥哥,这深山老林中只有你我二人,哥哥觉得不方便,咱俩都是武林中人,都对官府有血海深仇。如齐哥哥不嫌弃,认我为妹妹好了。咱兄妹俩一起生活,也不妨事了。”齐林一想,觉得这也是个好主意,便高兴地答应了,取了一点泉水,各在指头上刺出几点血来滴进泉水,喝了,算是结拜仪式。说也奇怪,虽说结拜的兄妹,倒也象亲兄妹一般。齐林觉得再与她一起生活,心里踏实得多。伤刚好,他还是每天出外寻找银莲洞,晚上回棚屋吃饭、歇息,心上少了许多隔膜。但是,毕竟不自在,总有点压抑情感的难受滋味。有一天,对聪儿叹道:“世人都想做官,贪求那金银财宝,却不知偏是那官位、钱财把人害了。纵有金山银窟,高官厚禄,若无心上人作伴,没啥味儿。妹妹,我现在倒真想永居此地,远离尘世,找个媳妇,生一对宝贝儿女,种一片苞谷高梁,酿几桶酒,养几只鸡,栽几畦菜,了此终身”。聪儿答道:“幼年随父奔走四方,白日卖艺,夜晚也读几句诗文,大多数忘了,一些警句却还记得。我特别喜欢南宋辛弃疾《水龙吟》里的两句:‘休说鲈鱼堪烩,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意思是说,晋代有个叫张季鹰的,见秋风一吹,突然想到家乡的莼菜、鲈鱼味美,便不想做官了,跑了回去。不想做官没错,但回家只是为了吃鱼,就没意思了;三国时刘备对一个姓许的人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而先生你却只顾买田造屋,贪图一己的安逸,如果你到我家做客,我就自顾睡在那百尺高楼之上,让你睡在地下。说的多来劲!如今荒野千里,百姓遭殃,爹爹惨死在狗官手中,哥哥不思报仇雪恨,却只想呆在这深山老林,生儿育女,养鸡种菜,妹妹这就立即下山,去替哥哥寻个嫂子回来。”齐林笑道:“你急什么?我说的好玩。只怕我比你的雄心还大。依愚兄之见,念念不忘一己之仇也不是好汉,做人就要做闯王爷那样的英雄,敢把皇帝拉下马,在金鸾殿上也坐他几天,方才不虚此生。”聪儿喜道:“难得哥哥有如此胸怀。”

齐林又道:“师祖交给我的重任还未完成,我定要百折不挠,找到此剑。”聪儿道:“这些天哥哥去深山觅宝,妹在家中想:这山峰如此之大,就你一人要找那莲花洞,除非花个十年八年,把整座山峰踏遍,这断断不是良策。”齐林道:“妹妹言之有理,依你之言,又当如何?”聪儿道:“既然银莲剑藏在莲花洞之中,首先就得找到莲花洞。我看这一带山林中缺少洞穴,既有那好的洞穴,其中必有野兽藏身。常言道:人畜一般。人间总是大欺小,强凌弱,这禽兽之间也是如此,既有那好的山洞,必定会被最凶悍的猛兽占据。”

齐林听得津津有味,问道:“依你这样说,莲花洞定被那只老虎占了?”聪儿点头答道:“我猜想大概如此。如要找到莲花洞,首先得找到那老虎。这倒不难,听到虎啸,辨认虎爪、虎屎等痕迹,都能找到它。关键是如何对付这只凶兽。”齐林沉思半晌道:“可惜我虽有一点拳脚上的功夫,到底缺乏武松的神勇。”聪儿道:“就算你有武松之勇,去和那野兽拼命,也是一个大大的蠢才。人为万物之灵,贵在多用脑,少使蛮力,扬长避短,方能稳操胜券。”齐林急忙请教那妙计,聪儿笑道:“计谋还未想出来,你好好侍候我几天,待我想一个妙着来。”齐林听了喜不自胜,恨不能在聪儿脸上亲一口。

一连几天,齐林出外打猎,聪儿折了一些树枝,坐在家里冥思苦想,左右摆弄,终于做出一个四不象的玩意。随后,又到附近集市上买来一些粗细不一的钢丝和小刀,照着树枝设计的东西做好,小心异异地蒙上一只野兔皮,摆在家门口。这天,齐林打猎回家,见一只野兔躺在棚屋门口前,就用脚去踩。聪儿忙叫:“小心!”齐林停住脚,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听她笑道:“你先拿一根木棍使劲按这只野兔。”齐林便取过一根粗树枝,用劲按这只兔子,只听“嘣”地一响,兔子的肚皮突然被撑满,象灌足了气一般,几把锋利的小刀成幅射状刺破兔皮。那兔子便成了一只“铁刺猬”。他使劲按那些小刀,小刀动也不动。齐林问:“这是个啥玩意?”聪儿向他低声如此这般说了一通,齐林大喜。

几乎等不得天亮,两人就起了床,上白莲峰去寻找那猛虎的爪迹。不出聪儿所料,不到两天就找到了。他俩沿着这虎爪的痕迹小心向前探寻,透过一带矮矮的灌木丛,果然见到一个状如白莲花苞的山洞,不由得大喜过望。他俩不知此时猛虎是否出洞,不敢贸然进洞察看,又轻手轻脚在洞的周围探测,发现东边半里远处,有个五尺方圆、垂直向下、深约丈余的陷阱。聪儿连声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便和齐林一道,在附近搬来十几块大石头,零乱地放在陷阱周围。

他俩又在连花洞附近,爬上一棵大树,耐心地注视洞口,一直等到午后,才见那猛兽懒洋洋渡出洞来,打着哈欠,伸伸懒腰,然后大吼一声,向西边走去。他俩发现栖身的这棵大树也在抖动,不由得相视一笑,伸伸舌头。

一连几天,他俩都蹲在这棵树上观察,发觉老虎出洞的时间大体相同。

于是,这天一大早,他俩趁猛虎还在熟睡之机,在莲花洞口放了一小块香喷喷的兔肉。又每隔三五步,再放一块,一直放到那陷阱附近,才搁下那只蒙上了兔皮的“铁刺猬”,他俩则爬上陷阱近旁的一棵树上静静等待。

午后,那猛虎一出洞,就闻到一股异香,找到那小块兔肉吃了,又闻到前边的香味,边走边吃,来到陷阱附近,发现一只野兔,张口就咬,只听“嘣”地一声,那张开的嘴巴被“铁刺猬”撑住,咬又咬不下,吞也吞不进,吐也吐不出来,急得大吼大跳,锋锐的利爪在地上刨出一道道半尺深的槽。这时,齐林使出他发暗器的本事,一挥手,一包石灰朝那猛兽的眼睛打去。噗地散开,老虎迷了眼,看不见东西,更是发疯般地狂跳。齐林跃下大树,绕到陷阱对面,隔着陷阱大叫一声,那猛虎听见人声,带着疯狂的仇恨朝齐林冲来,扑通一声,前爪腾空,栽进陷阱。齐林抱起石块就往里面猛砸,聪儿也来相帮,直到石头填满陷阱,过了一会儿,那猛兽便没了声音。

这就是聪儿设下的妙计,由三步组成:第一步:“引蛇出洞”,第二步:“诱鱼上钩”,第三步:“请君入瓮”,那猛虎纵有天大的蛮力,也逃不脱这精心设计的圈套。

两人吐了一口长气,坐在那填满陷井的石头上歇息。聪儿擦掉齐林额上的汗水,齐林无力地依偎在聪儿的身上,两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坐了许久,两人又吃了点干粮,恢复了气力,把那只死虎从陷阱中弄出,砍一根树枝,抬了回去。

两人剥了虎皮,用树枝撑开阴干;又把虎肉切成肉条,用盐腌了,挂在树枝上晒;再收拾虎骨,准备以后换取粮食,衣物,忙了足足两天。

第三天,两人睡足吃饱,精力无比充沛,兴高采烈,拿了兵器、松明、火石、火纸,带足干粮,直抵莲花洞。

两人进得洞来,只觉腥臭刺鼻,忙用打火石引燃火纸,点燃松明,各处细瞧,只见地面铺有茅草,还有一些虎毛、虎屎。洞约两丈见方,四方皆是陡直平整的石壁,哪有地方搁置什么“银莲剑”?齐林不禁垂头丧气,失望之极。聪儿对着一面石壁细看,叫道:“看!这是什么?”两人举起松明,照那石壁,只见上面镌刻着一首诗: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齐林道:“这白莲师祖真有闲情逸志,在此不见人迹的洞壁上题诗,谁能看见?可能也正因为他老人家神神道道的,银莲剑才至今未被人发现!”聪儿默不作声,只是反复观察这首诗,见“黄鹂”两字写得比别的字稍大一点。她一个劲地苦思,半晌,惊喜地叫一声:“快找,这山洞里哪儿有黄泥,就从哪儿下手。”齐林道:“这洞里哪来的黄鹂鸟?要说有,妹妹就是一只。”“蠢才!不是黄鹂鸟,而是黄泥巴!”齐林苦笑一声,做个鬼脸,举起松明四下照,只见四壁和顶部都是石头,使用砍刀拨开地上茅草,突然高兴地叫:“这里果然有黄泥!”

只见洞内的一个角落,铺有三尺见方的两块黄泥。“挖!”聪儿叫一声,两人一齐动手,用砍刀,匕首挖土,一会儿,就挖掉了这两团黄泥,横隔在黄泥中间的是一块石头,两人没费大力就将它移开了,现出一根横木,用刀插,木质非常松脆,原来已腐烂了。齐林笑道:“大概这就是‘脆柳’了。或者当初埋下时,真是‘翠柳’,过了这些年,就‘脆’了。”两人取出朽木,发现一个仅容一人穿过的小洞,里面漆黑一团。

齐林道:“让我先进去瞧瞧”,说罢就要往下跳,聪儿忙拉住他,拣起一块石头朝洞口垂直扔下,只听“咚”地一声,撞击了什么,接着就是“嗖嗖嗖”三支利箭的声音,碰到洞内的石壁后落下。齐林不禁惊叫一声,待要下去,又犹豫了。聪儿道:“这下没事了,只管放心下去。”说毕,自己先从洞口跳下,齐林随之跳了下去。

举起松明一照,见洞内杂石遍布,四周、洞顶全是犬牙交错的石棱。聪儿瞧瞧洞顶,上面有一行整齐的石棱突出,仿佛“一行白鹭”在天空飞翔。这洞正好两人来高,聪儿对齐林道:“蹲下,让我站在你的肩上探探虚实。”齐林蹲下,聪儿站在他的肩上,朝那行“白鹭”摸去,摸到最后一块突出的石头,用匕首使劲地敲打,未听出任何异响,举松明照,也无任何异常形状,便跳了下来。

两人仔细琢磨这“一行白鹭上青天”,一根松明已快烧完,又换了一支。齐林突然猛拍大腿,叫道:“有了!”忙取松明照地面,只见地面的碎石上,有一条白色石块组成的曲线,如果不细看,真发觉不了。齐林笑道:“这就是‘一行白鹭’。”聪儿道:“哥哥好象突然变乖了。”齐林道:“妹将黄鹂解作‘黄泥’,我将白鹭解作‘白路”,还不是妹妹教乖的?”两人开怀大笑。聪儿道:“怎么‘上青天’呢?”两人再瞧这“白路”的顶端,有一块平整的圆石,圆石旁边有块不规则的大石头。琢磨了一会,齐林又叫一声:“得了!”聪儿笑道:“你又‘得了’什么?”齐林道:“俗言道:‘天圆地方’嘛!那块圆石就代表‘天’,往那块圆石上一站,就是‘上青天’。”聪儿道:“等等,圆石旁边的那块石头是干嘛的?”齐林想了一会,摇摇头。聪儿道:“也许那圆石上一经站人,就会牵动机关,弄不好出现危险。于是旁边放了一块石头,以石代人,把旁边的石头搬上圆石,也就是‘上青天’了。”齐林道:“有理,让咱试试。”便将那块不规则的大石头往圆石上一放,果然“轰隆”一声,两块石头齐齐往下掉落,地面上又现出一个圆洞。

齐林接受上次的教训,又拣起一块石头,往洞里扔,聪儿忘情地笑道:“蠢才!蠢才!刚才两块巨石已掉下,还试什么?你道那暗道机关有重复的么?”齐林一拍后脑勺道:“这脑瓜刚才开了一点窍,这下又闭住了。”两人又是一阵笑,先后向洞里跳了下去。

再换一根松明。呀!想不到这个洞竟然如此之美。可能是鬼斧神工,设计了这个美丽的溶洞。洞中漂亮的石钟乳,形成各种各样的景象:有的如白猿献果,有的如巨鲸喷泉;乍看到春笋出土,又见那冬梅怒放;这儿是云横秦岭,那边是雪拥蓝关;一堆堆浑如白玉,一团团美似水晶,奇形异状,堪称大观。齐林道:“妈妈的,这个洞如果放进襄阳城,由老子把门,可赚一大笔钱。”聪儿道:“那狗官们还不把你给抢了?”齐林狠狠地哼了一声:“对!还是找银莲剑要紧,杀掉那些狗官。”

两人再琢磨,“窗含西岭千秋雪”这句诗里有什么名堂。想谐音字,什么结果也没有。聪儿道:“谐音已用了两次,还照原样想,又是十足的蠢才了。布置暗道机关的祖师爷聪明之极,如用兵打仗一样,虚虚实实,奇奇正正,变化万端,得想别的方法。”两人又想了片刻,聪儿忽问:“哪边是西?”齐林仔细想了想,指着山洞的一侧道:“这方是西。”说罢就走向西壁,果见这边有钟乳石作山岭状。齐林仔细辨认其中有无异常处。聪儿则反向而行,走到东边,举松明照洞壁,见壁上有一方形石块,用匕首往上面敲,发出空洞声响,忙叫:“就是这里了。”齐林听了,急走过来。两人用力推那石块,石块突然向后旋转开去,细看,原来是一扇厚重的石门。齐林笑道:“好一个窗户,还有窗门。不过,这窗户怎么按在东壁上呢?又一想,拍拍脑袋道:“对了!‘窗含西岭’,是说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西岭,并非窗户就安装在西岭上。祖师爷到底比俺高明。”

齐林率先翻过石窗,见里边又有一洞,只听洞底哗哗水响,举松明一照,这边洞穴狭窄,脚下是一条暗河,水流甚急,倘若硬往下跳,定会被水流卷走,有生命之虞。沿河道朝前看,一丈多远处,有一只乌黑的小舟,搁在“岸”上。齐林让聪儿稍稍等候,纵身一跳,轻轻落到岸边,见那小舟涂满桐油,木质尚且坚硬,不觉叹道:“祖师爷想的也真周到,怕年深月久,徒儿来取宝时,小舟已腐烂,便用桐油涂了一遍又一遍,用以防腐。”这分明告诉他:还应琢磨“门泊东吴万里船”的意思。想来此洞中不会藏宝,须乘“万里船”去寻。于是将小舟推入河流中,舟中备有两根木棍,将舟一撑,小舟就向石窗这边流来,聪儿纵身下跳,齐林将她拦腰抱住。小舟急速向前冲,齐林突然按下聪儿的头,原来小舟正通过一低矮的隧洞,倘若动作稍迟一步,定会在洞口的岩石上碰得头破血流。两人举着火把,在小河中穿行。隧洞七拐八弯,它的四周,尽是尖利的石块,稍不留神,就会身受皮肉之苦。两人用木棍控制小舟的方向和速度,左躲右闪,好不紧张!

大约漂流了两里路远,流速突然减缓,小舟进入一个高约一丈,方圆数十丈的大洞穴之中,两人顿感眼前一亮,只见洞中全是积水,形成一个小小的“湖泊”,沿“湖”四周仅有两步来宽的“湖岸”,洞顶上有个拳头大的孔穴,一道光线从外边射进,所以洞中即使不用松明,也依稀可以辨物,聪儿道:“银莲宝剑藏于此洞,必定无疑了。”两人把小舟拴在湖岸的一块岩石上,登上岸,沿湖四周搜寻,走了两圈,均未发现异状。齐林笑道:“这祖师爷真他妈邪门!不知他还要耍什么花招!”聪儿沉思片刻,望了望洞顶的那个孔穴,见它正好在湖岸的顶上方,于是说道:“随我来!”两人走到孔穴下边,聪儿又站到齐林肩上,透过这孔穴仔细向外观察了一番,从齐林肩上跳下,指着一壁道:“那是西壁,集中精力仔细搜寻。”齐林不解地望着她,聪儿笑道:“傻瓜,那‘门泊东吴万里船’,说明‘门’正好面对着‘东’吴来船的方向,换言之,‘门户’的方面应是西方。”齐林又问:“这隧洞七拐八弯,不知换了多少次方向,你咋知道那是西壁?”聪儿道:“刚才我透过那孔穴朝外看,正好见到了一根树杆、一条树枝和枝上挂的几个野果。如今是秋季,树杆南面的野草茂密,南边的树皮较为光洁,北边的较粗糙;那野果树朝南的一面结果多,并且向南的半边染色浓,向北的那半侧相反。判别了南北,则东西也就随之确定了。”齐林笑道:“妹妹果真是‘聪儿’,聪慧之至!我以后若有个女儿,象妹妹一样聪明就好了。”聪儿啐道:“真不要鼻子!八字没一撇,就想女儿了!什么聪慧不聪慧,到这深山老林中呆的时间比你长,留了一点心罢了。”

两人边说边笑,来到西壁仔细察看,果然见到洞壁正中的顶端,有一砖头大的石块似经人工琢磨,较为光洁。聪儿又站在齐林的肩上,把那块石头使劲一搬,移动了,随之取出扔下,见里面有个方形的小洞,探手进去,掏出一个长形的木匣,心中大喜。两人兴高采烈地打开木匣,只见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小包。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一层,两层,三层,最终露出了一件物品,齐林一看,“啊呀”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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