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尊严,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又决定罢手了。为了不再见她,钢琴、舞蹈这些课我都不选了,能逃课的就逃课,没头没脑地在街上瞎逛,要不就到图书馆看书。
“我宁可相信你是女人,也不相信你能跟她断了。”周欣颜这样打击我。
老五上课回来,说:“今天吴双双一直咳嗽给我听,肯定是让我回来转告你她病了,你快看看她吧。”然后又递我一张纸条,说是吴双托他转交给我的。我打开来看,是那次练歌时在五楼送吴双的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一个人了,请一定考虑一下我。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来,那都是我最幸福的时刻。”誓言都送回来了,干嘛还咳嗽给老五听呢?我下午课去看了看,吴双果然咳得很厉害,心疼死我了。就想找个机会,关心关心她。哪知她在忙我们院的迎新晚会节目彩排,我只有对天为她祈祷了。
参加了一次老乡会,都不认识,也没什么好说的。问我对学弟学妹们的忠告,我说就一句,不管什么事,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就坚持到底。
又到了手工制作课,房老师带我们登上教科院楼楼顶,让大家把制作好的飞机模型拿出来一一试飞。吴双的咳嗽还不见好,心情倒是可以。她展开双臂,学着飞机滑翔,忽高忽低地围着楼的四边欢快地跑着。看到她站在一处高的边缘,我竟紧张起来。鞠瑶也跑了去,房老师说注意点安全,别乱跑了。她俩才悻悻地走回来。
可能是迎新晚会的节目不够,导员要求我们的《龙拳》上,但只选了周欣颜、鞠瑶、老二跟我。我有点不乐意,认为四个人根本跳不出感觉来,重新编排后的效果一点都不好。回去冲了个凉,第二天彩排就感冒了。导员的面子不能驳,我还是浑身颤抖地勉强应付下来,结果可想而知。
我灰溜溜地找个墙脚坐下,听一对大一的小女生唱《下一站天后》。赵晓捷到我跟前坐了下来,我说你不生气啦,她说我才不像某些人那么小气呢。我抬头看见吴双正坐在对面的一个角落,眼睛正盯着我呢。我想坏了,她肯定误会了吧。还好有朋友来找赵晓捷,赵晓捷不情愿地出去了。吴双才转头去看别人表演,一会儿也走出了舞蹈房,出了法政院楼。我跟上去,杭泽琳却朝吴双走来。我躲在远处,不知她俩在说什么。然后,杭泽琳走开了,吴双就进了教科院楼。我追过去,吴双正在楼下大厅的柱子上靠着等我。
我就跟吴双一前一后,由教科院楼走到食堂门口,又从食堂门口走到水房处。
吴双穿着一件粉色的上衣,高领掬起的小脸在夜幕中楚楚动人。我还是禁不住拥抱了她,吴双显得很激动。她以为我不会再碰她了,带着泪花说就算你不找我,我也一定会来找你的。
我就给她讲了一个关于骑士的故事,告诉她法政院迎新晚会那天我为什么生气。故事大致意思是说,有一个骑士看上了一个女孩,女孩说你若能在我的楼下等一百天,我就嫁给你。于是,骑士不管风吹日晒,就一直站在那儿等着。女孩很感动,但是并没有出去。可就在第九十九天时,骑士却离开了。有人问他就差一天了,为什么不再坚持坚持。骑士说,如果她真的爱我,就不会让我等这么久,这是选择爱情还是尊严的问题。
吴双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失约了。我笑笑说,没有啦,我只希望你知道我对你的爱。
那晚谈起了彼此的家事,吴双就说当年上大学的吴爸爸不顾家人反对,坚持要娶小学没毕业的吴妈妈。吴双的奶奶跟叔伯们就合计把吴爸爸赶出了家门,什么都没给他。吴爸爸很争气,在市里的一所中学当了老师,先租了房子,娶了吴妈妈过门。夫妇两人相濡以沫,辛苦地工作,终于换来现在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吴爸爸当然没有记仇,吴妈妈也在逢年过节时还主动带小吴双回乡下老家探望他们呢。现在,举家早已是“相逢一笑泯恩仇”而“其乐融融”了。
我说我好崇拜吴爸爸,他还真有点传奇色彩。吴双说我也是,然后就说你太窝囊了,我爸妈肯定看不上你。我就说那我给他们写封信吧,吴双坚持不让。我就质问她,你爸妈到底知不知道咱俩的事儿啊。吴双说,他们只知道你在追我。
一不做,二不休。再见吴双时,我就说信我已经寄出去了。吴双很生气,她是怕爸妈看了会担心,但事已至此,只好听天由命了。我又问她怎么打算以后的事,是否还想维持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被我逼得紧了,吴双又哭起来,说我不相信她。我一看她哭就心软,不得不屈就于她。吴双眼泪巴巴地望着我,我把她的手按上我的胸口:“这里有个空间,只能装着你一个人。它曾经痛过,也幸福过,只要有你,就是满足的。如果有一天你走了,这里就会有个裂缝,永远无法愈合。”吴双感动地抱住我,凑到耳边说:“我爱你,是真的。”“我信你,你要加油,我要你成为世上最好的女孩,我要全天下的人都羡慕我。”我紧紧地拥着这个让我欢喜让我忧的女人,心里又一次充满了希望。
热吻过后,我说那封信我没有寄,我等你在你爸妈面前亲口承认。吴双如释重负地笑笑,说要回法政院楼去取书包。我说这么晚了,放那儿又丢不了,明天再拿吧。吴双无奈地摇摇头,说怕杭泽琳知道了咱俩又在一块,就又该闹事了。
我无语,跟着她取了东西,目送她进宿舍。
到寝室,老五趴在窗前兴奋地说:“老三,快来,有人的女朋友让人看了。”我过去看了看,楼下有一对恋人正在私语。我问老五:“谁把人家女朋友看了。”“咱俩啊。”老五奸计得逞似的说。
这时,老四跟杨英杰上自习回来。杨英杰又把那一摞子书搁到桌上,说老三,你考研就考中国教育史吧。跟着就煞有介事地说考这个专业怎么怎么好,多么多么有前途。老四一拍大腿说,我做主了,老三,你就考中国教育史。老五也说,这个真的不错,支持你老三。我坚定地说好,既然你们对我这么铁,我就给你们考出血。
教科院的迎新晚会那天下午,老五说去校外的门诊部看病,到了晚上还不见回来。我跟老四、老六就分头寻找,几乎把学校所在地新石南路上的医铺翻了个底儿掉。原来,老五被安排到里屋打点滴了。我们跟着那家门诊的护士走入病房,老五正呆呆地躺着呢。看见亲人来探望,老五感慨地说一帮没良心的家伙,怎么才来,我快闷死了。我们赶快赔不是,说让五哥受苦了。我把房间里的DVD打开,放了一张流行歌曲的光碟进去。
当唱到张栋梁的《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时,老五说老三,想吴双了吧。老四说老三能不想吗,今晚有她老婆节目呢。我反问老四,你老婆不也有吗。老六忍不住了,说老五,还是兄弟心里只有你啊。
翌日,老五的病情大为好转。老四就说明天中秋节吃烧烤,我俩爽快地答应了。可到了那天晚上,老四说李楠、黄学静也要去。老五就不乐意,说兄弟们在一块吃吃喝喝,非要带着女人去,多扫兴。谎说自己不舒服不去了。我就跟那三位在红旗大街与新石南路交叉口的路边烧烤处吃喝了一会儿,然后借老四的“板砖”给吴双发短信约她在水房边见。
吴双赶来时,红光满面的,额头上还沁着汗珠。她说跟舍友逛街玩去了,还看见我在路口吃烧烤了。说完,把一个黄色的小星星举到我面前:“送你的,中秋快乐!”我说谢谢,没想到你会买礼物给我。我指指月亮,又把她的双手捧在胸口,说许个愿吧。吴双就闭上眼睛,默想了几秒钟。我问她许什么愿望了,吴双说不告诉你,你肯定知道。我就抱住她,亲吻了一阵。最后,我把钥匙链上的一面小铜镜摘下来,放到了吴双的手心里:“这是我妈给我求的护身镜,很重要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要好好珍惜啊。如果有一天对我绝望了,再还给我,好吗?”吴双点点头,颇为幸福地摇摇小圆脑袋。