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班的时候,热辣辣的日头快要西下了,由响午耀眼的赤白色变成黄红色,不再那么刺眼,也不再那么热力四射。天依然是热,但这热度是明显地降了一些,比起中午时分来,要凉爽得多。陈松明的心里却热燥得出奇,象烧着一盆炭火,炙烤着他。
亲情与友情、情与义在不能兼容的时候,受伤的就是站在中间的那个人。陈松明感觉自己象一块夹心饼干里的那点牛奶糖心,被冷月和沈冬这两块饼干挤压着,谁也不让步,紧紧地挤压着他。
同事们一个个走出门后,又回过头来诧异地打量一下陈松明,眼里装着的是一个大大的问号。大概是因为天气太炎热了,少气懒言的,一个个都没有开口问话就走了。也是,平常被荣为‘归家似箭’的他,今天,却是迟迟没有动身要走的意思。
办公室里只剩陈松明一个人,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天了,他都在想着晚上冷月要去验收房子和沈冬死赖着不走的事。这事该怎样处理的好呢?很简单的一件事,却硬是被这两个人弄得复杂化了:一个不让住。住一下又不会死人?一个不愿搬。全市空着的房子多了去了,为什么就是赖在我这套房子里呢?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受了一天思想煎熬的陈松明在心里暗骂着。感觉亲情和友情一下子离自己很远了。因为,他们谁都没有考虑过他夹在中间的感受。
钟子良的电话象一场及时雨,陈松明听到心里发出来的‘噗哧噗哧’的声音,心里的那盆炭火象是被浇灭了一样,不再象刚才那样火烧火燎的。他一边拨打着冷月的电话,一边自个在心里叨唠着:老婆,对不起!不是我有意要逃避,这真是善人有善报、憨人有憨福、上帝长有第三只眼,知道我陈松明是讲情又请义的人,所以,不忍心为难我。电话通了,陈松明咳嗽了一声,稳了稳神,按捺着他的那点小激动。
“姓陈的,有事快说,我这边正忙着呢。”冷月的情绪好象也不太坏,大概是早上那马屁拍得到位。
“老婆神明,我这还没有开口,你就知道我有事要说了?”
“收起你那溜须拍马的那一套,以往这个时候,你早就回家了。说吧,又是有什么事绊住了你回家的脚步?”
“是这样,钟子良最近不是为杜秀离家出走的事心烦吗?晚上他要约我出去喝一杯。”
冷月愣着半天没出声。陈松明因为心虚,感觉冷月是在质疑他在找不回家的借口。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是事实,陈松明耐心地解释道:
“冷月,钟子良的事我也跟你说过了,他的为人你也知道,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主动约人出来喝酒的,他一定是心烦得无法忍受,才想着找人一起出去喝一杯,顺便倾诉一下心里的烦闷。他只有我和沈冬这两位朋友,沈冬现在是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呢,就只有我去陪陪他了,我争取早点回家,行不?”
“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答应你,能成不?就你能耐陈松明,你快成了人民群众的调解员了,你的心事就整天系在你那兄弟两个的身上吧,总有一天,你把他们的事都调解顺当了,我们家就需要别人来调解了。”
冷月把冷冰冰硬邦邦的话丢给了陈松明就挂了电话。陈松明捏在手里的手机象一块冰,那种冷,沁入手心,传到了心里。昨夜还红绡帐里戏鸳鸯,今天就冷言冷语来相向。前后不到一天的时间,却是判若两人。女人可真善变,变得比翻书还快。男人就怕善变的女人,因为,他们掌控不了她们。原本以为很了解冷月的陈松明,心里一下子没有了把握。她原来不是这样的人!大概还是为沈冬借用房子的事吧?陈松明在心里的天秤失衡变轻的那一头加着法码。看来,这问题还是得自己去解决,并且要赶在冷月晚上回家验收房子前解决掉。他得先告诉钟子良一声:
“子良,不好意思啊,哥今天有事不能陪你了。改天,改天,哥一定陪你喝个痛快。
“哥,这些天,我都快憋闷死了,有什么事比陪我喝酒解闷重要的?”
“哥赶着去救火呢!我家的后院已经是浓烟滚滚了,再不去扑灭它,恐怕真的就要大火冲天了。”想到冷月刚才的态度,陈松明就不敢想象冷月晚上回家验收房子的事情。
“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钟子良被陈松明说得云里雾里的。
“我瞒着冷月把房子借给沈冬他们,今早她回家拿衣服时发现了。早上我出门前,她就拉着我下了‘圣旨’,让我赶紧、立即、马上把沈冬他们驱逐出去,晚上她会回家验收房子。”
钟子良听了沈冬的话,想起那天喝酒时沈冬的丑态百出,气就来了:
“哥,沈冬他做的那都不是人事,为他那种人,你惹得嫂子不高兴,不值当,赶快赶他们走。象他这种人,就是要让他尝尝无处藏身的滋味。他身边的那个叫杨子的,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有点脑残,沈冬这样的人,她也能跟的?她这不是自己睁着眼睛往火坑里跳么?那晚你也看到了,沈冬看那白菊的眼神,如狼似虎的,要吃人的样。晚上你是不在,白菊和向晴侍候沈冬喝酒,象电影里花楼里的陪酒女一样,那个荡,比那些陪酒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着就让人恶心。”
“沈冬贪恋女色的臭毛病真是可恶!可既然已经称兄道弟了,这绝情的事,我也做不出来。我出去找找,找到合适的房子,叫他们移一下窝,这事就结了,落个皆大欢喜。如果找不着,我只有回去找冷月说好话呗。”
钟子良在电话里沉默了半天才说话:“哥,你也别瞎忙活了。房子,我有一套现成的。要是你,你早就二话没说就送给你住了。沈冬?虽然也是兄弟,但我是越来越看不惯他了。既然这事现在落到了你的头上,让你为难了,我就借给他。哥,跟你申明一下啊,这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啊。”
“子良,这下太好了。房子的事解决了,后院就起不了火了。我这就打电话给沈冬。这事完结后,哥陪你喝个痛快!”
沈冬的电话半天都打不进去,手机一直处于占线中。搞什么名堂?想回避我?这人?人凭真的有些问题!为借房子的事,陈松明的心里本来就窝着火,这下被沈冬的态度彻底点燃了。陈松明怒气冲冲地走出办公室,出了厂门,招手叫了一辆的士,他是要去会会沈冬,看沈冬怎么解释不接他电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