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对感情和婚姻的态度可以用‘随性、随便’来概括。夫妻间的吵架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没有什么了不起。床头吵架床尾和,沈冬和陈红的婚姻就是这样的易怒、易喜、易于掌控和变化。所以,他想象不出冷月和陈松明这次吵架的严重性,更理解不了陈松明为这事还把自己灌得醉乱如泥。钟子良的发飚和警告,才让他意识到事情不象他想的那样简单。
也是,在这缤纷灿烂的花花世界里,万事离不开一个通理:你宝贝的、你看重的、你在意的东西,因为珍贵而怕丢失,所以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松了手、或是碰触了,它就破碎、没了。象冷月和陈松明的感情和婚姻就是这样,他们彼此都宝贝着、看重着、在意着,所以,他们百般地呵护着,让它在彼此的心中永远那样完美的、光鲜艳丽地存放着。而你不宝贝的、你不看重的、你不在意的东西,它永远象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死死地贴在你身上,掀也掀不开,扯也扯不掉,还非得让你割下那块贴着它的皮肉才可让它离身。就象他和陈红现在的婚姻一样。
珍贵的是文物,人人都得有责任和义务去保护和珍爱它,让它永存于世。况且,是自己让这件‘文物’面临着破碎和消失。解玲还须系玲人,他沈冬当然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去挽回这样的局面。
陈松明回青月街门诊时,沈冬没跟着他去,也没有说他等会儿要去,更没有说他的去意。沈冬知道,如果他跟陈松明说了,他对钟子良的承诺就实现不了。陈松明是个好面子的人,结交这么多年,三个人当中,陈松明总是充当着聆听和帮助解决问题的角色,他自己,则是一个永远都不需要帮助的人,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沈冬推着推车在超市里转了一圈,出超市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大袋子吃的、喝的,都是他女儿思思平常最喜欢吃的东西。沈冬内心里最温柔的一角被触动了,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眼眶也酸酸楚楚起来。这么久没有回家,女儿还好吗?她会想他吗?她会问陈红,为什么爸爸一直不回家吗?他跟陈红现在闹成这样,陈红会跟她说些什么呢?如果他跟陈红离婚了,女儿长大成人后会不会恨她呢?两个人婚姻的不幸,受伤害的却是三个人,或是更多的人。如果他拥有陈松明一样的爱情和婚姻,那该多好啊!陈松明他妈的真是好福气,什么样的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占尽!浪漫的爱情、幸福的婚姻、可爱的儿子,凡是男人向往的东西,他都有了。想到这样,沈冬的心里还真的有点不平衡。他瞟了一眼面前的垃圾箱,想扔进去。钟子良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沈冬,你这缺德玩意儿,你死了,还想拉个垫背的。作为朋友,陈松明是最讲义气的;作为兄弟,陈松明是最够意思的。只要你开口、只要你需要、只要他能做得到,他都是有求必应的。现在这个社会,缺少的就是这种有情有义的人,他沈冬不能因为一时之忌妒而丢了这份情义。
青月街门诊的生意还真是不错,排队等候打针的人坐了一大排,比沈冬经营的时候强。也难怪,姜还是老的辣,杨子不过是一个刚毕业的嫩雏,业务上当然比不了冷月。以冷月的资历和临床经验,处理一些常见病来,当然是得心应手。
“冷医生,生意真不不错嘛。”沈冬放下手里的袋子,走到正在忙着配药的冷月身后,问道:“这么忙,要不要我来搭把手?我可也是样样都行的万能手。”
冷月没有回头,也没有接应沈冬的话,沉默的背上明显地写着‘生气’。沈冬并不介意冷月对自己的冷漠态度,他走到配药台前,夺过冷月手里的注射器,说:“来,我来帮你配药,你只管上吊瓶打针,这样比较快。”
“你,”冷月横了一眼沈冬,伸手想夺回沈冬手里配药的注射器,被沈冬的另一只手挡住了。沈冬笑着,阴阳怪气地低声说:
“冷医生,生气也要看个时候吧?这么多病人都在看着我们俩呢,你要再这样拉拉扯扯的,他们还以为我们的关系不正常。我已经是老油条了,绯闻对我来说,多一条不嫌多,少一条也无所谓。你却不同,你是圣洁的圣女啊,不能受到这种玷污。乖乖的去打你的针吧,这里就放心地交给我吧,这么热的天,不要让病人等久了,这也是我们做医生应有的医德啊。”
医德?你这种医学界的蛀虫,也配讲这两个字?冷月冷笑一声,用托盘托着已经配好了的吊瓶走开了。
不得不承认,两个人分工明确后做事的速度,的的确确要比一个人快得多。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所有的吊瓶都吊上了。冷月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尽管这口气舒得好象只有自己才能听到,但还是被站在不远处的沈冬听见了,他说:“这么多病人,你一个人一手抓,是有点累。陈松明在家的时候,有些事,你是可以交给他去帮你做的。”
“一个外行,能让他帮什么忙?”沈冬不经意的体贴,让冷月不再那么敌意。
“这就要看你平常的训练水平呗,看病的事,他是一时半会儿学不会,这拿药、配药、换药、抽针、打针的事,他是都可以做的。”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这有什么难的?我说的这些都是一些简单的操作,你冷月一上班就会做这些?还不是慢慢地练出来的。如果,你想把这个门诊开下去,又不想请人,最好的办法是把陈松明训练出来。要不,你就等着累死吧。”
冷月在心里肯定了沈冬的提议,但她没有说出来,而是冷冷地说:“陈松明在楼上睡觉。”
“今天我不是来找他的。”
“不找他?”冷月有点意外。
“我是特地来向你赔不是的。被陈红砸坏掉的门,我已经帮你们换过了。”
“这个,陈松明回来跟我说过了。”
“借房的事不怪陈松明,当时他也不肯借给我,说是怕你不高兴,是我死缠烂打地拿我们的交情来说话。冷月,我不过是想借住几天你们的房子,没想到后面引来这么多事,还害得你跟陈松明吵架,真的很抱歉!今天我来找你,有两个目的:一是来表示我的歉意;二是希望你把我带给你们的这段不愉快忘掉,跟陈松明和好如初。”
就坡下驴,这是智者的选择。冷月心里的气经过一宿的沉淀,也消得差不多了,她瞟了一眼沈冬,轻笑着说:
“夫妻间吵架是很正常的事,我跟陈松明又不是圣人,当然也会争吵。也不全是因为你的那点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陈松明在楼上休息,要不,你上去坐坐?”
“不了。我来的事就不要告诉陈松明,他那人,有时有点犯忤,到时会不理我。我走了。”
“慢走。”冷月目送着沈冬出了门,目光收回来后,眼睛低垂着,象是在想着什么事。
“冷医生,该换吊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