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请允许我再这么叫你一次。从我们结识以来,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就是兄长的形象,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就是兄长的地位。哥,还记得这么一句话吗?‘有事就找陈松明’,这是我跟沈冬在高中时就喊起来的口号。这么多年来,人和事都变了,这个口号却没有变过。
有时,也想摆脱你的这种兄长般的照顾和帮助,如你一样,象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挺起腰杆,一手擎天,一手撑地地堂堂正正的活着。试过,但是,我却做不到。
“哥,杜秀她,她变心了,跟别人好上了。当沈冬把他看到的一切告诉我时,真的,耻辱和愤怒激发过我的斗志,我要找那个跟杜秀好的男人好好地干一仗,或是当着那个男人的面,对杜秀说:这个女人我已经不爱了,你爱你就领走吧。我知道,哥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哥一定是这样做的。即使心里再痛苦,即使内心有千万个不舍,哥还是会这样做。因为,哥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但是,真正的男人却不会遇到象这样事情。
“我爸和我妈、你和冷月是我最羡慕的两对人。一对温和平静,一对温馨浪漫。你们的婚姻状态是我对婚姻追求的终极目标。但是,我和杜秀的婚姻,在开始奠定基础的时候就已经发生的倾斜。现在,它倒塌了。这样的打击让我无力承受。杜秀的背叛带给我的羞辱,让我无颜再走出这扇大门。
“哥,死对我来说,是一种最好的解脱。曾经,在我们一起喝酒谈心时,兴趣之致,你对我说过这样的一段话,我至今铭记在心:兄弟之所有,亦我之所有;兄弟之所无,亦我之所无;兄弟之所责,亦我之所责。哥,我是想说,我的父母,我的孩子,是我的责任,是我的牵挂,在我走之后,希望你时常能替我去看看他们,他们需要什么帮助的时候,希望你能替我扶持他们一把---------”
“混蛋,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丢下兄弟我,不考虑我的感受且不说,你怎么可以忍心丢下老迈的父母和年纪的孩子?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女人天下有的是,杜秀她瞎了眼,看不到你的好,哥为你找一个看得到你的好,爱着你的女人。天下女人找男人的事,男人找女人的事,你还没有看够吗?沈冬这么一个鲜活的例子就在你身边,你怎么不学学他?怎么不学学他?你把这事看这么严肃,这么严重干嘛呢?”陈松明站在楼下,先是吼一阵,过后又小孩子似的嘤嘤地哭了起来。
回到楼上刚躺下的冷月开始有点不相信这吼声和哭声是从楼底下传上来的,再静下心来听一听,那嘤嘤地哭声真的是从楼下传来的,一阵一阵。这是怎么了?是刚才那位过敏的病人回家后情况不好又找上门来了?冷月的心里象是有十头小鹿在里面欢蹦乱跳。她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爬起来,又慌慌张张地跑下楼。下楼的时候,因为脚下没有踩稳,差点被绊倒了。
冷月跑下楼,门诊里没有其他的人,只有陈松明。陈松明坐在长条椅上,弯着腰,双手捧着脸,那嘤嘤地哭声是从他双手的指缝中渗透出来的。
“陈松明,你这是怎么了?昨天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一直问你,你却一直不跟我说,我是你的妻子啊,你怎么可以把我当作外人一样?就是有天大的事,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承担啊。”冷月走过去,抱着陈松明头,哭了起来。
“冷月,冷月,钟子良他,他走了。”陈松明哭着说。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昨晚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你的手机一直放在楼下啊?也没有人找上门来通风报信啊?”冷月的哭声停止了,眼泪也不再流了。不是她心狠,而是她不相信有这种事发生。
“他先给我打了电话,后又给我发了短信。”
“短信?”
“你看,这就是他给我发的短信。如果,如果昨晚我的手机带在身边,我接了他的电话,这事,这事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事都怪我,都怪我啊。”
陈松明的话象一把利剑一样,狠狠地刺杀在冷月的心上。是她,为了不让陈松明接沈冬的电话,才把手机放回到包包里的。我没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因为抵制沈冬电话的打扰,而耽误了救助钟子良的时间,她成了一个间接的杀人犯,她没有杀人,手里却从此沾上了擦不掉的人血。这种阴影,将会象自己的影子一样伴她一生。冷月的双漆一软,跪倒在陈松明的面前,泪声俱下地说:
“松明,是我,是我的小心眼让你错过了救助钟子良的时间。看到你的情绪低落,我不想沈冬他再来烦你,没想到钟子良他,他昨天会出这样的事,我没想到。”
陈松明先前因为处在失去钟子良的悲痛中,他没有想到冷月故意把电话放在楼下包包里的事,听了冷月忏悔后,他把心中的悲痛转化成了一种愤怒的吼声,铺天盖地地向冷月砸来:
“冷月,别人都说你冷漠,我说你的血是热的;别人说你小心眼,我说那是因为你在乎;别人说你生活在真空里,我说那是因为你的心太纯净--------,等等这些别人对你不好的评论,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对我的爱是真实的。这就够了。
“可是,冷月,你对我的爱真的是真实的吗?如果你对我的爱是真实的,你就应该全盘接受我这个人,我的优点、缺点、好习惯、坏习惯;如果你对我的爱是真实的,你就应该接受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也不多,只有沈冬和钟子良,你接受不了他们也可以,请给我一点跟他们交往的空间。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可是冷月你呢?你总自以为是的以你的标准来判断我交友的标准,你认为沈冬只是一个玩弄女人的人渣、败类。因为你看不到他的仗义,也因为你不知道我读高中没饭吃时,是他和钟子良用他们的粮食帮我渡过了饥饿时期的事实。男人的至交朋友,大都是在患难中交上的。所以,男人注定与女人的生活圈子有所不同。一个家、一个男人、一个孩子就是女人的天和地;男人除了家,除了女人和孩子,还要有他的事业和朋友。冷月,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希望我的心中只装着你和孩子,一直希望我不要有任何的应酬,来回于公司和家的两点一线上。但是,冷月,如果我真是那种成天围绕着妻儿转着的男人,你又会怎么看我?怎么想?一定是觉得我无用又无能,一定是觉得无趣又乏味,一定是觉得这个男人不叫男人-------”
“松明,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我错了,我错了。如果这一切都能回转过来的话,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冷月哭着说。
“妈妈,妈妈---------”陈雨的哭喊声从楼下飘下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哭着叫着下楼了。冷月全身好象被蝎子蛰了一下一样,惊厥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到长条椅上,双手不停地抹着眼泪。她不想让儿子看到她刚才的狼狈样,她不想让任何不好的东西闯进到儿子的视野里,她不想在儿子心中留下什么阴影。
陈雨来到冷月的面前,扑倒在冷月的怀里,一动也不动,好象知道一些什么事似的。冷月抚摸着儿子的头,眼泪又‘啪啦啪啦’地往下滴。她抽泣着对陈松明说:
“跟沈冬联系一下吧,看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陈松明拨打了沈冬的电话。电话接通了,没等陈松明开口问钟子良的事,沈冬就在电话里就叫嚷开了:
“陈松明,你可真是,叫我说你什么好呢?这个手机,这个手机就象你身上的一个零件,你不能让它离了身。昨晚你让它离身了,就出大事了。因为打不通你的电话,我把看见杜秀和一个男人亲热的事直接告诉了钟子良,钟子良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自杀了。好在,我给他打电话时,他就已经喝高了,神志不清了,神经麻木了,手脚没劲了,才自杀未遂。他如果真的就这样一命乌呼地走了,我是罪人,你也脱不了干系。他现在在医院,过来看看吧。顺便你也开导开导他,这女人找男人、男人找女人的事,现在社会上流行着,你把我当成典倒来开导他,我也不反对。哦,对了,忘了通知你,陈红已经答应坐下来跟我谈谈了,就在今天,我在‘一品鲜’开了间包房,到时,我通知你,你务必到啊,不要让钟子良的事在我身上发生。开句玩笑,这种事当然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一宿没睡,困得要死,我得眯一会儿。别忘了,手机不能离身,二十四小时开机,听候我的通知。”
“钟子良,他,他没死。”陈松明听完沈冬的唠叨,沉默了半天,回过身来对还在抽泣的冷月说。
“没死?他没自杀?”冷月瞪大眼睛看着陈松明,脸上、眼里都是惊喜。
“是自杀未遂,酒喝多了,现在还在医院。”
“那我们去看看他吧。”
“昨晚你也没有休息好,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也好,这门诊也不能断了人。”
“对不起啊冷月,在没有弄清事情以前,我不该对你乱发脾气。”陈松明歉意地说。
“也好,现在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想要什么?还有你对我的看法。”冷月的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眼泪再一次象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
“其实,不是,冷月,刚才我也是信口开河,你不要放在心上。”
“算了,这事说起来我是真的有责任。你快去医院吧。”
“唉。”陈松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门。他知道,现在他无论对冷月说什么,都弥补了他刚才说的那些无情的话语对冷月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