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廊坊头条无处不喧嚣着热闹繁荣。这里位置处于前门大街路西,与南比邻的廊坊二条、廊坊三条、廊坊四条(大栅栏)相通,是商家聚集的繁华地段。廊坊头条中很多独具特色的中西合璧式的小洋楼,其轮廓和形势都是西式的,但拱门,牌面上的砖雕充斥显著的中国特色。玉芬常常都感叹,同样是前门外的小洋楼,为什么自己所供职的报馆和这些买卖铺户简易这么多呢?
玉芬家的正阳照相馆虽然不大,生意却十分兴隆。由于照相技术刚传入中国不久,照相馆在当时可算得上是一门新兴的行业,谁要是有张生活照、结婚照,特别是戏装照,可是件值得像人炫耀的事情。正阳照相馆的掌柜,玉芬的分亲,马福隆是一位非常精明能干的人,很懂经营之道,深知努力推广,扩大影响是商家的立足于世最重要的部分,必须大力量宣传自己,使顾客即便不来正阳照相馆照相,也要对其耳熟能详。因此,他除了在电台,报纸上做广告外,还与前门遍地皆是的戏园子的老板们紧密联系,让他们把常在戏园子演戏的角儿介绍到这里拍照,而对来此照相的名角马老板不仅服务周到并从来不取分文,只求他们同意将照片挂到照相馆橱窗,以作宣传,可谓是大打明星牌。此外,为了招徕顾客,他还在店内搞“抓彩”,给每位来此照相的顾客一次抓彩的机会,可普通数顾客抓到的也就是一些香皂、毛巾之类的小物件。
玉芬到了照相馆,跟伙计们打了招呼后就去了内厅,一撩帘,便看到父亲正和一位风度翩翩的女人站大条案前交谈。“爹……”他唤了声马老板,然后搀起了他的胳膊,趁机,将早就捏在手里的金戒指,塞进了他马褂的暗兜。幸亏暗兜缝的深啊,玉芬暗自庆幸。马老板是个年逾四旬风采正佳的中年人,眉目端正,却不乏灵气,身材高挑,倒也不失伟岸,长衫马褂被其驾驭的有型有款,玉芬真的很像他,只是眼神中少了那份商人特有的“贼光”。
“恩,来了啊。”马老板赞许的拍了拍她的手,又给她引见身边的女人,“玉芬,你今儿是来着了,咱店里来了大角儿了,快,赶紧给孟老板见礼。”
天呀,这就是孟小冬啊,真不愧为是大角儿!玉芬不由得暗暗感叹,她台上台下都是那么的光彩夺目,就她周身那气派就够让一般人只可远观的。玉芬毕竟是记者,又天不怕地不怕惯了,她走到她面前,落落大方的冲着她的说:“孟先生,您好。我是朝阳画报的记者,马玉芬。”玉芬礼貌而不失风度把手伸向了她,孟小冬见状,也抬手跟她轻轻握了一下,说:“马小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玉芬看出她诧异于自己身上的西装,于是说:“岂敢岂敢,孟先生您见笑了。”
“哈哈!”马老板摆了摆手,一脸无奈的看着玉芬说,“这丫头从小什么事儿都由着性儿来,真是让我给惯坏了,唉,心病啊,心病!”
“爹啊~”见父亲当着外人面数落自己,玉芬有些不爱听,嘟着嘴撒娇的摇了摇他的臂膀。这时,木头从摄影室里捧了个上面有洞的盒子,恭敬的低着头,双手举到孟小冬面前。马老板看了眼木头,对孟小冬说:“孟老板,我们店里最近搞抽彩,您也来玩儿一下,碰碰手气吧!”
“谢您好意了马老板,我这人时运不济,就不玩儿了。”
“哦?看来你不给我马某人面子喽?”
“这~”
看孟小冬有些犹豫,马老板给了玉芬一个颜色,立马春风满面的抄起孟小冬的手放到盒子里,娇声娇气的说:“您就试一试呗。”孟小冬见此,也就随便拿出了一张彩卷,交给了马老板说:“您看看,中奖了没?”马老板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说:“呦,我这老眼昏花的还得找眼镜,木头,你给孟老板看看。”木头接过了彩票,稍作停留,便高声唱道:“孟老板抓到了一只金戒指。”
“恭喜孟老板鸿运当头啊!”玉芬立即拉着在场的人一起为孟小冬拍手祝贺,孟小冬也被这氛围带着高兴了起来,展开了她难得一见的笑容。就在这一片喜气洋洋中,玉芬抓空向着木头暗暗挑了挑大指,赞美之词全用眼神表达,而木头却还了个她小心周遭的表情。就在他刚才接那彩票的一刹,玉芬成功的捕捉到了他以闪电穿针般速度所做的调换,而这活儿,以前都是她完成的。
“孟老板,您在我们这儿抓到是彩可是小店的荣幸啊,今晚我做东,邀您到,您可万勿推脱啊!”看着马老板如此恳切热情,心情正好的孟小冬也就点了头。“梁子,我跟玉芬和木头出去趟啊,你劳烦前后的盯着点。”“唉~!您放心吧。”梁子叔满口答应。
木头受宠若惊,刚想开口却迎上了马老板一个冷峻的眼神,也就低头称是了。梁子叔唯唯诺诺的把他们送出了店门,直至们的背影不见,才恶狠狠的朝地上啐了痰,回到了店里。看着这一班忙忙碌碌的伙计,他故意提高了嗓门,阴阳怪气的说:“你们各个儿以后对木头都得客气着点,指不定哪天就得改口就姑老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