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登时撂下脸来,【甲戌侧批:我也要恼。】说道:“二哥哥,你说什么?”
黛玉的撂下脸来,想必又是一副美图。看看这称呼“二哥哥”,这也可以再次说明,书中的称呼也是很关键的了。平常和好的时候,黛玉都是直接称宝玉为“宝玉”的,足见那亲近。而以严肃的“二哥哥“作为称呼,则是黛玉恼了。所以,新版中在前边多次改动称呼就是不对了,在宝黛初见此,把“宝玉”改为“宝二爷”,在周瑞家的看望宝钗时,改“宝兄弟”为“宝二爷”。这些都是不恰当的。
“宝玉笑道:“我何尝说什么。”黛玉便哭道:“如今新兴的,外头听了村话来。。。”宝玉的笑没了,黛玉的哭也没了。新版中省却好多人物的哭和笑等等其它表达情感的表情。说出的话,总是毫无知觉的,没一点情感色彩在里面。这个,不若八七版的好。八七版的很好地注意了人物的这些细微的表情,并且表现的很好。
正说着,只见袭人走来说道:“快回去穿衣服,老爷叫你呢。”【庚辰眉批:若无如此文字收拾二玉,写颦无非至再哭恸哭,玉只以赔尽小心软求漫恳,二人一笑而止。且书内若此亦多多矣,未免有犯雷同之病。故用险句结住,使二玉心中不得不将现事抛却,各怀一惊心意,再作下文。壬午孟夏,雨窗。畸笏。】
可见,我前边所说的不差了。宝黛之间的矛盾开始的方式不尽相同,连结束也是不相同的,一点也不雷同。这是曹雪芹的细心之处,不然,若以相同的方式来写宝黛之间的矛盾,那就写的没玩没了了。那也就不是《红楼梦》了。
转过大厅,宝玉心里还自狐疑,只听墙角边一阵呵呵大笑,回头看时,见是薛蟠拍着手跳了出来,笑道:【甲戌侧批:如此戏弄,非呆兄无人。欲释二玉,非此戏弄不能立解,勿得泛泛看过。不知作者胸中有多少丘壑。】【庚辰侧批:非呆兄行不出此等戏弄,但作者有多少丘壑在胸中,写来酷肖。】“
为什么又省却这么多的文字情节了?薛蟠这次请宝玉喝酒,是为明天作铺垫,并且其中提到的几个人物,也都是草蛇灰线,绵延千里的。
【庚辰眉批:紫英豪侠小文三段,是为金闺间色之文,壬午雨窗。】【庚辰眉批:写倪二、紫英、湘莲、玉菡侠文,皆各得传真写照之笔。丁亥夏。畸笏叟。】【庚辰眉批:惜“卫若兰射圃”文字无稿。叹叹!丁亥夏。笏叟。】
冯紫英笑道:“从那一遭把仇都尉的儿子打伤了,我就记了再不怄气,如何又挥拳?这个脸上,是前日打围,在铁网山教兔鹘捎一翅膀。”【庚辰侧批:如何着想?新奇字样。】
刚才冯紫英提到的铁网山,是红学研究中,特别是刘心武先生的研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地方。与清朝皇帝围猎有关。也与清朝的政治有关(有一次围猎期间,破获了一起针对乾隆的刺杀案,这是乾隆早期的一件政治大事)
紫英道:“可不是家父去,我没法儿,去罢了。难道我闲疯了,咱们几个人吃酒听唱的不乐,寻那个苦恼去?这一次,大不幸之中又大幸。”【甲戌侧批:似又伏一大事样,英侠人累累如是,令人猜摹。】
这难道是曹雪芹含沙射影地在说那次“行刺”事件?或者,是与原著中故事情节发展有关的某一大事?
谁知晴雯和碧痕正拌了嘴,没好气,忽见宝钗来了,那晴雯正把气移在宝钗身上,【庚辰眉批:晴雯迁怒是常事耳,写钗、颦二卿身上,与踢袭人之文,令人与何处设想着笔?丁亥夏。畸笏叟。】正在院内抱怨说:“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甲戌侧批:犯宝钗如此写法。】叫我们三更半夜的不得睡觉!”【甲戌侧批:指明人则暗写。】
晴雯生气,却是为后面冒犯黛玉,不给黛玉开门作引子。试想,若晴雯没生气,能不给黛玉开门么?那黛玉能不进来怡红院么?那后面的情节能出来么?
因为晴雯一个生气,后面,冒犯黛玉就成了自然的事了,黛玉受了委屈,后面又惹出一大段文字来。
林黛玉素知丫头们的情性,他们彼此顽耍惯了,恐怕院内的丫头没听真是他的声音,只当是别的丫头们来了,所以不开门,因而又高声说道:“是我,还不开么?”晴雯偏生还没听出来,【甲戌侧批:想黛玉高声亦不过你我平常说话一样耳,况晴雯素昔浮躁多气之人,如何辨得出?此刻须得批书人唱“大江东去”的喉咙,嚷着“是我林黛玉叫门”方可。又想若开了门,如何有后面很多好字样好文章,看官者意为是否?】、
为何下雨了?待会儿黛玉如何回去?不会被淋湿么?原文中何处有下雨的说明?难道是因为拍摄的时候突然下了雨?
下个雨的台词都能这么多!“下雨啦”“二爷真的下雨啦”“宝姐姐快来看啊下雨了”“来了来了,哎呀,真的下雨了”这胡乱加进去个下雨的情节,原来还有这么多作用?都引出这么多话来!这些话都是些废话!
前面,探宝钗之后,宝黛回来的时候,不是下雪了么?瞧那宝玉开心的?还在雪中起舞了!一个天气,都能这么作文章!原文中何尝这么写过,新版的却偏要胡乱地添加进来。
林黛玉心中益发动了气,左思右想,忽然想起了早起的事来:“必竟是宝玉恼我要告他的原故。但只我何尝告你了,你也打听打听,就恼我到这步田地。你今儿不叫我进来,难道明儿就不见面了!”越想越伤感,也不顾苍苔露冷,花径风寒,独立墙角边花阴之下,悲悲戚戚呜咽起来。【甲戌侧批:可怜杀!可疼杀!余亦泪下。】
真的可怜了黛玉!宝玉宝钗在院内赏雨抒怀,黛玉在院外涕如雨下,难道,那下的雨是黛玉的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