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楠婉然一笑,坐上车来。那气质足以颠倒众生,可偏偏没落入顾涵羽的眼中,此刻她正在心里从头到脚地说落着阮文舒,骂来骂去也就是魔头、变态、嗜血狂。等顾涵羽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座庄园。
有人过来给为阿楠开门。恭敬地喊一声:“阿楠少爷。”
顾涵羽跟着下了车。阿楠犹豫一下:“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顾涵羽。”顾涵羽想也不想报出大名。
“那,顾小姐,就劳烦你先随何伯到隔壁休息。过后,我再送你回去。”阿楠绅士地做一个请的动作。这位何伯则恭敬地在前方引路。顾涵羽点点头,跟着何伯去了一旁的休息室。
暮色沉沉的林子,青黛的远山,放眼瞭望,可看到静谧的山林之外隐约的城市流光。
“阿楠回来了?是吗?”一位和蔼的妇人,手提着浇花的水壶,匆匆地进来。
何伯恭敬地弯腰:“是的,夫人。”
夫人边放下手中的壶,边问道:“在哪里呢?怎么不过来看我。走,带我去看看。”
顾涵羽看向夫人的方向,才发现,另一侧门外,居然是一处温室花棚。各色盆景花卉,在灯光的余晖里,隐约可见。
“这位小姐是?”夫人面露惊讶,刚才没有留意,不想房间里居然还有其他人。当下疑惑地看向何伯。
何伯暖暖地笑道:“夫人,这位小姐是阿楠少爷带回来的。”
“阿楠带回来的?”夫人慈祥地转头打量顾涵羽,“何伯,还不给姑娘上茶。”
何伯看夫人开心,高兴地应了声,下去了。
“来,坐下。不要拘谨。”夫人在靠近顾涵羽的沙发坐下,含笑地注视着她。
顾涵羽看这阵仗,想来多半是夫人误会他们了。遂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夫人,好像有些误会,我跟阿楠只是普通朋友。”哎,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
夫人微微一笑,接过何伯奉上的茶:“喝茶。”
顾涵羽不自在地坐下,捧茶在手,局促不安地盯着茶杯。乌龙,早知道走回去得了。她从小到大,没有被人少盯着看过,不过这样赤裸裸地看媳妇的眼神,倒是头一次。即使小时候施伯伯他们常常取笑说她是施家的小媳妇,也从没有这样浑身不自在过。她想要打破僵局,却又发现,跟这位夫人根本就是什么交集也没有。若要论花艺,她还不及梦莹精通,只怕班门弄斧,贻笑大方,索性也就不提了。
“小姐贵姓?”夫人暗暗翘唇,看着她的小女儿态。
“哦,免贵姓顾。”
“顾?哦~家中只有你一个女儿?”
“不,我还有一个哥哥。”
“看你十指纤纤,应该家境不错。”
“哦,算是小康吧,马马虎虎过得去。”
结果,夫人很不给面子地扑哧一笑。顾涵羽羞得满脸通红,难道她说错了吗?的确是马马虎虎的嘛。
“你这身行头,可不是马马虎虎人家能够穿得起的哦。”夫人一言真相。
顾涵羽没觉得这身行头多值钱,因为,这只不过是她平常穿的衣服,从小一直是老妈给她定牌子。以至于她根本不去关心身上的衣服到底多少银子,因为有老妈的信用卡扛着呢。她讪讪地笑笑,看着别墅,也不该是穷人呀。
“你跟阿楠是怎么认识的?”夫人侧耳听了听,转头对顾涵羽问道。
“哦,我要回家,正好搭他车。。。”
“佩妮,有客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闻声,顾涵羽愣了一愣,这个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像。。。像。。。就在顾涵羽纠结的时候。那声音的主人出现了,没等顾涵羽反应过来。就听夫人说道:“三爷,让你久等了。”
顾涵羽顿时石化。
阮文舒看到坐在轮椅上,被张仁柏推进来。两人人对顾涵羽的到来似乎一点惊讶都没有,平和而自然。阮文舒微笑着坐在轮椅里,停在主位。而张仁柏则亲昵地坐到夫人身侧。
“佩妮,许久不来,你的园子是不是又添新丁了?”
“三爷,要是想看,随时欢迎。其他东西我没有,但是花草我这里有的是。对了,阿楠呢?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他把顾小姐一个人丢这里,实在太失礼了,我得好好说说他。”夫人说话之间回头向门口看去,只期待着阿楠的身影出现。
“韶婷,欢迎到我家做客。”张仁柏笑道。
夫人转头,狐疑地看看丈夫,又瞅瞅顾涵羽:“你认识顾小姐?”
张仁柏神秘地笑笑,把夫人半搂在怀:“不仅认识,她跟三爷还是一段特别的缘分。”
顾涵羽怨恨地瞪着张仁柏,张仁柏却视而不见。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张仁柏怕是早就被大卸八块了。张仁柏和夫人都戏谑地看着阮文舒。好在这时,顾涵羽的救星来了。
“姑姑,礼物哦~猜猜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阿楠将手中的铁箱放到夫人面前,人则自然地坐到顾涵羽身边,不忘冲她魅惑地一笑。
夫人一边冲阿楠眨眼,一边笑盈盈地打量着密封的铁铸的工具箱大小的盒子。“其实,我更满意你带来的另一件礼物。”
阿楠转睛,暗笑,解释道:“姑姑误会了,我和顾小姐只是普通朋友。”
“所有的爱人,都是从朋友过来的。姑姑相信你,顾小姐,我得帮阿楠美言几句,我这侄子可是难得的好小伙子。从小到大,都是女孩子追着他的屁股后面跑,从来没见他带过女孩子回来呢。”夫人一面摆弄着盒子,一面调侃地说道。
顾涵羽满脸绯红,夫人是认定了,可是,从她刚才那一瞥,可以断定,阮文舒很想掏枪崩了她。“夫人误会了,我跟阿楠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而且,我们今天才认识。”
“唔?”夫人有些惊讶,抬头疑惑地望着阿楠,转而笑道:“那有什么关系,有三爷在此,你们认识是迟早的事。”
“姑姑,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别吓到涵羽。”阿楠发现气氛有些异常,不仅三爷一言不发,就连他的姑父也没有跟着应和,当下便替顾涵羽解围。
“涵羽?”夫人终于找到了暗扣,啪的一声,打开了盒子。她转头瞟一眼丈夫跟当首出神的阮文舒,收回视线,伸手捧出其中娇弱的小花。幽蓝的花瓣透着灵气,在灯光下如同镀了一层钻石,发着莹莹的光辉。“老公,不向我解释一下吗?”
顾涵羽知道,夫人没有看她一眼,说明只是转眼,夫人已经不对她存有好印象了。也好,她并没有想要博得这些人的好感,她只是想离开这里,离开这群人。她还有家人有朋友,还有延沣哥哥。从小时候开始,她就知道,她将来会嫁给延沣哥哥,即使延沣哥哥出国的这段时间,她也没有在意过那些追求她的年轻才俊。她本以为,自己一生只有延沣哥哥。可是,在被阮文舒欺负之后,她居然对他没有恨意,甚至曾经一度想要守在他的身边,给他温暖。即便此刻,她的内心也想知道,当他看到她以顾涵羽的身份出现在阿楠身边,他的内心是什么想法。可是,他的目光太深邃,以至于她根本读不出任何情绪。
“夫人,花儿很美,不是吗?”张仁柏凑过来,手再度搭上夫人的肩,轻轻拍拍。
“的确很美,不过有些不真实。太娇贵的花,不容易活。”夫人好像对花儿失去了兴趣,净手之后,不再看那花儿一眼。“三爷,仁柏说,你和韶婷有一段特殊的缘分,不知道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阮文舒沉寂的眼眸,微微转动,嘴角勾起一丝笑:“佩妮,既然你心中有了认定,我的话会有用吗?”
“三爷,我和仁柏跟随你这么多年,我膝下无子,我对阿楠的疼爱,三爷早就知道。”夫人歉疚地抚上张仁柏的手,顿了顿,“如果,三爷今天来是为了这件事,我恐怕难以从命。”
顾涵羽总算听明白了,敢情,是这么一出戏。她冷笑一声:“张夫人,你不用从命,我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一个过客。不会参与你们的生活。如果你要质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么我只能说,这是个意外。不好意思,我告辞了。”顾涵羽说罢,起身就往外走去。
“涵羽!”阿楠还没明白什么状况,就发现顾涵羽光火地起身而去。他犹豫地看看符佩妮,最终还是追了出去。
“仁柏,帮我把她带回去。”阮文舒面露不悦,对张仁柏说道。
符佩妮看着丈夫侄子相继追了出去,狐疑地盯着阮文舒,依旧固执地等他的解释。
阮文舒沉寂了良久,蹙眉苦笑:“佩妮,你想多了。她的人生,还轮不到我来做主。送我上车吧,我有些累了。”
符佩妮思忖着:“三爷,这丫头的性子很倔。怕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要是相信我,放在我这里调教调教。虽然,我不敢说一定能调教一个淑女。但是,至少要乖顺得多。”
“不用了,由着她好了。你会宠阿楠,我也想宠着她。就任她闹吧,累了,她就温顺了。”
符佩妮顿了顿,这样的三爷,可是她从没见过的,这小丫头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让人见人怕的三爷变成了没牙的老虎。也许,三爷真的老了,想着有人承欢膝下了。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只是庆幸,阿楠十分聪明贴心明事理知进退。“三爷呀,看来我们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