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的登门致歉和他提的那些合理化的、贴心的建议在冷月的心里引起了一点涟漪。在女人堆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对女人,沈冬他还是有一手的。他了解女人,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最最需求的东西是什么。冷月是一个孤傲的人,象她这样的女人,最需要的是别人对她的尊重,那种用贬低自己的方式来抬高对她的尊重会让她最受用;孤傲的女人平常会表现得很冷漠,其实她的内心是热烈的,她只是想用那种冷漠来把自己与一般的女人划清界限,以显示她是独特的,是独一无二的,你得看重她、仰视她。因为这份孤傲,她的内心其实很寂寞,比一般女人更需要关心和体贴,那种先入为主的关心和体贴会感动她。这些,沈冬都以一种恰当的方式传递给了冷月。
冷月第一次以一种正面的、理性的眼光去看沈冬。她觉得,也许沈冬不象自己从前想象的那样一无是处、十恶不赦。否则,就凭他那长相和他手里的那点钱,不会有那么多女人心甘情愿地跟他好。但是,还是很可恶,他居然把女人带到她家里来住,而且还,一想起昨天早上回家时看到的画面,冷月就脸红心跳起来,真是稀奇,她跟陈松明夫妻生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象他们那样做过,沈冬真的不愧是玩女人的老手,现在的女孩也真够开放的。
楼上一阵拖鞋声,紧接着,这声音就变成了‘咚、咚、咚’下楼梯的声音,节拍没有往常那么紧凑,好象有点吃力。人不舒服,不好好地躺在床上休息,下来干嘛?冷月昨天晚上就想着要把与陈松明吵架的这一页翻过去,但到底还是过不心里的这一关。她觉得,她跟陈松明的这次争吵,就象一把尖利的锐器不小心划到了一只精致漂亮的花瓶上一样,划出的痕迹虽然不起眼,不细看,也看不出,但知道的人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大概是想喝水什么的?冷月猜想着。宿醉的人是该多喝点水。陈松明上楼时,冷月就想着要给他送水上去,一忙起门诊的事来,就把这事给耽搁了。后来又半路杀出个沈冬,引发她想起他的那些破事,就彻底地把给陈松明送水的事忘了。
陈松明的头依然痛得厉害,胃里也难受极了,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脚踩在硬实的楼梯上却象踩在云朵上一样,心里闷得慌。他扶着楼梯的扶手,摇摇晃晃地走下来。冷月扫视了一下所有吊瓶里的液体,还都蛮多的,就迎过去。一阵酒气扑鼻而来,冷月皱着眉头呼出刚吸进去的酒气,低声地嗔怪道:
“你这昨晚到底喝下去了多少?到现在,这身上的酒味还浓得象刚从酒缸里浸泡出来的一样,酒量小的,闻一闻你身上的酒味就能醉倒!”
“看不出,你的酒量倒还不错嘛!”陈松明故作轻松地调侃着冷月,心里却紧张得很。他怕冷月当面提昨晚吵架的事。
冷月倒也没有要提的意思,见陈松明的一只手一直在太阳穴上按着,头不时地摇一摇,还蹙眉不展的,一副痛苦的样子,想必一定是头痛得厉害,就说:
“看你这痛苦不堪的样子,一定是很难受吧?难受成这样,不在楼上好好地静躺着休息,下来干嘛?想喝水啊?打一个电话说一声嘛。”
“不是,回来的时候看见病人多,下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就你这脚底下象踩着高跷一样,站都站不稳的,还想下来帮忙?你这心意我领了,还是快上楼去躺着吧,我这就去给你配一瓶解毒护肝的液体,给你挂上去。”
冷月的关心体贴加深了陈松明心中的内疚感,看着一脸憔悴的冷月,陈松明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只想把冷月揽在自己的怀里好好地抱抱她,亲亲她,用他的温存表达他对冷月的歉意。
“冷医生,我这里要换吊瓶了。”
“好的,我就来。”冷月一边应和着病人,一边对陈松明说:“快上去躺着吧。”
“老婆,你真好!”陈松明把一只手搭在冷月的肩头上,轻轻地捏了一把,深情地望着冷月说。
冷月懂陈松明的意思,她知道,陈松明当着她的面是说不出那句‘对不起’。她也不喜欢一个大男人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上。冷月认为,有些话放在嘴边说顺了嘴,就会变得没有分量了。女人在男人的面前,特别是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总是这样地容易满足:男人的一句话、一个简单暧昧的动作、一个小小的礼物都会触动她们内心那根敏感、多情的神经,让她们为此感动得一塌糊涂。一种热热的感觉涌上来,直冲入冷月的眼眶。昨晚受到的所有委屈,还有心里的那些即怀伤感都在陈松明的这一句简单的表达中得到释怀。
“上去吧,我配好吊针就上来。”
冷月托着配好的吊针瓶上楼,陈松晚已经仰躺在床上。房间里闷热得不得了,汗味、酒气混合在一起弥漫在房间里,味道很难闻。电扇在床头慢悠悠地转着,吹着床上的陈松明。陈松明躺在床上不想动,困倦的眼睛随着冷月转着。
“真是的,这么闷热的天,也不知道打开窗户通通风,房间里的味道这么浓,好人呆在里面都会被熏病的。”冷月放下手里的托盘,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转身又把床头的电扇打得最高档。
“老婆,电扇开大了,感觉有点冷。”陈松明说。
“冷?这么闷热的天还叫冷?一定是有点发烧了。”冷月又把电扇的档位恢复到最低档,走过去,用手背在陈松的额头上试试,还真是有点,顺手把床头的浴巾搭在陈松明的身上,嘀咕着:“现在知道难受了吧?看你下回还敢不敢这样喝?!”
陈松明不作声,伸手想揽过冷月,抱抱她、亲亲她。冷月捉住他的手就扎上止血带,说:“别闹,楼下还有一摊子事等着我呢。”
陈松明和冷月的第一次争吵就这样被翻过去了。他们因为相爱而熟悉彼此,知道对方不想提起、也不愿意提起这事。所以,他们在说话时都绕开它、避开它、不再去碰触它,就象从来就没有这档子事发生过一样。他们象钟子良和沈冬所希望的那样,和好如初。虽然心里想起这事,还会隐隐地感觉有点痛。但是,他们相信,这种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消失。是的,伤口,不管大小,不管深浅,或多或少都会引起一点疼痛,碰触,只会加深伤口,让它更痛,只有把它交给时间,时间会让它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