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月圆,余下瑞聪,正阳照相馆的伙计们都放假回家了,玉芬父亲也就顺势把他带了回来。多一人来分享她做的满桌饭菜,玉芬倒也不觉得讨厌,只是席间父亲兴致勃勃的对他们俩人的弦外之音,搅的玉芬从招架不住到听之任之,乃至心悦诚服。父亲不知道,饭前她还在盘算着今晚该穿什么去赴逸仙的约,可玉芬知道,父亲自母亲走后就从没有像最近这么轻松舒畅过,而这一切,显然是拜坐在一旁正小心侍候的瑞聪所赐,渐渐的,她打消了去见逸仙的念头。
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幸福未来中的父亲很快便喝的酩酊大醉,瑞聪见状便搀扶他到屋内就寝,独留玉芬呆坐在小院当中。月色洒满了银辉,晚风送来了清凉,她双肩生寒,无故持起依旧散落在石桌上的酒杯,自斟自饮了一杯。奇怪,这明明是凉的酒怎么喝下去却成了热的?多饮了几盅,又觉得热流滚便了全身,尤烧胸口,她随手扯了扯脖领,又略感晕眩的扶案而起,不料轻移莲步竟绊到了伏睡在脚下的花猫。“喵!”的一声厉吼,猫儿四爪并用,三两下的窜上了房顶紧急飞奔。莫要迟到,玉芬暗自揣测,清梦惊醒的它想起了西厢之会。
“想什么呢?”不知何时,逸仙已来到了她的身后,轻轻的问。
“啊?哦,没什么。”玉芬疾步走到鱼缸前,一边用缸壁冰了冰发烫的脸颊,一边问,“我爹睡了吧?”
“哈哈,你没听么,呼噜都打的这么响了!”瑞聪笑着说。
“恩,对了,你师弟在我舅舅那挺好的。你放心吧。”
“真是,大恩我就不言谢了。”瑞聪说着便朝玉芬长揖及地。看他的姿态,玉芬不由得笑了,心想真是戏
子出身,施个礼都这么漂亮,可此处不是园子,也就没心情看他作态了。玉芬摆了摆手,淡淡的说:“不必不必,我还得替我爹谢谢你呢,你要真念我好的话,只要你以后不要忘恩负义,也就够了。”
逸仙被她冷漠的话语噎的登时语塞,张了张口,又低下了头,瑟瑟的念出了两个字,“小姐……”哈,看着他的惶恐,玉芬的嘴角到是满意的向上扬了扬。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因为他从没这么想过。
“叫我玉芬。我爹刚不是说让你就叫我玉芬。大过节的,得让他老人家高兴。呵呵,以后你也就这么叫吧。”玉芬嫣然一笑,任微醺的红晕遮盖了往常的锋芒,而那略显迷离的眼神,则让她显得愈发妩媚撩人。瑞聪脸色瞬间骤变,立起来径直倒退了两步,才刻意的垂着眼皮道:“不,小姐,我只是伙计,不能越份。时候不早了,歇着吧,做这么多菜您肯定累了。我也得回去看铺子了。”而后,他几乎是夺门而出。
玉芬诧异的扭身趴着鱼缸观瞧,但只见自己那娇艳欲滴的容貌呈现于水中,无何不妥,只是,领子比平日多开了一个扣子而已。真是失态啊,幸好借酒遮了羞脸。迎水一掬月在手,悠哉遥想,此刻那同样月凉如水的后海之畔,逸仙可否等待着急,等吧,今晚无论我多么心驰神往,也是身不能至了,父亲沉醉中时起时伏的鼾声好像在往我身上逐层递加着砝码,越来越重让我无法走出这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