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钻出隧道的那一刻,车厢内一阵骚动。接下来,是你来我往的亢奋的搭讪闲扯声。车厢的过道里,开始有人走动。来往穿梭的人群,每一张脸都带着幸福满足灿烂的笑容。穿越了黑暗,重见了光明。在他们的心里,是不是有一种重生的感觉?白雨桐不得而知。但是她似乎是重生了一次。
随着火车的前行,空气中混和着的槐树花香是越来越浓郁了。淡蓝色的车窗窗帘,象海上一面鼓动着的帆,随风起伏。白雨桐起身,挽起窗帘向外望去。
青山绵延,绿树成阴。眼前的景致,白雨桐觉得,只有用苏轼的那首《题西林寺壁》才能表达得淋漓尽致: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生在此山中。
白雨桐也去过很多有山有水的地方。但是,那些地方因为掺杂了人为的因素,附加了很多人造的景致,即使还留存着一些天然的奇峰险景、苍松翠柏、奇花异草、玉带飞流,给人的感觉,也是象画一样,精美,但缺乏生动和灵气,不再能激动人心。
当山涧里那条宽宽的玉带撞入白雨桐的视野时,白雨桐心里那潭沉寂了很久的死水,重新泛起了波澜。此情此景,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文字功底是多么的匮乏,她只能借用李白的‘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沓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来表达此时的她,与当时的李白所共有的感触。
列车播音员的广播声,在旅客的嘈杂声中突兀地响起。白雨桐静心倾听,却还是没有听出什么内容。直到火车减缓了前行的速度,她才猜测着:大概是到了某一站了。过道中,拿着大包小包朝车厢口方向走去的旅客,也大致印证了白雨桐的猜测。为了核实列车减速的原因,白雨桐面带微笑地向邻铺的女人打听道:
“大姐,是到站了吗?”
“是的,这是个小站。你是坐到哪里下的?”女人转动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打量着白雨桐。
“就在这里下。”白雨桐收拾好电脑,拿了行礼架的背包,背上肩,笑着对打量着她的女人说:“我买的是到终点站的票,我下车了,这床铺就空下来了,你可以睡到这个床铺上来,两个人睡一张床,怪挤的。”
“大妹子,谢谢你啊!”女人扭转了身子,抱起自己床铺上的一堆杂物放到白雨桐的床铺上。水灵灵的眼睛却一直没有停止过对白雨桐的打量。这让准备离开的白雨桐有点不自在。
“大姐,我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白雨桐问女人。女人眨巴了几下眼睛,唐突地问道:“你爱人,你爱人他家就住在这附近啊?”
白雨桐忘记了她宣泄情绪时说的话,淡笑着随口‘嗯’了一声,朝车厢口走去。
“这女子真奇怪!刚才还‘唏哩哗啦’哭着说她爱人死了。这会儿,又跟没事的人儿一样。”白雨桐听出是邻铺女人的声音,也领会着女人刚才为什么那样打量着她。
“莫不是因为受不了打击,神经出了毛病吧?极标致的一个人儿,遇上这种事,越是让人觉得可怜的。”接话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要不说‘红颜薄命’呢?漂亮的女人,大多命都不好。还是长得象你们这样好,长寿!”男人的话,引来了一阵哄笑,也引来了一阵谩骂和骚动。
善良的人们!单纯的人们!可爱的人们!白雨桐想冲着身后摆摆手,以示她的安然无事。但这种行为,通常会给人一种轻浮、不尊重的嫌疑。她的手在举与不举之间挣扎了几翻,最终伸进了口袋,摸出振动着的手机。
是林安妮打来电话。白雨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雨桐,你还好吧?”林安妮依然惯持着她心直口快、话不留心的风格:“你现在在哪里?今天一大早,你妈就打电话给我了;凌总刚才也找过我;还没出凌总办公室的门,你爸又打电话给我了。雨桐,或许,他们的行为,在无意中有伤害到你,并且让你觉得是不可原谅的。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们其实都很关心你。而且,刚才,我从凌总那儿听说了一些事-------”
林安妮话没说完,缓慢前行了一阵的火车终于停了下来。乘务员打开了车门,乘客开始有秩序地向前移动,检票下车。
“行了,安妮。我要下车了,以后再联系吧。”白雨桐匆匆地撂给了白雨桐一句话,随着人群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