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汉乐府》仍记载着那滚烫的誓言: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情已却,泪未休,自长流。
泪水诉说着曾经的誓言多么旦旦,只是,再多的泪水也挽回不了那逝去的情了。
山盟虽在,情已成空。
还是那首《寄生草》说的好: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既然前边已经有了黛玉来瞧瞧宝玉湘云谈话的情节了,后边就再没这个必要在旁白中又加上这么一句“方才与湘云私谈他也听见了”。这跟那个袭人家去她家人商量要赎她的那个情节是一样的,重复了!二者之间只要一个便可。
宝玉为何就走了呢?剧中没说清楚,看原文“细想自己原为他二人,怕生隙恼,方在中调和,不想并未调和成功,反已落了两处的贬谤。正合着前日所看《南华经》上,有“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又曰“山木自寇,【庚辰双行夹批:按原注:“山木,漆树也。精脉自出,岂人所使之?故云‘自寇’,言自相戕贼也。”】源泉自盗”等语。因此越想越无趣。再细想来,目下不过这两个人,尚未应酬妥协,将来犹欲为何?
这其中有一节很长的批语,细细想了很久,还是把它摘录于下:
【庚辰双行夹批:源泉味甘,然后人争取之,自寻干涸也,亦如山木意,皆寓人智能聪明多知之害也。前文无心云看《南华经》,不过袭人等恼时,无聊之甚,偶以释闷耳。殊不知用于今日,大解悟大觉迷之功甚矣。市徒见此必云:前日看的是外篇《胠箧》,如何今日又知若许篇?然则彼时只曾看外篇数语乎?想其理,自然默默看过几篇,适至外篇,故偶触其机,方续之也。若云只看了那几句便续,则宝玉彼时之心是有意续《庄子》,并非释闷时偶续之也。且更有见前所续,则曰续的不通,更可笑矣。试思宝玉虽愚,岂有安心立意与庄叟争衡哉?且宝玉有生以来,此身此心为诸女儿应酬不暇,眼前多少现成有益之事尚无暇去做,岂忽然要分心于腐言糟粕之中哉?可知除闺阁之外,并无一事是宝玉立意作出来的。大则天地阴阳,小则功名荣枯,以及吟篇琢句,皆是随分触情。偶得之,不喜;失之,不悲。若当作有心,谬矣。只看大观园题咏之文,已算平生得意之句得意之事矣,然亦总不见再吟一句,再题一事,据此可见矣。然后可知前夜是无心顺手拈了一本《庄子》在手,且酒兴醮醮,芳愁默默,顺手不计工拙,草草一续也。若使顺手拈一本近时鼓词,或如“钟无艳赴会,齐太子走国”等草野风邪之传,必亦续之矣。观者试看此批,然后谓余不谬。所以可恨者,彼夜却不曾拈了《山门》一出传奇。若使《山门》在案,彼时拈着,又不知于《寄生草》后续出何等超凡入圣大觉大悟诸语录来。黛玉一生是聪明所误,宝玉是多事所误。多事者,情之事也,非世事也。多情曰多事,亦宗《庄》笔而来,盖余亦偏矣,可笑。阿凤是机心所误,宝钗是博识所误,湘云是自爱所误,袭人是好胜所误,皆不能跳出庄叟言外,悲亦甚矣。再笔。】
这段对于理解宝玉是有很大帮助的。我的观点是,不懂宝玉的人,不会懂得黛玉。不懂得黛玉的人,所以就不喜欢黛玉了。若真的懂了黛玉,懂得她的心,懂得她的人,我相信,没人会再去在意她的那些所谓小缺点的,之所以用了个“所谓“二字,是因为,如果真懂得了黛玉,就不会认为那些是缺点和毛病,相反,会认为,黛玉的那些所谓小心眼多愁多泪猜忌心重等等”毛病“都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文字的苍白无力是很容易显现出来的。即使真懂得了宝玉,黛玉,也不一定能把这些所谓的“懂得”完全写出来。我们不是作者,也不是与作者关系那么密切的评书人,我们只是以自己的眼光来看这宝玉黛玉,自然也就只能形成我们心中宝黛的形象和特点。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只能在自己心里面去“懂”(作动词用)宝玉黛玉。并且,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
所以,看整部《红楼梦》,也是只能自己去尝试理解,听别人说的如何如何,那没用的。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部属于他们自己的《红楼梦》,每个人心中也都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宝玉黛玉。
【庚辰双行夹批:颦儿云“与你何干”,宝玉如此一回则曰“与我何干”可也。口虽未出,心已悟矣,但恐不常耳。若常存此念,无此一部书矣。看他下文如何转折。】
林黛玉见他去了,便知回思无趣,赌气去了,一言也不曾发,不禁自己越发添了气,【庚辰双行夹批:只此一句又勾起波浪。去则去,来则来,又何气哉?总是断不了这根孽肠,忘不了这个祸害,既无而又有也。】
黛玉是多心所误!然而,若不多心,则又不是黛玉了。这就是一个轮回的悲剧所在。
宝玉冷笑道:“他还不还,管谁什么相干。”【庚辰双行夹批:大奇大神之文。此“相干”之语仍是近文与颦儿之语之“相干”也。上文未说,终存于心,却于宝钗身上发泄。素厚者唯颦、云,今为彼等尚存此心,况于素不契者有不直言者乎?情理笔墨,无不尽矣。】
“我恼他,与你何干?他得罪了我,又与你何干?”
两个“相干”说出来,看是无情之语,却甚是有情至情之语。
宝玉道:“什么是‘大家彼此’!他们有‘大家彼此’,我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庚辰双行夹批:拍案叫好!当此一发,西方诸佛亦来听此棒喝,参此语录。】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宝玉悟了?
你证我证,心证意证。
是无有证,斯可云证。
无可云证,是立足境。【蒙双行夹批:已悟已觉。是好偈矣。宝玉悟禅亦由情,读书亦由情,读《庄》亦由情。可笑。】
写毕,自虽解悟,又恐人看此不解,【庚辰双行夹批:自悟则自了,又何用人亦解哉?此正是犹未正觉大悟也。】因此亦填一支《寄生草》,也写在偈后。【庚辰双行夹批:此处亦续《寄生草》。余前批云不曾见续,今却见之,是意外之幸也。盖前夜《庄子》是道悟,此日是禅悟,天花散漫之文也。】
恐人看不明白,正是尚未大悟。大悟之人,谁还在乎有没有人懂有没有人理解?
黛玉看了,知是宝玉一时感忿而作,不觉可笑可叹,【庚辰双行夹批:是个善知觉。何不趁此大家一解,齐证上乘,甘心堕落迷津哉?】便向袭人道:“作的是玩意儿,无甚关系。”【庚辰双行夹批:黛玉说“无关系”,将来必无关系。余正恐颦、玉从此一悟则无妙文可看矣。不想颦儿视之为漠然,更曰“无关系”,可知宝玉不能悟也。余心稍慰。盖宝玉一生行为,颦知最确,故余闻语则信而又信,不必宝玉而后证之方信也,余云恐他二人一悟则无妙文可看,然欲为开我怀,为醒我目,却愿他二人永堕迷津,生出孽障,余心甚不公矣。世云损人利己者,余此愿是矣。试思之,可发一笑。今自呈于此,亦可为后人一笑,以助茶前酒后之兴耳。而今后天地间岂不又添一趣谈乎?凡书皆以趣谈读去,其理自明,其趣自得矣。】
若宝玉真的从此就大侧大悟了,那后文就真的没好戏可看了。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悟了的话,那后文又何须来个“悬崖撒手”呢?
王国维先生在《红楼梦》评论里说,宝玉是因为自身痛苦,而有所悟,而后出家,得以解脱的。惜春是因看及他人痛苦,而有所悟,而后出家得以解脱。我认为世间没有真正的解脱,有人说出家和自杀都是一种解脱,我不这么认为。出家其实是放弃继续寻找解脱的机会和途径,以一种消极的态度来对待解脱,即以认为自身得到了解脱而拒绝再去寻求解脱。自杀则更不是解脱了,自杀是一种逃避,对于解脱来说,不存在于一个人的形体意识是否真实存在之上,自杀其实是逃避了去寻求解脱,活着的时候没有得到解脱,死了也只是放弃了和逃避了去继续寻求解脱。这些都是消极的。
其实,人本不必去寻求什么解脱。
问:人为什么要寻求解脱?就是因为人们认为解脱了,就没有痛苦了。所以,从实质上来说,人们寻求解脱,乃是寻求脱离痛苦。那么,痛苦又跟什么有关呢?或者,痛苦是怎么产生的呢?痛苦来源于欲望得不到满足。痛苦都是从单个的具体的事情中产生,然后汇集起来的。因为这件事没达到自己的欲望所要求的那样,痛苦之情便产生了,但是,如果,我对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欲望或者说欲望很少呢?那么,很明显的,若对这件事根本就没有欲望,那么,这件事不论怎样,都与我无关,都不会引起我的半点不自在,痛苦也就无从而来了。如果我对这件事所抱的欲望很少,那么,即使这件事不怎样,那么,对我的影响也绝没有我对这件事抱有极大欲望的影响那么大,即使产生形成了痛苦,那也只是很少一部分的痛苦,或者说是一种低层次的不充分的痛苦。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寻求解脱的目的是为了脱离痛苦,而痛苦又跟个人欲望的强烈与否有关,因此,脱离痛苦的本质要求,便是从控制个人的欲望开始。为什么不消灭欲望?欲望是无法消灭的?即使一个人什么也不要,但只要他还想继续活着下去,那么,他就会有活着的欲望,如果一个人想去死,想死了以后一了百了,那么,他也还是会有死的欲望的,即使他人的形体不在了,但是,那种欲望就消失了吗?那种欲望只是少了人的形体作为它存在的寄托而已,即使人的形体不存在了,也并不意味着这种欲望也就消失了。而只能说,这种欲望失去了它的寄托之物,成了纯粹的再也不能依靠形成欲望这个本人去完成它的纯意识了。意识并不会因为人的不存在而消失,(我指的是已经产生的意识,尚未产生的意识自然不可能从没有人的形体作为寄托的地方——凭空产生的。)那么,痛苦又可不可以彻底脱离呢?我认为,不可以。因为欲望是不可消灭的,有欲望就必有会因之得不到满足而产生的痛苦,那么,可以得到完全满足的欲望是否可以存在呢?人对一件事情的满足与否来作个评价时,往往都是从一时的需要出发的,现在认为得到满足的,将来并不会这么相同地认为。因为我们无法把握我们将来的思维,所以,我们便不能说某种欲望能够得到完全的满足,既然欲望得不到完全的满足,那么痛苦的产生将是必然的。也因此,就论证了我上面所说的“痛苦不可以彻底脱离”。
最后,我的结论便是,人类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解脱。现在所存在的那些所谓的“解脱”都是一种人的意识的虚幻的产物,即都是人自己所说出来的,是不可信的。人也没有必要去追求那不可得到的东西---解脱。相反,我们只需从解脱的本质目的出发---减少痛苦即可。所以,我们所应真正追求的便不是解脱,而是脱离痛苦,又因为痛苦不可脱离,所以便也只能追求减少痛苦。而减少痛苦的唯一方法便是----控制欲望。痛苦减少的程度与欲望得到控制的程度成正比。欲望控制得越严,也即欲望越少,痛苦也就越少。
所以,所有关于解脱,痛苦问题的讨论,归根结底都要归到欲望这个问题上。关于欲望的主要问题便是----控制欲望。其实,从这里也可以发现,佛家中的清心寡欲,其实也就是控制欲望,正因为佛家讲究清心寡欲,欲望少,因之而产生的痛苦也少,所以,也就导致了他们误认为的脱离了痛苦得到了解脱。
湘云是黛玉拿了字帖回去的那天就看了,宝钗才是第二天才看的。而剧中旁白却说湘云宝钗一同第二天看的,试问,有可能么?黛玉湘云住在一起,难不成黛玉拿回了字帖,还要先瞒着湘云一天?第二天才给她与宝钗一同看?新版的应该是忘了湘云黛玉住在一起这个事实。
宝钗看其词【庚辰双行夹批:出自宝钗目中,正是大关键处。】曰:
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肆行无碍凭来去。茫茫着甚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从前碌碌却因何,到如今回头试想真无趣!【庚辰双行夹批:看此一曲,试思作者当日发愿不作此书,却立意要作传奇,则又不知有如何词曲矣。】
这首词读起来很上口,“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似乎是间接地责怪了宝钗湘云了。
原文“说着,(宝钗)便撕了个粉碎,递与丫头们说:“快烧了罢”。那张字帖是烧了的,但剧中黛玉竟然还拿在手上一路走一路看。请问,黛玉他们的这点记性都没有?还需要拿着看才记得?可否记得宝黛共读《西厢记》记时黛玉说的一句:你说你会过目成诵,难道我就不能一目十行么?难道黛玉能够一目十行,就不能够过目成诵么?这些都是些小细节,如果是不小心出差错,倒还可,若是故意出这样的差错,那真的难以原谅了。
一进来,黛玉便笑道:“宝玉,我问你:至贵者是‘宝’,至坚者是‘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庚辰双行夹批:拍案叫绝!大和尚来答此机锋,想亦不能答也。非颦儿,第二人无此灵心慧性也。】
感觉新版中他们说话时就是在背台词,没带点感情色彩!这是由于演技不够造成的。在看原著的时候,书中人物的形象都是很生动的,每个人说的那些话语,那些语气,都能在人的脑中惟妙惟肖地浮现出来。
原文“黛玉笑道:”彼时不能答,就算输了,这会子答上了也不为出奇。只是以后再不许谈禅了。连我们两个所知所能的,你还不知不能呢,还去参禅呢。”
新版为何删去这句?这句话才引出宝玉那句“谁又参禅,不过一时顽话罢了”。新版的在删除字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话语的前后连贯性。没有读懂每句话的潜台词。很多时候,看原著的时候,不能够只看这话语的表层意思,应当把这些话语结合人物的性格特点和所处的话语环境来理解。曹雪芹的高明之处,就在于,话语之中,总是隐藏着许多的隐含意思,有时候,一心几用,一笔多多处写,写出来的句子或许只有一句,但是,却是好几层意思蕴含在其中。伏线往往也就是这样设下的。
另外,新版的在删除话语情节时,太过于注重物理式的机械删除了。往往是一三五保留,二四六删除,这个在后面很多情节上都有体现。比如后面的,贾母宴请大观园时的行令。而话语的机械式删除则就更多了。
删除和改动,这是新版对原著的最大冒犯之处。新版的在很多地方都弄得面目全非了。
自己想了一想:”原来他们比我的知觉在先,尚未解悟,我如今何必自寻苦恼。“【庚辰眉批:前以《庄子》为引,故偶继之。又借颦儿诗一鄙驳,兼不写着落,以为瞒过看官矣。此回用若许曲折,仍用老庄引出一偈来,再续一《寄生草》,可为大觉大悟矣。以之上承果位,以后无书可作矣。却又作黛玉一问机锋,又续偈言二句,并用宝钗讲五祖六祖问答二实偈子,使宝玉无言可答,仍将一大善知识,始终跌不出警幻幻榜中,作下回若干书。真有机心游龙不测之势,安得不叫绝?且历来不说中万写不到者。己卯冬夜。】
猜灯谜的过程原文简简单单几个字就概括完了,新版又是特写大写!总是喜欢在小处作文章,大处却避而不见,这是新版的软伤。
连把猜完的灯谜写在纸上,扔进那盘子里都能慢吞吞地来拍摄,这样的情节根本就不是重要的,于整个情节的展开也没有什么帮助,该注重的应该是在整个情节中处于支点作用的那些。
“怎么不见兰儿啊?”,但贾政说的是“怎么不见兰哥”!虽然意思差不多,指的都是同一个人,但是,何必要改呢?不该难道真的不行么?“兰哥”,这才是贾政作为一个严父的应有称呼嘛!
剧中说:娘娘赏赐诗筒六个?茶筅六个?原文并没说是六个,而是“每人一个宫制诗筒,【庚辰双行夹批:诗筒,身边所佩之物,以待偶成之句草录暂收之,其归至窗前不致有忘也。或茜牙成,或琢香屑,或以绫素为之不一,想来奇特事,从不知也。】一柄茶筅,【庚辰双行夹批:破竹如帚,以净茶具之积也。二物极微极雅。】独迎春、贾环二人未得”。我们计算一下,宝钗,宝玉,黛玉,湘云,迎春,探春,惜春,贾兰,贾环,共九个人!迎春贾环二人未猜着,没得,其余七人,应该是七个诗筒!至于六个茶筅?我看的版本的是说只有一个,或许不同的《红楼梦》版本在这个地方弄错了?但,诗筒却是六个,是没错的。我们从这六个诗筒来分析。以六为总数。
等等。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了!本来娘娘赏赐的时候,贾环贾兰都在的,而贾政不在,但是,新版中把这个情节给移到后面去了,所以,当贾政问道“怎么不见兰哥”的时候,只有八个人了,所以,出了迎春贾环之外,是六个!
可是,原文中元春赏赐的确实是每人一个,七个的!
就因为新版的随便地移动情节的顺序,所以,漏掉了一个人!冤屈了元春。
新版中总是喜欢乱移动故事情节的顺序,把前面的情节移到后面来,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和错误!再说了,原本,贾环出丑(是指他不仅猜不出灯谜,自己制造的灯谜也如此粗俗))是在贾政不在的时候,现在却是当着贾政的面出丑了!这属于相当不给赵姨娘面子!抹黑兰哥了。
总之,新版的这个地方弄的很不应该。
原文“往常间只有宝玉长谈阔论,今日贾政在这里,便惟有唯唯而已。【庚辰双行夹批:写宝玉如此。非世家曾经严父之训者,断写不出此一句。】余者湘云虽系闺阁弱女,却素喜谈论,今日贾政在席,也自缄口禁言。【庚辰双行夹批:非世家经明训者,断不知此一句。写湘云如此。】黛玉本性懒与人共,原不肯多语。【庚辰双行夹批:黛玉如此。与人多话则不肯,何得与宝玉话更多哉?】宝钗原不妄言轻动,便此时亦是坦然自若。【庚辰双行夹批:瞧他写宝钗,真是又曾经严父慈母之明训,又是世府千金,自己又天性从礼合节,前三人之长并归一身。前三人向有捏作之态,故唯宝钗一人作坦然自若,亦不见逾规越矩也。】故此一席虽是家常取乐,反见拘束不乐。【庚辰双行夹批:非世家公子断写不及此。想近时之家,纵其儿女哭笑索饮,长者反以为乐,其理不法,何如是耶!】贾母亦知因贾政一人在此所致之故,【庚辰双行夹批:这一句又明补出贾母亦是世家明训之千金也,不然断想不及此。】酒过三巡,便撵贾政去歇息。”。新版的竟把这个省却,特别是最后一句“酒过三巡,便撵贾政去歇息”省却,我问你,那贾政那番话“忙陪笑道:“今日原听见老太太这里大设春灯雅谜,故也备了彩礼酒席,特来入会。何疼孙子孙女之心,便不略赐以儿子半点?”如何而来?!把原因删去,却留下个孤单的结果。这就弄的那结果成了无因之果了。
因为贾政在席,大家都不怎么说话,宝玉怕贾政不敢说,其他人也都不愿意说,所以这席上显得冷清,但贾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她要把贾政“赶”出去!所以,才有贾政的那番话!一个是原因,一个是原因引起的结果,新版只顾乱删,却忘了马克思的因果辩证法,去掉原因,单讲结果了!不该!
“那也是要领赏的喽”,说话加个“喽”,这是贾政的所为?而且是在儿女媳妇丫鬟面前,贾政本是个极其严肃的人!新版何必乱加上什么语气词干啥?!原文怎么没有?!新版中的语气词确实是太多了。很多时候,就因为加了个语气词,把话语的意思味道全改变了。加语气词时我们现在人说话的常有习惯,但是,古人说话都是很简洁的。并且,曹雪芹在安排这些话语时,都考虑了它们的语境和与之相符的人物的性格形象的。新版的,语气词加的太多了。感觉不好。
贾母出的灯谜哪去了?“猴子身轻站树梢。【庚辰双行夹批:所谓“树倒猢狲散”是也。】”。贾政故意猜错贾母的谜语,然后“罚”了很多东西给贾母,这是贾政在引贾母高兴发笑!何必删去?另外,贾母的这个灯谜,看后边的批语,“树倒猢狲散”是句讖语,是隐着贾府的命运的,这些早在前面几回中,书中就已经有说明了。
在一个大情节里面删去小的情节,这是新版的一贯的毛病,前面已经多处有此体现了!而且,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情节中,新版却总是喜欢大做文章!这也是新版的毛病!
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
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庚辰双行夹批:此元春之谜。才得侥幸,奈寿不长,可悲哉!】
每一个谜语都是讖语,都预示着他们的未来。元春谜语的谜底是炮竹,正适合她这个皇妃身份。可惜,“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命不长!如划过天际的流星般,只有瞬间的美丽灿烂。
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
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同。【庚辰双行夹批:此迎春一生遭际,惜不得其夫何!】
中山狼,无情兽!迎春的判词“子系中山狼”子系和起来便是孙的繁体字,这表明迎春的丈夫孙绍祖是个无情兽,最后,迎春出家才一年,就被他给折磨死了。“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迎春的灯谜谜底是算盘。
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
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庚辰双行夹批:此探春远适之谶也。使此人不远去,将来事败,诸子孙不致流散也,悲哉伤哉!】
探春的灯谜谜底是风筝。“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探春远嫁是个悲剧。“莫向东风怨别离”,“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黛玉《唐多令》
前身色相总无成,不听菱歌听佛经。【庚辰眉批:此后破失,系再补。】
莫道此生沉黑海,性中自有大光明。【庚辰双行夹批:此惜春为尼之谶也。公府千金至缁衣乞食,宁不悲夫!】
惜春灯谜的谜底是海灯。暗示她最后出家。在周瑞家的送宫花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暗示了,惜春与智能儿开玩笑说将来也剃了头发作尼子去,可惜,在新版中直接就把这个情节给删去了。
想起了,历史上另一个有名的女人,唐朝薛涛。她八岁的时候,父亲试她才华,以“咏梧桐”为题,口占“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薛涛续答曰“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迎南北,送往来?什么兆头?妓女!后来,果然,薛涛成了官妓。那也可以看做是薛涛自己的讖语。
【庚辰:此回未成而芹逝矣,叹叹!丁亥夏。笏叟。】
这是二十二回后的批语,由此也可得出,曹雪芹写《红楼梦》不是一回一回按次序来写的,但是,这能成为新版扰乱原著中情节顺序的理由么?!
【蒙回末总评:作者倍菩提心,捉笔现身说法,每于言外警人再三再四。而读者但以小说古词目之,则大罪过。其先以庄子为引,己曲句作醒悟之语,以警觉世人。犹恐不入,再以灯谜试伸致意,自解自叹,以不成寐,为言其用心之切之诚。读者忍不留心而慢忽之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